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含光亲自目送自己信任的侍卫揣了信骑马离宫,才与姬承影道:“今时不同往日,周昌赐婚是打着要将萧氏军队收编的心思,爹爹自是愿意上缴,可周昌若趁机架空爹爹,萧氏便是任人宰割了。
我原意是想借常灿之手,稳固萧氏地位,消除功高震主的嫌疑,现下倒好,若常氏女当真与哥哥成婚,萧氏便当真如周昌所愿,被推至了风口浪尖。自古将相不得结亲,危及王室,他这是要天下百姓皆注视着萧氏一举一动,爹爹到时即便是力拔山兮,亦是有力无处使。
二来,哥哥曾与我言,他心中有一女子,待辞晗上位时才可求娶,想必不是寻常人家的女儿,否则,爹爹一早便可为哥哥做主,无需等辞晗上位,那等人家的女儿,哪里容得了夫君三妻四妾。哥哥自幼看爹娘伉俪情深,耳濡目染,想必亦不作另娶的打算。
我应了此事,他才答应瞒过你我之事,助辞晗上位,现下若他娶了常氏女,岂非我食言而肥?失了哥哥相助,今后在双亲面前,你怕是要吃苦的,我不愿你吃苦。”
萧含光说了如此多,倒是叫姬承影明白了其中要害所在。
“看来,周昌对你并非如面上那般信任,我还道他只是想得到你这美佳人才如此着急。”想到前些日子,周昌妄图招萧含光侍寝之事,想来那时周昌便对萧氏动了心思,姬承影调侃一句,却也收了自己那些疑问。
她知萧含光做事极有分寸,如此这般的布置下去,定有她自己的道理可言。
时下正是午膳,周辞晗从国学回来,进了前殿门便看到姬承影坐在一旁与萧含光说话,心下欣喜,便快步走到了姬承影身边,乖巧地行礼道:“儿问黎娘娘安,您可是有几日未来了,儿想您的紧。”
“这孩子愈发会说话了。”姬承影摸了摸他的脑袋,叹道:“小孩子长的就是快啊,我入宫方才多久,他便蹿了多半个脑袋,却还是这般瘦弱的模样,可是学业紧张的缘故?”
“儿方五岁,母后说,正是长身子的时候,课业并非多紧,只是日日要练剑的缘故,母后又不许儿食甜多些,才看起来这般瘦弱呢!”说着话,周辞晗捋起广袖,将他纤细的手臂露出来给姬承影看,语中不无得意地道:“您看,儿的肉紧实,可比国学的同窗们有劲得多!”
他动手捏了捏手臂,果真如他所言,俱是紧实的,不见松垮,想来确是日日勤练不辍的结果了。
“哦?”萧含光见他得意,便随着他的话问道:“我儿确是有些气力,可国学的同窗怎就比不上呢?”
周辞晗见母后难得问些不算严厉的话,嘻嘻笑道:“同窗们每日俱是带许多甜食零嘴到国学,又言膳时顿顿不离荤腥鱼肉,还整日懒散,时日久了自是满身肥肉的。”
姬承影想到在萧城时,萧含光那姑表亲的胖少爷,想来也是周辞晗口中那些同窗们的模样了,当即笑出声来:“辞晗日后可是要登顶之人,切莫与同窗们相比才好。”
周辞晗认真的点点头,吩咐小厮于他净手,才坐下来与二人一道用膳。
萧含光难得为他炖了些鱼肉,他食得开怀,连白饭都多食了小半碗。
膳毕,周辞晗正要去午憩,临走时随口问了萧含光一句话:“母后,儿听闻父王为辰妃娘娘与德妃娘娘之子赐了名,司天,司鸿,俱是大气至上。可儿名辞晗,为何不从司字呢?”
他这番问话让萧含光骤然不知如何答起,只得寻了由头催促他去午憩:“我儿乃是嫡长子,辞晗之名乃过往黎明,承接朝阳之意,较司天司鸿更是大气。
再者,你外公是周室一等侯爵,母后身份比辰妃娘娘与德妃娘娘高,有为嫡子纳名之权,故而,我儿的名讳是母后亲自纳的。”
“是母后亲为儿纳名!”周辞晗听了萧含光的解释,乌黑的眸子瞬时亮了许多:“儿能得母后纳名才是幸事呢!”
周辞晗自是对萧含光喜爱至极,能得萧含光亲自纳名,他甚感荣耀,是了,他的母后身份高贵,他的名讳与旁的王公贵胄不同也是应该。
待周辞晗离去,姬承影才沉下声道:“你不打算将他的身世告诉他吗?若他来日为那些宫人蛊惑,我们可要功亏一篑的。”
“我虽不得十二个时辰俱跟着他,可他是何秉性,我却一清二楚。”萧含光看着一脸担忧的姬承影,伸手将她蹙起的眉峰抚平,温柔道:“一切有我呢。”
姬承影点点头,叹了口气:“晔儿,我总有种山雨欲来的感觉,你说,我是否...”
萧含光不待她将话言完,便将停在她眉峰的手移到了她的唇上:“嘘,承影,我知你想说什么,亦是明白你的心思,你信我。”
姬承影伏到萧含光的怀中,汲取着她身上的暖意,半晌才闷着声音道:“我自是信你。”
我若不信你,我还能信谁人呢?
可我觉着周昌定留了后手,他岂是任人宰割的人?
罢了,俱由晔儿来处置便好。
姬承影打定了主意,才从萧含光怀中起身,媚眼如丝地看着近在咫尺的爱人,用玉指在萧含光胸前划了两圈,温声道:“自上次与你同寝已是半月有余,现下正是午憩的时辰,不如...”
萧含光明白她话中的含义,当即笑着将她的衣衫解了,两人趁着左右不会来人的空档,钻进榻上共赴巫山,感受着对方久违的温情...
云雨收歇已是午后多时,萧含光起身后便吩咐人去刑讯司照看刘昱。明面上自是去看旁的犯人,暗地里却是想打听刘昱究竟招了些什么。
待打探的小厮回来,萧含光听闻刘昱酷刑之下尚且未开口,才算松了口气。
她潜意识认为刘昱留不得,酷刑之下他未招供,可屈打成招的事在刑讯司屡见不鲜,若他被周昌授意,言出何等对萧氏不利的话,她不敢想那后果会如何收拾不住。
她想派暗卫去结果了他,可又寻不到非杀不可的证据。刘昱与萧瑾素无来往,当下是周昌打压萧氏的关键,随意寻个人便可能引发动乱,刘昱身份特殊,正适合做指控萧氏的人选,保不齐周昌会利用此点。
想来想去,那册子才是最为关键的物件。
原本要派去刺杀刘昱的杀手被委派了新的任务:深夜潜入乾元殿偷那本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