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六章 深宫遇袭，巧舌劝退草原客
萧泷只觉脖子上一凉，便闻到一股浓郁的铁腥气袭了上来，反射性想躲，一只粗粝的手早已捂住了她的嘴。低沉生硬的男声止住她的挣扎。
“别动。”
萧泷听到是男人的声音，羞极怒极之下，脑袋反倒如倒入冷水一般冷彻下来，不再挣扎了。
此人汉话生硬，掌中深处有浓郁的皮革气，定然是久握缰绳的草原人。
刚刚混进来一个靺鞨海兰珠，转眼竟然又让一个异族男子潜入紫宸殿后殿。
是了，整个皇宫防卫最松懈的地方，可不就是这里。
萧泷突然想到浴池里的李铎，她这里守卫不严，李铎那边也是一样，李铎绝不会让任何人包括龙游卫接近她沐浴，担惊受怕之余，心思越发冷彻下来。
轻轻拨了拨他的手腕示意他松开手。
男子果真放开了她，颈间的刀锋却更进了一寸。
“不许叫喊，否则我们同归于尽！”
他的目的不为杀人，萧泷的心便定了一分，就着刀锋转过头看着刺客，当真是一张草原人的脸，身上穿着汉人的杂役服，但又不是宫里惯例的衣服。
估摸着是同海兰珠一起混着舞团进来的人。
大概也是靺鞨人了。
萧泷稳住心神，努力压制着嗓音里的颤抖，轻声说道。
“好，本宫不叫喊，这里是浴池，本宫形容不整，你暂且背过身去，待本宫着好衣装再听你说话。”
男子一路跟随他们到这里，自然是知道她的身份，也不好真的无礼，见她利刃胁身，面上也毫无惊慌之色，暗自感叹，中原的女人也如此厉害，依言背过身去，耳朵却警惕地听着身后的动静。萧泷一介弱女子，就算她想夺门而逃，也绝快不过自己的刀。
萧泷起身穿了件中衣，又在外面披了件袍子，收拾妥当才让男子转过身来。
“说吧，你是什么人，找本宫所为何事？”
男子转过身来，抚胸朝萧泷行了个礼。
“我是靺鞨汗王二王子索伦图，迫不得已在这种地方请见大熙皇后，还请您恕罪。”
萧泷审视着索伦图那张属于草原异族的宽阔面容。
“原来你是靺鞨人...靺鞨既与我大熙交好，你为何要进宫行刺本宫？”
索伦图把弯刀收回鞘。
“索伦图不敢行刺皇后，只是我妹妹海兰珠公主为大熙皇帝献舞，皇帝明明下令赏赐，为何还要下令囚禁她与族人。”
萧泷冷哼一声。
“献舞，本宫还不知道你们究竟如何进的宫，是得了谁的允准？”
索伦图愣了一下。
“我们草原人碰到欢庆事便跳舞庆贺，这支舞也是为了庆祝大熙与靺鞨结盟的好事啊。”
“本宫是在问你，你们能进宫，是得了谁的允准？”
索伦图老实地答道。
“我不知道，这一切都是海兰珠安排的，只说是为了取悦大熙皇帝。”
萧泷镇定下来，便觉头脑发紧疼痛，握拳抵住微痛的眉心揉了揉，轻声说道。
“海兰珠擅入宫廷，顶多是个擅闯宫闱之罪。你却挟持行刺本宫，罪名可比她重得多。念在你为妹妹不惜闯宫，也算情深义重，本宫便不追究了。你速速退下去吧。”
索伦图抿唇，深深弯下腰去。
“大熙皇后宽厚仁慈有如高山，索伦图无比感恩。索伦图有罪，千刀万剐绝无二话。可我妹妹海兰珠公主是靺鞨未来的汗王，请仁慈的皇后陛下放了她吧。”
浴池终究不是说话的地方，萧泷饶他也是不想招人耳目，一心只是劝他退去。
“本宫不会伤害海兰珠公主，你现在退出宫去吧，别让人看见。”
索伦图见她不愿松口放人，便有些心急。
“海兰珠将来会成为汗王，为了大熙和靺鞨的和平，皇后也应该原谅她，而不是囚禁她。”
萧泷暗气这靺鞨人也太过蛮横无理，无奈受制于人，只好强压着怒火，冷声斥他。
“靺鞨人，你强闯本宫沐浴之所，还挟持本宫，本宫不予追究，已经是天大的恩德。你还想如何！本宫奉劝你，不要再给你妹妹族人添乱了。”
索伦图又是躬身行了一礼，话语间仍是草原战士的强硬与傲慢。
“靺鞨和大熙定的是兄弟之盟，我们同大熙皇帝是兄弟，海兰珠是草原的明珠，未来的汗王，长生天的白鹰，绝不能被囚禁。你们非要留下人质，我愿用自己的命换海兰珠的命，请放她出来吧。”
萧泷依稀记得江启坤同李铎说过，这索伦图和海兰珠正在争夺汗位，现在看起来，以索伦图对海兰珠这般忠诚，怎么会和她争夺汗位呢...
便轻声探问一句。
“海兰珠若是失去汗位，二王子不是正好回去继承王位么？”
索伦图信誓旦旦地指天说道。
“草原人的誓言，有天地神明为证，绝不背叛。海兰珠是我的妹妹，也是我发誓效忠的汗王，今天是，日后的日与夜都是。”
“草原人的誓言是这么重的么？”
索伦图“嘭”地拍了下胸脯。
“长生天不可欺。”
萧泷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
“那犬戎也是草原人，也信长生天？”
索伦图自然也知道大熙与犬戎数十年的战火，顿时语塞起来。
“豺狼也是有的...”
萧泷见他慌乱，抓住机会加重语气沉声呵斥他。
“海兰珠无诏擅闯宫闱，本宫作为皇后，六宫之主，自然要过问的。而你，私闯后宫，挟持本宫，是坐实了行刺谋逆，她的罪还可宽宥，你的罪却是要诛三族的，你再胡搅蛮缠下去，可是要本宫杀了海兰珠，挑起大熙和靺鞨的战火，让大熙的铁蹄踏平你靺鞨才干休！还不速速退去！”
索伦图本就被问住了，如今萧泷发了狠话，一时竟然有些不知所措，他本是用刀多过用嘴的战士，下意识拇指推刀出鞘，半带威胁地狠狠瞪着她。
“皇后陛下，索伦图今日能这样站在您面前，明日可以，后日也可也，还请皇后陛下完好地放海兰珠回来。否则索伦图日日都可与您相见！”
说罢，左臂拳胸行了一礼，快步消失在宫门之外。
萧泷见他离去，一口气松懈下来，顿时脚下发软一下坐到地上，只觉手脚颤抖，视线也四处乱飘，根本不听使唤。
这才看到地上躺着的小黛。
萧泷咬了咬唇，勉力撑起身子跌跌撞撞地往浴池跑去。
一直看到浴池边的小人正背对着她悠悠哉哉地拿澡豆搓身，一颗颤抖的心才猛地安放回去， 人也一下子扑了上去。
李铎被她扑进浴池，差点呛了几口洗澡水，转过身哭笑不得地接着她的身子，感觉到怀中人气息紊乱，安抚地抚了抚她的背，柔声问道。
“怎么了？”
萧泷全身衣衫尽湿，浸满了艾汤的苦味，她却浑然不觉，只是痴痴地瞅着她，许久才如梦初醒一般回过神来。
“我不想和你分开。”
李铎被她瞧得脸红，故作戏谑地轻笑了一声逗她。
“忍得住？”
萧泷垂下头闻着她身上混杂着少女柔软体香的苦艾味，只觉怀中抱着失而复得的珍宝，不舍与劫难后的狂喜推得身子阵阵颤抖，双腿一软，蹭进李铎颈间，只是紧紧抱着她。
“没关系。”
李铎低下头去，湿滑的舌尖舔了舔略带艾苦气的柔唇。
“不苦了？不嫌弃了？”
萧泷闭着眼睛也伸出舌依样舔了舔她的唇。
“苦，不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