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五章 五毒恶月,登徒子守身慎行
端午不宜工作,宫中上到帝后,下到臣子内侍都各自玩乐,射箭投壶,马球蹴鞠,流觞曲水,不一而具。
其中最热闹的便是马球了。大熙以弓马定江山,武将自不消说,弓马精湛,许多世家出身的文臣都是自幼习六艺,骑射娴熟,打起马球来也是虎虎生风。
连李铎都兴致勃勃地亲自上阵同李章一队打了会马球。
李铎虽然也打小学打马球,只是她生得孤单,从小只有李鸢和侍卫陪她打,还没有真正参与过一场马球竞赛。
马球即是马战,攻防进退间都是采用骑兵阵型,很是考验团队的指挥与配合。李铎从未和马队配合过,也不习惯与人极近马身间激烈的碰撞,刚上阵便觉得很不适应。
好在她是九五之尊,骑术又精,胯下银羽又是汗血宝驹,极通人性,每每有人近身,李铎只要稍稍勒缰,总能及时停马避开对方,同她一队的队员相当训练有素,只要李铎得到球,队长一使眼色,便齐齐结成马阵,不让对方马队的马有机会冲过来,一路护送李铎冲出阵去击球得分。
中场休息时,李铎看着遥遥领先的分数,心里也知道这是众人顾忌退让的结果,顿觉无趣起来。不过是个游戏,还要他们让不成。
此刻李章带着一个深蓝织锦球衣青年上前朝李铎行礼。
“这便是臣的外甥薛原了。”
李铎看了眼青年右臂上的红带,又看着他面上那对极浓的眉,便有些印象,原来就是刚刚指挥马阵堵截敌阵的队长,嘴角勾了勾。
“你就是薛原,打得不错。”
薛原得了圣上夸奖,一张俊脸都激动得发红了,微微抬眸偷眼去瞅才到自己肩膀高的小皇帝,是极可爱的模样。
“陛下身姿轻灵,最后那球乳燕投林打得好看极了。”
李铎便笑了笑。
“朕都是瞎玩的,哪里懂什么招式,还是你们打得好。”
此刻萧泷上来送帕子给她擦汗,见她裤腿溅了不少泥点子,便有些皱眉。
“今天的场地里怎么一地的泥?”
李章笑道。
“皇后陛下有所不知,打马球也是磨练战场军阵的方法,都是实打实的泥地,让子孙们还记得祖上在战场上摸爬滚打过。这地上不过略略浇了些水,不让它起尘罢了。”
李章军旅出身,马球虽说考验骑术兵阵的技巧,终究不过是玩闹场,说这种话也不过是开玩笑吓吓后生小辈罢了。
他却不知萧泷也是跟着外祖父随军巡过边的,萧泷嘴角牵了牵,视线若有若无地扫过薛原。
“三叔说得对,沙场建功才算真男儿。”
羞得薛原顿时没了话语,讪讪地低下头去。
李章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面前哪有什么真男儿,何必和后辈小女儿家去计较,便笑道。
“只要陛下一声令下,他们日后自是为陛下沙场征战的。”
薛原连声附和。
“臣愿入军中,为陛下效力!”
李铎想起李章说的话,便顺势说道。
“好罢,三叔正好同朕说了,让你进羽林军历练罢。”
李铎身上沾了不少尘土,也出了些汗,身子黏腻腻地不太舒服,便借口更衣退了下来,也让他们玩得自在些。
自己悄悄拉着萧泷回紫宸殿沐浴更衣。
才进殿,萧泷便皱起眉头说苦。
李铎闻了闻空气中特殊的草药清香笑了笑。
“又不是让你喝,泡泡就好了。”
原来徐锦早已在后殿浴池里备下了艾叶熬的浴汤,萧泷最闻不得药气,无奈泡艾汤是端午驱邪气的习俗,萧泷再不情愿也是躲不掉的,只能由着李铎哄着拉进后殿。
“梓桐要是不喜欢,我们一起泡,泡完就撤掉,好不好?”
紫宸殿后殿的浴池是皇帝御用的,虽然没有含冰殿大,却胜在精巧,用整块独山玉琢成方圆五尺,深三尺的莲花座,底座镂空下接温笼,温水可以直接从殿外引入,无需时时有人侍奉,身在其中,一泓碧泉玉含水,极为精致幽雅。
只不过今天这一泓碧水换成了深黄色的药汤,萧泷一看顿时愁眉苦脸起来,李铎握着她的手笑嘻嘻地求她。
“出了一身汗呢,帮帮我。”
萧泷敌不过她,只好替她宽衣解带,让她先进去泡着。
李铎自觉地留出一边,一双黑眸直勾勾地盯着萧泷,手掌上翻,请君入瓮。
萧泷满不情愿地三两下脱去衣服饰物,又要去解腕上的五色绦。
“不要解,就这样下来。”
萧泷垂头望了她一眼,白玉一般精美的身子不着寸缕,苦着脸将柔荑放到李铎等候的手中,捏着鼻子跳火坑一般壮烈地埋进深黄的艾汤里。
李铎柔柔地握住她的手,揽住她坐进自己怀中。
“下来了就没这么可怕了吧。”
“徐锦也太卖力了,怎么熬得这么浓,鼻子都要失灵了。”
萧泷闭起眼睛叹了口气,她浸淫香道多年,鼻子闻香比旁人敏锐上几倍,受的罪自然也比旁人多上几倍,眼下只求做个样子便逃出去。
萧泷不喜欢药浴,李铎却是打小泡到大的,深知艾汤的好处,只哄着抱着赖着缠着她说话叫她分神。
“今日按理要归宁的,梓桐若是想回去,午后回去看看?”
浅眸如水缓缓在瘦弱的身子上流转,微笑说道。
“府中没人,回去了也是挂念这里。”
李铎软软地抱住她的身子,啄了啄她的后颈。
“那就不回去,此处是汝乡。”
萧泷微微挪了挪身子,躲开她的唇,郑重地摇了摇头。
“今天不行。”
李铎还是第一次被拒绝,困惑了好一会,才眨了眨眼睛。
“不行?”
“今日是恶日,九毒之首,不宜...行房事。”
既然萧泷这么说了,李铎只好慢慢放开她,仰天浮在池子中无聊地拨弄起水花。
“哦...那便算了吧。”
萧泷看着李铎神态放松地玩弄着水花,卸了皇帝那身行头,满身稚气便冒了头,娇小的身形青涩如未开苞的小荷尖,亭亭玉立。连汤药的颜色也没那么讨厌了,便轻声笑着逗她。
“整个五月都是恶月,有九毒日,今天不行,明天也不行,后天还不行。”
“嗯哼...”
李铎嘴角撇了撇,漫不经心地拨弄充满药香的池水,目光仍是盯着那白玉般玲珑的身子不放。
“恶月禁忌多,宜守神养心,还是不要一起泡吧。”
“诶?”
萧泷在逡黑的湿润眸光中盈盈出水,不过随手披了件薄纱巾,若有似无地遮盖着雪白的身子,越发令人心荡神驰。
“劳烦这几日陛下良宵独眠了。”
“诶....”
萧泷回眸留给她一个娇媚的笑容潇洒离去。
娇妻跑了,浮躁的小心思也冷静下来,李铎揉了揉发烫的脸颊,独自在药汤里凫水玩儿。
萧泷出了浴池,便让小黛在外边偏殿里备了两个浴桶,一桶清水冲掉药气,另一桶以玫瑰和兰花花瓣混牛乳制成的香汤,备香炉燃起浓浓的井中月,把鼻腔里萦绕的苦味也一并冲掉。这才有心情琢磨起这个五月怎么过来。
这样的恶月,清气不行,邪疾丛生,最易得病的,真把李铎独自放在一边,不说不舍得,放心也是难放心的。
“还有迁宫...”
萧泷疲惫地揉了揉眉心,浑然不觉有一把弯刀悄悄伸到她颈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