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新任的副队长每天都把副官章当成宝贝似的擦得闪闪发亮，带着兴奋的表情戴好。每一次整理好衣着，都像是第一天成为副队长般的开心。

外面天气愈发冷了，天阴沉着，虎彻勇音披着厚大衣，呼着哈气快步走到队舍，迫不及待地想要见她的队长。她动作麻利地整理好房间，把握着时间沏好茶。没过一会儿，卯之花到了队长室，茶的温度正好。

“天这么冷，还以为勇音会晚些到呢。”卯之花温柔地笑着打量这位每次见她眼神都闪闪发亮的副官。

“在外面待着也没事做。”勇音小声说着，用崇拜的目光小心地看了一眼卯之花。心里满是能和对方待在同一房间的欢喜。

“原来不是因为想见到我啊。”卯之花抱着戏谑心思，装出失落的语气。

虎彻勇音的脸一下红了起来，她大气也不敢喘，紧张地抬头望向卯之花，却见到卯之花笑意柔柔，捣乱似的看着她的反应。她于是不免撅起嘴来，红着脸别过头，心里却有点失落。

“难道不是吗？”卯之花又问了一句。

“队长不要总取笑我了。”虎彻勇音小声抗议着，低头整理起文件来。

“虎彻副队长还是这么一本正经呢。”卯之花轻轻叹口气，带着笑意，止不住调侃心思。

虎彻勇音觉得脸上温度更高了。她的头又低了些，生怕卯之花看到她脸红之后又要拿她开玩笑。片刻后，心里却委屈起来。

“勇音？”卯之花见对方不说话，担心是玩笑开得过头了。

“是这样嘛。”虎彻勇音忍不住了，委屈地小声嘟囔着回应了，“是想早些见到队长的。本来就是这样。”

卯之花知道虎彻勇音心思细腻，担心是这种玩笑的语气让对方起了误会。她走近虎彻勇音，轻轻帮虎彻勇音整理了衣角。虎彻勇音回过头，卯之花得以看到那张漂亮、干净的脸。她又一次被吸引了，又一次在瞬间想起千年时她们见面的场景。她总有种感觉，便是即便是千年前已经成为队长的虎彻勇音，面对这种玩笑怕是也会有一样的反应。只不过千年后这位虎彻勇音，性格里羞涩的成分更多，更不会隐藏自己的心思；与此同时，也更容易因为一点小事觉得委屈，心里难过。

“是吗？如果是这样就太好了。我也想早些来见你呢。”卯之花说。

虎彻勇音刚才被开玩笑的委屈一下子烟消云散了，她欢喜起来，脸上是控制不住的开心表情。

卯之花看过之后笑了。她坐到桌子后面。

“今天也没什么要紧的工作。勇音陪我聊聊天吧。”

“好。队长想聊什么？”

“聊一聊你喜欢什么吧。勇音平时有什么特别喜欢的东西吗？”

两人于是一人一句地聊开了。卯之花温柔地看着虎彻勇音，像是如何也看不够。她之前总是透过眼前这个人，去寻找千年前她曾爱过的人的影子。即便是同一人，可其中也总有些不同之处。而渐渐地，她也被吸引了。被当下这位年轻副官身上的干净、认真，以及那股看着她时控制不住的炽热神情。

“勇音。”卯之花出神之后，突然变了语气，轻声唤道。

“怎么了，队长？”

“你是如何看我呢？”

“队长怎么突然这么问……”

“我也不知道。”卯之花如实回答。

虎彻勇音被这个突然出现的问题难住了。她仔细地搜索着词汇，想要认真回答。

“强大……温柔……很神秘。队长总是很神秘的样子。”她说。

“神秘吗？”

“嗯……总是觉得，队长身上有一些部分是谁也不知道的。”

“什么样的部分？”

“我也不知道。比如……我不知道这么说会不会让队长觉得不舒服。只是想到，队长总是会若有所思呢。尤其是在天气不好的时候。”虎彻勇音说完，在心里补上一句：所以每次天气不好时，想很想要早些见你，虽然不知道你会不会讨厌有人打扰，但我只是很想想陪着你。

“是吗。这么说来，今天天气也很糟糕呢。”

“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

“不，不要道歉。”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虎彻勇音忧虑着是不是说了不该说的话。而后，卯之花突然开口了：

“每次到这种天气，我就会想起来之前的事。”

是什么样的事呢？虎彻勇音想开口问，却担心冒犯到卯之花，于是只好憋着话。卯之花继续说了下去：

“之前有一个很温柔的人。很好的人。勇音，你曾经和一个很不同的人分离过吗？”

“很不同的人？”

“嗯。对你来说，很特殊的人。”

“还没有过吧……那个人对队长来说很特殊吗？”

“嗯。”

虎彻勇音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她在不自觉里深深叹息，随后才意识到自己在叹气。

“怎么了？”卯之花问。

“没什么。只是在想，对于队长来说很特殊的人……”

虎彻勇音突然觉得有些酸楚，于是沉默了。卯之花看着虎彻勇音的侧脸，突然很想将对方拥入怀中。这种想法无数次地出现，而她却只能无数次地克服。她没有合适的理由，她也无法像对方坦白之前发生的一切事情。

“怎么了？突然出现这种表情。”卯之花问。

“只是在想……虽然不知道那是什么样的人，但一定是很强大，很棒的人吧。”

“是啊。”

“很羡慕呢。”

“早晚有一天你也会变得一样强大的。”

“不……这个就……而且，我羡慕的是……”

羡慕的是这个人在你生命里的位置。羡慕的是，这个人对你来说如此特殊。而我呢？

虎彻勇音突然消沉起来，她强打精神，和卯之花笑了笑。

“这个人一定很棒吧。”她不免羡慕地说。

“勇音。”

“是？”

卯之花轻声唤过对方的名字，便不再说话了，只沉默着，望向窗外的乌云。而在这个时刻，虎彻勇音觉得她好像不存在于这个房间了。卯之花的思绪不在她身上。她于是猜想，或许卯之花是想起了刚才提起的那个人。

“那个人是怎样的人呢？”虎彻勇音鼓起勇气。

卯之花回过神。

“温柔，善良，干净。”卯之花说完，又看向虎彻勇音，出神很久之后突然柔柔笑了，“很可爱的人。”她说。

虎彻勇音心里泛起一股酸楚、嫉妒的情绪。她在脑海里猜测着那个人是什么样子，但却一无所获。看着卯之花忧伤的样子，她因为自己无能为力而感到痛苦。她走到卯之花一旁，在对方不解的目光里牵住卯之花的手。卯之花只很轻地挣扎了一下，随后也紧紧握住虎彻勇音的手。

“我知道那个人对你来说是无可替代的。我想那一定是很难过的事吧。”虎彻勇音喃喃说着。

卯之花看着虎彻勇音也随她一起难过的样子，突然心疼起来。

“说起这些让你很不舒服吗？”

“不会。只是替队长感到有些失落。”

“你自己呢？”

“我自己倒是没有什么……”

“不会感到失落吗？”

“……会。会有一点。因为……”

虎彻勇音说到一半，不敢再继续说下去了。如果她想在卯之花心里一样重要的话，这是一种奢求吧？她这样想着，只更紧地牵住卯之花的手，心里因为这第一次的接触紧张不已。

“勇音。”

“是。”

“如果有一天我要你离开，你会怎么办？”

“我不知道……你会让我离开吗？”

“当然不会。但是假设呢？”

“不知道……我不想离开你……不想有这种假设。如果一定要说的话，我应该还是会回来吧。”虎彻勇音小声说着，“就算你赶我走，我心里也一定是想要回来的吧。”

卯之花听完笑了。之前的阴郁突然少了大半。虎彻勇音注意到这点，也随着开心起来，露出孩子气的笑容。

外面阴沉的天气缓缓地亮起来，雪花飞舞，白茫茫地笼罩着世界。四番队舍内，正副队长注意到这个景象，于是一齐看向窗外。虎彻勇音兴奋起来。

“队长，我们出去看看吧。”她说。

卯之花没想过这个提议，她不解地看向虎彻勇音，结果发现对方此刻迫不及待像个孩子似的想出去看雪。她发现这点之后，心里觉得有趣，忍不住笑了。

“啊，嗯……那个……我自己出去逛逛也好。”虎彻勇音赶紧说。

“不，我们一起出去看看吧。好久没有下雪了，逛逛也好。”

“队长，你知道一个说法吗？”虎彻勇音的眼睛闪闪发亮。

“什么说法？”

“初雪时，如果——”

虎彻勇音说到一半，突然脸红了。她站在原地不知所措，眼睛都不知道该朝哪看了，只红着脸，脸余光也不敢看向卯之花。

“初雪时，如果？”

卯之花笑着，柔柔地看着虎彻勇音，她牵住虎彻勇音的手，朝外走去。像是打趣一般，像是有所期待，她轻声开口：

“说下去呀，勇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