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谣没有回洛池消息，找到那家咖啡厅，进门，坐在申语对面：

“说吧，聊什么？”

申语勾起嘴角：

“小洛总喝点什么？”

她的三分甜美全都长在笑脸上，这么一看确实明艳动人。

洛谣从自己包里掏出半瓶可乐搁在桌子上：

“想说什么就说吧。”

申语拿起手机，翻出一张照片递给洛谣看。画面里洛池躺在床上睡得香甜，面色潮红，光滑的肩头露在被子外面，申语从后面拥着她，一手撑着头，另一只手从被子里伸出来拿着手机，手臂光滑白皙，笑脸像现在一样甜美。

洛谣看了好几眼，撂下手机，还冲她笑笑：

“拍得很漂亮。”

说完还把照片传到自己手机上，欣赏似的横过来竖过去的看。

申语眼中的意外一闪而过：

“我知道小洛总和洛总的关系，既然我已经和洛总进展到这个地步，小洛总就不要横刀夺爱了吧，毕竟你们是姐妹，没结果的，让别人知道了也不好。”

洛谣皱眉：

“姐妹怎么了？犯法了？”

“犯了。”

“犯了哪条？”

“婚姻法。”

洛谣噗嗤一声笑出来：

“婚姻法？我们两个还有机会遵守那东西？”

不等申语接话，她自己连珠炮似的说：

“再说了，人家不让近亲是怕影响下一代好吗？我们不是亲生的，又是同性，没有下一代的问题，有什么好……”

“可是别人不这么想！同性就已经受人诟病了，你还要她背上乱X的名义……”

“她是个人！还是最最出色的那种人！她只背负自己想要背负的东西，无论好坏。”

“没有你，她本不需要背负这么多。”

“那也该是她的选择，不是你，不是我，不是任何人。”

洛谣眼神柔和下来：

“连爸妈都阻止不了她……别人，她更不在乎了。”

她看着申语，身体放松下来：

“所以，我也不该那样在乎，至少别人的想法不该排在她前面。”

这话说出口，像是便秘多日的人终于排除体内毒素一般，通体舒畅。独自纠结远不如与人对峙思路清晰，真没想到情敌还能这么用。洛谣坐正身体，对申语说：

“别东扯西扯了吧，洛池不可能和你在一起的。这照片我不知道你是怎么做到的，她做不出这种事的。”

申语轻飘飘瞥她一眼：

“你怎么知道？”

洛谣犹豫了一下，还是把梅梅发给她的文档调出来拿给申语看：

“洛池的信任很金贵，只要你算计过她一次，她就不可能再让你走进心里了。退一万步说，就算你没有算计过她，只要她心里有人就不可能接近你，她感情洁癖的。你是被逼急了吧？无论如何都靠近不了，所以才来找我，但凡你还有可使劲的地方，也不会这样破罐子破摔吧？”

申语靠在椅背上，苦笑一声：

“靠近不了……么？”

她垂着眼帘把玩袖口上的纽扣，笑容依旧清浅，只是难掩苦涩。她对着自己的外套下摆说话，也不知是说给洛谣听，还是说给自己听：

“我曾经离她很近的……每天朝夕相对，我会自己做饭带给她吃，她还以为是外卖叫我以后多点这家。开会到半夜，她趴在办公桌上睡，我会给她盖上我的衣服，第二天还回来时，衣服上全是她的味道。每天早上，她都会和我说早，每天晚上，她都叫我早点回家。我可以随意扔掉那些追求者送她的礼物，她从来不说我。我可以随意摆布她桌上的饰品，甚至换几件我喜欢的东西也无所谓……那个笔筒，就是我喜欢的，还有那个相框。直到你回来……你一回来她就把我调走了！都是女人，我哪里不如你？”

她终于肯放过那颗即将脱落的纽扣，转头望向窗外，声音缥缈得不太真实：

“你知道吗？她这次是冲着我来的，她想开除我。我还以为是你容不下我，原来……”

洛谣诚实道：

“我确实讨厌你来着……不过，我突然发现，你可能爱的不是她。”

申语嗤笑一声：

“我爱谁需要你来告诉？”

洛谣说：

“你只是在自己的幻想里爱上了她。”

申语“腾”的升起一股烦躁，瞪着她说：

“你配不上她！无论是你的身份，还是你的能力，都配不上她！你会毁了她的！”

洛谣同情的看着她：

“别这样说，我这么不配，她都没选你，这话只是在贬低你自己。”

申语眯起眼，过了一会儿，像是放弃了一般拎过自己的包：

“算了，是我脑子不够用，争不到自己的爱情。”

她起身离去，擦身而过时，只听洛谣轻轻道：

“爱情，是争不来的……”

申语脚步不停，攥着包的手却有些骨节发白，她的背脊笔直，脖子僵硬的挺着，不肯低头。

洛谣付了账，出门打车没回宾馆，而是叫司机开到B市最大的商业区。

****************

洛池如洛谣昨夜那般枯坐窗前等洛谣回来，日落西山，华灯初上，她一次又一次看表，一次又一次给洛谣发信息、打电话，电话那端永远没有回应。

她昨天走前说了那样的话，晚上应酬喝多了，没成想送她回来的人送错了房间，她今早才发现自己睡的不是她们的房间，匆匆忙忙赶回来，却只剩个空屋子。再然后，就是洛谣一整天的失联。要不是行李还散落各处，她都要以为洛谣扔下她走了。

不，不是洛谣扔下她，是她要扔下洛谣来着。

洛池很后悔，也很怕，她不知道怎么对着洛谣一点理智都提不起来。只是听见她透出“我们这样是错”的意思，就忍不住的委屈。然而，她不会表达委屈，只会下结论、做决断，脑子一热话就说出来了。

九点了。

洛谣还回来么？会不会不回来了？会不会其实已经回去了？行李、她都不要了，就自己回去了？

洛池拿起手机开始查回M市的航班，她得回去。道歉也好，解释也罢，她想告诉洛谣“你认为我们是对是错都没有关系，我知道是对的就行，只要我们还是彼此的就可以了……”

定了机票又开始手忙脚乱的收拾东西，慌张间竟没听到洛谣刷门卡的声音。

突然，“砰”的一声。

这是洛谣进屋摔上门的声音。

洛池怔在原地，她蹲在地上，手里拿着件睡衣正要往行李箱里塞的样子。

洛谣皱眉：

“你要走？你去哪？”

洛池扔下衣服站起来，在工装上蹭了蹭手心的汗：

“不是，我没要走，我想去找你。”

洛谣解下背包放在桌子上：

“你要去哪找我？”

洛池不太敢动，小心翼翼的看她：

“我以为你回去了。”

洛谣一边脱外套一边淡淡的“哦”了一声。

她走到洛池身边，拿出手机，调出照片，凌空举在洛池眼前：

“不解释一下么？”

只见洛池的瞳孔聚焦在照片上，不过1、2秒的时间，眼中怒意蒸腾而起，一瞬间便烧红了眼底。她咬着牙从齿缝里挤出两个字：

“作死！”

甩下洛谣就要出门。

洛谣唬了一跳，戏都顾不上演了，慌忙拉住她：

“你干嘛去？”

她真怕洛池会手撕了申语。

洛池是真生气了，连洛谣表情变化都没注意，眼神四处搜寻着自己的手机，嘴里依旧咬牙切齿：

“找申语去！”

洛谣真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犯愁，她使劲拉住洛池，强硬的搬过她的脸叫她面向自己。洛池比她高，她不得不踮着脚尖，另外一手环住洛池的脖子，她问洛池：

“她重要还是我重要？”

洛池瞪大眼睛微微歪着头，像是不明白这算什么蠢问题：

“当然你重要。”

洛谣差点就笑出来，拼命板着脸说：

“我重要你先去找她？你不先跟我解释解释？不先哄哄我？”

洛池眼睛瞪得更大了：

“你信了？”

随即又皱起眉：

“你真觉得我和她能……能做那种事？”

洛谣噎得不轻，此时此刻她终于发现，她的姐姐，她的女朋友，原来是个直男癌！智商是给工作的，情商是给生意对头的，面对女朋友，除了一颗真心还真是啥啥都不剩。

“洛池你真是……你的智商呢？我信了我还能叫你哄？”

洛池火气降下来，头脑又恢复以往的灵活程度，顺势揽了洛谣的腰，表情真挚、态度诚恳：

“嗯，你说得对，我错了。”

洛谣松开掐着她脸的手，从裤子口袋里摸出个小盒子擎在她面前：

“嫁给我，就原谅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