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池没有为难江婉,没有为难沈从云,更不可能为难洛谣,她只是偷偷告诉沈从云自己会在外面等着。
沈从云也不是没长心,感谢之余再三保证,一个是尽快叫洛谣出来,一个是绝对不会有下一次,叫她放心。
宋芊和萧岚陪洛池等在外面,其实洛池并不想在这儿等,怕洛谣多想,觉得自己不相信她,这事儿确实也没什么值得一等的,可她就是不放心,总觉得有种说不出的忐忑感。她眺望着沈家别墅的一处窗户,隔得太远,看不清虚实,只模糊看到一个人影在窗前忙碌。
忙碌的自是江婉,她将洛谣安置在客厅,嘱咐沈从云陪洛谣聊天,自己则一头扎进厨房,说是材料都备齐,只等下锅了,一会就好。
沈从云拍拍洛谣的肩膀:
“我屋里有游戏机,我拿出来咱俩在客厅玩吧。”
洛谣一听立马接口道:
“别别,怪麻烦的,咱俩去你屋玩就成。”
天知道她有多怕江婉,她坐在客厅里能听到江婉边做饭边哼歌,按说这是挺平常的事儿,可她就是心里发毛,又不能直接跟沈从云说,总觉得不太礼貌,这下正好借机躲开。
两人正玩得起劲,江婉端着两杯饮料送进来:
“谣谣,喝点水,进门都没给你倒杯水。”
洛谣慌忙扔下手柄,接过水杯客客气气道了谢,她还不渴,正想将水杯放在一边的桌子上,却见江婉一脸慈母的微笑站着看她,既不说话也无动作,就那么看着她……洛谣迟疑着喝了一口,果然,江婉眉开眼笑。这边洛谣喝完,江婉又去“看”着沈从云也喝光,这才收了杯子出去,还不忘给他俩带上门。
洛谣终于放松下来,长出一口气,刚拿起手柄准备继续奋战,结果,她和沈从云游戏里的人物都死透了……
沈从云拧眉看着江婉带上的房门,心里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头,想了一会,他扭身正色道:
“洛谣,一会吃点你就找借口走吧,说身体不舒服什么的也行,我会配合你的,我妈……反正你听我的吧。”
洛谣一面答应着一面扯扯毛衣领子:
“沈从云能不能开会窗?你家好热。”
沈从云从地上爬起来,打开窗子又去开门,他也觉得热,想让空气流动起来。他拽了两下门把,“咦”了一声,又加大力道使劲晃了两下。
洛谣烦躁的扯着自己的毛衣,皱着眉走过来:
“怎么了?”
沈从云喘着粗气道:
“这门好像卡死了,打不开呢。”
洛谣终于放过自己的毛衣,挤到他前面拽了两下门,又趴在门缝处眯着眼睛张望,想看看是不是有什么东西卡住了门锁。
沈从云学着她的样子趴在她身后,看了两眼没看出个所以然来,心底倒生出一股烦躁来。他一屁股坐在地上,暴躁的扯扯自己的T恤领子。
热!真热!怎么这么热!
洛谣不知道他在身后,起身时无意间踩到他的脚,惊吓之余,一屁股摔在他身上。待她挣扎着要爬起来时,却被沈从云猛然摄住手腕。那一股燥热的气息顺着手腕直冲冲轰到脑海里,烧得她的理智摇摇欲坠,几乎控制不住自己想要抱上去的欲望。
洛谣心里一紧,完了,被下药了。
沈从云眉头拧得死死的,裸露在外的脖子上青筋毕现,他似是毫无察觉自己正紧紧攥着洛谣,只一个劲儿的呢喃:
“洛谣,你好香。”
说着就要往她身上凑。
洛谣全身哆嗦着,说话时带着滚烫的热气:
“沈从云,你醒醒,这不对劲,咱俩被下药了,你醒醒啊!”
她眼里已经逼出泪来,一下一下推着沈从云的肩,却不知她心底“推”的动作实则是勾着沈从云的T恤一下一下的拉扯。
沈从云听见她的话心霎时凉透了。
一定是江婉干的!可是,精神病患者是做不出这样有逻辑有预谋的事情的,所以,江婉给他们下药,送水的时候是清醒的……他的母亲,趁着清醒的时候计划让他QJ一个女孩……
这还是人吗?
这还是他记忆中训诫他要善良的母亲吗?
沈从云和洛谣几乎同时咬破了自己的舌尖。
洛谣拼劲全力狠推了他一把,然后转身直奔浴室而去。关门、落锁、翻进浴缸、打开花洒,借由冰凉的水温缓解肆意蒸腾的热度。
然而,有效的也不过是最初那一瞬间,很快,她便眼前一片模糊,在水流中疯狂撕扯自己的衣物。
沈从云摔在电视柜旁边,额头磕在电视机的棱角上,登时见了血。他大吼一声,脑子却因为疼痛清明了许多,他强忍着充血带来的胀痛摸到窗边,同样想借由冷风缓解燥热……
与此同时,洛池坐在车里一手按着狂跳的右眼皮,正心不在焉的同宋芊说话,他这一声吼被墙体卸掉大半,传出来时飘飘渺渺的。洛池只隐约听见这么一声,脑子还来不及分析,身体已先一步做出反应。
她下车跑到别墅正面去,可那门锁得严实,任凭她如何敲砸都没有半点反应。
宋芊赶过来拉住她已经拍肿的手:
“我叫小阎王上去了,你放心。”
洛池是知道那个红眼保镖的本事的,虽然她不知道那人藏在哪,又如何突然冒出来去执行“上去”这个任务,不过宋芊总不会拿这事儿诓她。可是,这怎么放心啊?没法放心!单就敲门不应这一点来看,肯定出事了!
江婉站在门外听到儿子惨叫,只以为是药量不够,生怕洛谣发疯伤了沈从云,情急之下挪开抵着门的椅子,又去拿钥匙开门,那边洛池还不停的拍门,惊得她心慌手抖,折腾了有一会儿才进得屋去。
只见沈从云坐在窗台上,背后是洞开的窗子,窗帘被撤掉半扇,挂窗帘的横杆歪歪斜斜挂在墙角。瑟瑟冷风呼啸而入,吹得他单薄的T恤紧紧贴在身上。
他额上血迹斑斑,鲜红的血迹自他脸颊蜿蜒而下,他看着江婉,目眦欲裂。
江婉看傻了,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出怎么会是这般模样。
沈从云突然笑了,化去所有戾气。
他红着眼睛,笑得温柔而诡异,他轻轻说:
“妈,儿子在下面等你。”
说罢向后一倒,直直从窗口翻下去!
江婉惊叫出声,冲到窗边探身哭喊着“从云,从云”。然而,目之所及只是躺在血泊中的儿子。
洛池和宋芊等在门口,忽听一声哨响,宋芊扯着洛池向回跑,边泡边说:
“小阎王回来了。”
等她们回到车里,只见洛谣被裹成个粽子扔在后座,萧岚坐在副驾驶,探出头来猛拍车门:
“快点快点!!!宋芊你来开车!!!去医院!赶紧去医院!”
而那保镖却不见踪影。
两人依言上车,刚坐定,就听“砰”的一声,紧接着就是江婉的尖叫、哭喊。
洛池将洛谣的头放在自己腿上,紧紧搂着兀自挣扎扭动的洛谣,眼皮都没掀一下直接道:
“走!”
宋芊一轰油门,车子离弦一般急射出去。待车子驶上主路,恰与鸣着笛疾驰而来的救护车擦肩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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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彦今天值班,他刚看完一个病人,正准备去吃点东西垫垫肚子,谁料在医院门口碰到洛池。更让人惊讶的是,洛池和宋芊两人抬着的正在扭动的人形包袱正是洛谣。
周彦快步迎上去,拧眉问道:
“这是怎么了?来我看看。”
谁知洛池猛然挥开他的手,对着他冷冷的就一个字:
“滚!”
周彦愣在原地,直觉怕是出了什么事情,可洛池根本没给他询问的机会,抬着洛谣快步从他身旁走过。他正要追上去,却被小护士拦住:
“周大夫,来救护车了,病患跳楼自杀,目前昏迷,左腿大腿骨严重骨折。”
周彦只得按下心中的疑问先去接病人。
可是……
他是困傻了么?这人怎么这么像沈从云?
那一截白花花破肉而出的是大腿骨么?
刚刚小护士说什么来着?跳楼自杀?
沈从云要自杀?
沈从云要自杀……
周彦双手抖得不成样子,一边的同僚见了赶忙上前将他替下去:
“小周,你去休息。”
大家都是医生,难免碰到相熟的病患,看这个样子,只怕关系还很近。
周彦晃晃悠悠的任由人推搡却脚下生根般挤在沈从云身边动也不动。
老医师闻讯赶来,周彦是他一手带起来的,也是他的得意门生,关心爱护之意溢于言表。他拉扯着周彦站在一边,让开路好叫人推沈从云进手术室:
“周彦,你朋友?”
周彦缓缓摇头。
“弟弟?”
周彦的眼泪流下来,目送沈从云的病床消失在走廊拐角处。
“他是我爱人。”
老医师豁然回头,又很快掩下惊诧之色,拍着他的肩道:
“这人我亲自治,你去观摩室看着,不要进手术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