第一百一十七章 琐事缠身，平淡方是百味真
江启坤得特旨可持银鱼符随时通报入宫，安顿好海兰珠当日便进宫禀报了。
时间已经将至宵禁，李铎嘴里骂他火急火燎地没耐心，还是留他用了晚膳。
君臣夜谈，难免又聊起靺鞨和辽东，提及玄卢王李铘。
听到李铘的名字，萧泷多少有些不痛快，正巧内侍局禀报端午节的事宜，便离了正殿。
李铎看在眼里，知道萧泷心中有芥蒂，心中更是憎恶李铘。
萧泷心里不舒服是一回事，有事也是真有事。
她同时掌管着内侍局和鸾翔局，又充当着李铎和萧宜之间的润滑剂。两厢权宜的结果是萧泷的权力空前集中，事务也就跟着多了许多，以前各内侍局尚监就能决定的琐碎小事都要呈报上来，凭白耗费了她许多心力。
马上就到端午节，这日是重要的祭祖日，也是盛大的欢宴日。
上到主持祭祀和宗正寺对接，下到宴请百官，下赐节礼，甚至连膳房让宫女编五色绦包百索粽这等小事也呈到了萧泷面前。而端午后第二日，李铎的行宫就要迁至清凉殿，迁宫也是大事。
这些事务无论巨细一齐涌到萧泷面前，严重违反了萧泷主持中馈处事的原则。
但李铎决意架空内侍局，而鸾翔局新成立的女官都还未训练上手，这青黄不接的时候，绝大部分事务竟然是由萧泷带进宫的四名陪嫁大丫鬟来总领完成的。
这四人以小黛为首，主管内务和照料萧泷的起居，绾翠主管财务，霓裳主管对宫外对接的外务，还有一名叫剪衿的，则主管与鸾翔卫有关的兵务。
萧泷大抵听过内侍右丞闵训行的奏报，只把祭祀和迁宫两件要紧的事情捡出来亲自过目，想着这闵训行也是太皇太后面前有分量的人，便把宴请官员名单和传旨交予他做。
这件事有油水，还能在百官面前露脸。闵训行谢过恩，高高兴兴回毓清殿复命去了。
剩下的事情萧泷分了分，把事务分派给了四人，让各人找出往年的惯例做对比，理出章略再来报。
萧泷吩咐完众人，自己也埋首在祭祀和迁宫的事务中。
这两件事，说难也不难，祭祀每年都是有惯例的，迁宫也是惯例。萧泷已经操办过一年中最大的冬至和清明祭祀，端午祭祀的规模略小，又在皇城的太庙操办，对现在的萧泷来说，不过是信手拈来。
只是，国之大事,在祀与戎，祭祀是不许出一丝错的，如今宗亲归朝，更多了多少双眼睛盯着她呢。
萧泷专心比照往年祭祀的成例一项一项捏过去，不多时，她亲自培养的四名得力干将已经整理出了各处的要节和负责的人员，呈给了萧泷过目。
“就照这个办吧。主事的人还是尽量派内侍局的人，让鸾翔局的人协理，她们不熟悉内务，让她们在旁跟着用心学着些，这个意思也同内侍局的人说说，多赏一份赏银，别出了岔子。明天午前让各司主事来见本宫，哦，还有徐东来，让他午后来见本宫。”
其他三人皆是领命而去，只有小黛留在旁协助萧泷处理宫务。
天气渐渐热了，难免滋生蚊虫。萧泷不喜艾味，偏殿是以不常熏艾驱虫，不过换了夏日用的井中月焚烧，小黛在旁随侍打扇，轻声问道。
“已经快二更了，主子可要歇在这里？”
萧泷抬头看看外面天色，自言自语地说了句。
“他们也该聊完了...”
又埋下头去看往年迁宫的记录。
李铎殿内东西虽然不多，却件件都是宝物，每一样都在内侍局登记造册，萧泷在殿内住了半年，对殿中的物件也算了如指掌，但看着各司呈上来的记录，大到花瓶摆件，惯用的床榻被席，小到博古架上的珍玩，连笔墨纸砚都有记录，竟然也有几大本，渐渐看得有些烦了。
小黛见状，便悄悄走到门口让陈步乐去看看正殿客人走了没。
陈步乐悄咪咪地走到正殿探头偷看，正看到地面铺了好大一张地图，李铎正盘膝坐在地图上仰头听江启坤说话。
这个场景他是熟悉的，江启坤最近关注靺鞨和辽东事务他也知道，心里便明白，玄卢王的事情，还没完。
想起冬至夜的事情，陈步乐暗暗握紧拳头，皇后陛下对他恩厚礼遇，她的耻辱如今便是他的耻辱。
他同玄卢王，也没完。
李铎眼尖，看陈步乐在门口探头探脑，便朝他招了招手。
陈步乐连忙快步走进去行礼。
“正巧，你兄弟没地方住，你房间里收留他一晚吧。”
陈步乐瞥了一眼朝自己挤眉弄眼一脸得意的江启坤，躬身说道。
“臣正好今晚当值，臣的房间让给启坤住。”
李铎歪头看他。
“哪里就要守一夜，梓桐今晚要熬夜么？”
陈步乐机灵地答道。
“看着有不少事呢，若是陛下不去过问，大抵要熬夜的。”
李铎便笑了笑，从地图上站起身来。
“好罢，朕这就去把人带回来，你也不用熬夜了，都去歇着吧。”
陈步乐连忙躬身拜了拜。
“谢陛下。”
“是朕该谢你。”
陈步乐便明白皇帝听懂了他的小心思，连忙跪下谢恩，李铎朝江启坤使了个眼色，把人扶了起来。
“你们也许久没见，赏你们一坛酒，叙旧去吧。”
萧泷检查物件杂项正看得头隐隐作痛，便放下卷册，闭起眼睛想揉揉眉心。
一双手在那之前先替她揉起隐痛的太阳穴来。
那人身上熟悉的龙涎香混合着少女娇柔的体香柔柔地包围着她。
“既然累了，就别看了。去睡吧。”
萧泷放松了身子往后靠进那并不宽广的怀中，小声嘀咕。
“前些天你砸坏的砚滴，我今儿总算知道名字了，叫辟邪小方墨玉砚滴。现在用的这个叫豆青龟砚滴。”
李铎凑到她颈间呵呵地笑着。
“我还当是玄武，居然叫豆青龟，倒是挺可爱的名字，你看这些做什么？”
“过了端午要迁宫到清凉殿了，这些惯用的物件都要一应带走，总要过过目的。”
李铎满不在意地替她合上册子。
“就这些小玩意还要累你看，那我什么都不带，把你带上就成了。”
萧泷心口发甜，就着颈间的柔软脸颊蹭了一下。
“就算什么都不带，最后还不是要从内库搬东西填到清凉殿，还不是一样要造册过目。”
李铎替她揉过太阳穴，双臂一收把柔软馨香的身子抱了个满怀。
“这等小事，找下面的人去做吧。”
“端午那么多事情呢，除了你不想要的内侍局还有几个人闲着，都得忙。何况都是你身边惯用的东西，要是被笨手笨脚的忘了砸了，可不是恼人。”
“那我给你推荐个人可好？”
“谁？”
“江尘啊，我殿里的东西他熟着呢，也用不着多费心。”
萧泷笑着瞟了他一眼。
“李江尘自然是好的，他却是你身边的首领太监，拿这点小事让他做未免太轻慢了。”
李铎亲昵地凑上去啄了啄她的唇。
“那皇后亲自去做，就不轻慢你了？”
萧泷转过头柔柔地看着她。
“那不一样，这是咱们自己的家。”
李铎心中触动，暗暗运劲把人整个抱起来往内殿榻上跑。
“那更不能累坏你了，休息要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