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谣,我的捧花呢?诶你说我一大男人捧着是不是不太好看?”
“不会,你比花娇羞多了。”
“哎呀!对了!我穿白的是不是显胖?我胖了好多……告诉周彦别穿那套白的了!快快快!”
洛谣一本正经拿起电话……
“冰雕呢?冰雕现在在哪呢?天气热别再化了。”
“在冰窖呢,等天亮了跟咱们一起出发,直接送到用餐的地方,不会化。”
“花海呢?有没有?周彦布置了么?他不会忘了吧?哎呀忘了就忘了……不过我好想要……”
“有,布置好了,到了你就看……”
“啊啊啊,礼服礼服!穿哪件啊?会不会都不好看?”
洛谣揉着嗡嗡叫的脑袋,真想一巴掌拍晕沈从云。不过……行吧,天大地大嫁人的最大。她还是好脾气的将柜子里挂着的7、8套礼服再一次平铺在床上,领带、方巾摆在床中间,配套的鞋子围着床摆好。她知道,睡是不可能睡了,这都凌晨3点多了,早上6点化妆师来,7点就要出发去礼堂。现在不给沈从云找点事情做,这人能念叨一宿,嗯,就像之前那几宿一样……
“再试试礼服吧,昨天宋芊又送来三套,都是一样两份的,你给自己选一套,再给周彦选一套。你定好,我拍下来给洛池看。”
沈从云哆哆嗦嗦的换衣服,他焦虑着,手脚都不大听使唤。
洛谣上前帮他拆开快被他系成死扣的领带,再重新帮他打。
沈从云看着洛谣,连瞳孔都在震颤:
“洛谣……我好紧张……”
洛谣掀起眼皮看他:
“嗯,我知道。你尽管紧张,明天要是出了岔子,大不了咱再办一场。”
沈从云笑出来:
“那要是再办,还是出岔子呢?”
“那就再再办,我叫洛池把公司搬到这边来,宋芊的也搬过来,这俩财主一起资助你办一辈子婚礼!没准还能顺带开个婚庆礼仪公司什么的……”
沈从云突然想哭,明知道洛谣是哄他的,他依然想哭。他鼻子塞住了,说话瓮声瓮气的:
“我记不住结婚誓词怎么办,明明是自己写的,却总是记不住……”
洛谣见他一副熊孩子没背课文的样子,“噗嗤”一声笑出来,抽了纸巾拍在他脸上:
“你呀,明天只要做最幸福的人就行了。做你最想做的事,说你最想说的话,犯什么错都可以,知道么?”
沈从云一边擤鼻涕一边点头。
衣服从天黑试到天亮,最后当然是没改,还是穿那套“显胖”的白色礼服。
天刚亮,造型师团队就到了,一同前来的还有宋芊和萧岚。萧岚挺着脸盆大的肚子,开门一看见沈从云就开始哭……
她怀着孕,荷尔蒙紊乱加多愁善感再加一颗冉冉升起的慈母心,一言不合就哭给你看,用宋芊的话说“看个广告都能先哭5毛钱的热热场”。她这一哭,把沈从云一直强行压制的焦躁和不安全都给勾起来了。
结果就是,两人一照面,就堵在门口抱着哭……
后面跟着的造型师们面面相觑,交头接耳,不定在脑补些什么‘前夫娶妻’、‘前女友怀孕,还不是自己的’之类的狗血戏码。
洛谣哄着沈从云,宋芊哄着萧岚,好说歹说才把这俩人分开。沈从云被一群化妆师造型师拖进去按在椅子上,萧岚被宋芊和洛谣安置在沙发上。洛谣只听说过萧岚这个状况,还没亲眼见过,着实吓了一跳,按着她问怎么回事。
宋芊从挎包--不,不能称之为包,那简直就是个麻袋--里掏出一推牛肉干、水果、小蛋糕堆在沙发前面的茶几上:
“没事,她就是昨晚没睡好。”
“怎么了?是不舒服么?医生不是说可能会早产?要么你们回去吧,这边没什么事了,他化完妆我们就走了。”
萧岚拉住她的手,抽抽搭搭的说:
“预产期24号呢,今天才3号,不会这么早的。他们俩为了来福婚期提前两回了,要么也不至于这么手忙脚乱的,我能不来么?我不来那成……什么…………了………………呜呜呜呜……”
说着又哭开了。
洛谣完全get不到她的哭点,被她哭得一愣一愣的。还是宋芊反应迅速,立刻揽过她搂在怀里,拍孩子一样拍着:
“去的去的,不哭啊,我们一定去观礼。你困不困?要不要回车上睡一会?”
萧岚扯着她的阿玛尼擦鼻涕:
“不去,不困,来福不让我睡,一睡就……就踢我……呜呜呜……”
洛谣灵光一闪,掏出手机半趴在萧岚腿上,学着宋芊的样子哄她:
“来,不哭啊,我给你看花海,可漂亮可漂亮了呢。”
这是礼仪现场的照片,2700多盆薰衣草堆出一片花海,宾客的席位坐落在花海里,美得不可方物。这是江婉亲手布置的,剧洛池说,一天一夜下来,老太太累得腰都直不起来,只说“儿子的婚礼我得出一份力”。
萧岚看着照片啧啧称奇:
“真好看啊……你说,人怎么能变化这么大呢?当初江婉反对得多凶啊!又是自杀又是下药的,这是母爱啊!母爱……哇………………”
她一回手抓住宋芊的领子:
“你说,将来……来福嫁人了……哇…………我能当这么……哇……好的……妈妈……哇哇……”
很好,变成放声痛哭了!
屋里沈从云听见哭声,扯着嗓子喊:
“洛谣!怎么啦?你叫她们先回去!不去观礼也没关系!”
然后是发型师怒斥:
“Don`t move!”
这边宋芊搂着萧岚哄着,噪音太多,她不得不提高音量喊着哄:
“你肯定是全世界最好的妈妈!不哭啊!不哭!咱来福不嫁人!一定叫他给你娶一个回来!”
洛谣想撞墙……
就在她将撞未撞之际,洛池电话打进来:
“谣谣,冰雕出问题了,江姨订货的时候大概描述错了,反正…送来的这个肯定不是丘比特。”
洛谣说:“那是个啥?你发给我看看。”
丘比特是沈从云坚持的,等人高的冰雕丘比特,下面是冰池,礼后宴会上用来做香槟瀑布用的。
洛谣点开照片,画面上是一个晶莹剔透的彪形大汉,赤着上身,下身围着兽皮,单膝跪地,手执弓箭气势汹汹瞄着斜上方45度的位置。
这特么是个后羿啊!
估计江婉英文不好,进店就跟人家比划射箭,这店主看她是个中国人,不知怎么就理解成大中华神话故事了。
洛谣咬着后槽牙,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用着呗。
她叫洛池按原计划将冰雕运到现场,想着要是忽悠沈从云这是丘比特长大后的样子他能不能信……
解决(无视)了这一件,一回身,见宋芊给搂着萧岚给她使眼色。她靠过去,宋芊小声在她耳边说:
“我们一会去会场那边,她这几晚都没怎么睡,先让她在车里睡一会。”
萧岚哭累了,窝在宋芊怀里很萎靡的样子。
这边两人出门,那边沈从云终于拾掇好,一身西装笔挺,面目英俊,气质卓群。只是后面的造型师面色不怎么好看……
洛谣有种“吾家有女初长成”的微妙心态,对着沈从云看了又看,怎么看怎么风流倜傥:
“走吧,车在下面等着了。”
她将沈从云送到婚车上,临要关车门的时候沈从云拉住她,期期艾艾的问:
“洛谣,你坐这辆车不行么?我还是紧张。”
洛谣当然不会说不行,上车陪他坐在后面说话。路上,沈从云央求她:
“你再听我背一遍结婚誓词吧,我还是记不住。”
果然,说了没两句,卡住了。他皱着眉翻口袋,突然顿住!表情惊恐的看着洛谣:
“洛谣!我结婚誓词忘带了!肯定落在宾馆了!怎么办?怎么办?我还记不住啊!”
还能怎么办……
洛谣赶紧叫司机停车,嘱咐沈从云不要慌,先去会场,然后自己跑回宾馆取结婚誓词。回到宾馆,人家说他们已经退房了,硬是不让她进去,害她耽误了好些时间才拿到那张笔墨横飞的纸。
等她兵荒马乱的赶到会场,宾客已经到了大半,洛池、周彦、周彦的父母、宋芊、江婉都在忙活。洛谣快步走到洛池身边,瞅准没人的空档拽着她深吻一记:
“我先去找沈从云,一会回来找你。”
洛池咬着唇拍了她屁股一下,依依不舍道:
“快去吧,我在庄园订了客房。”
洛谣抿唇掐了一下她的掌心,脑子里蹦着这样那样的画面飘到休息室去。
沈从云满脑子的结婚誓词,哪里还有眼睛看“成年丘比特”,想都没想起来。见到洛谣饿虎扑食一般扒住翻口袋,自己念念叨叨背誓词去了。
洛谣脱身出来,刚想去找洛池,却被人意外截胡。梁天歌手执酒杯,笑意盈盈站在她面前:
“洛谣,好久不见。”
洛谣又惊又喜:
“你怎么在这?”
“我和周彦家是旧识,他家邀请我来的。”
两人正你一句我一句的叙旧,一道清凉凉的声线突然插进来:
“梁总好。”
洛池挂着得体的笑容一手拦着洛谣的腰同梁天歌打招呼,并顺带附送洛谣一枚“说好的来找我呢”的眼神。
洛谣心虚的朝她呲牙笑,又讨好似的扭扭身子用腰侧蹭着她的掌心。
梁天歌见状落落大方一举杯:
“恭喜呀,你们俩,可算在一起了。”
洛谣有点尴尬,她对梁天歌有愧,当初信誓旦旦的开始却不明不白的结束。
梁天歌无意为难她们:
“你们去忙吧,我还有个朋友要找。”
言罢一转身,自己悠悠然逛到别处去了。
洛池拉着洛谣到僻静处,刚要说话,兜里手机响了。是洛谣设置的闹钟,婚礼要开始了,她得去“监督”沈从云。洛池无奈,拉着她狠亲了两口,外加口头威胁“等晚上再跟你算总账!”,转身又去安排客人入座了。
梅梅忙完也入席坐到洛池身边,另一边是梁天歌。
婚礼正式开始,悠扬的音乐声中,江婉挽着沈从云的胳膊从花海彼岸缓缓走来,在神父面前将沈从云交给周彦。
洛谣这时才遛回座位上,坐在洛池另一侧,她另一边的萧岚又开始拿张纸巾抽抽搭搭……
沈从云在众人面前紧张得眼神乱瞟,结果无意中发现“丘比特”冰雕,眼刀立马甩向台下!洛谣赶紧装作给萧岚擦眼泪避开致命一击。
“周周彦,我们历经千难万险才走到这里……我们……千难万险……那个……九九八十一难……取经……”
他脑子已经完全宕机,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周彦宠溺的笑,小声叫他慢慢来。
在场有不少周彦的同事,他的誓词是英文的,台下有几个人笑起来,这下坏了,更紧张了:
“我们……我们……”
“我要生了!”
“嗯!对!我们要生……啥?!谁要生了?萧岚你要生了?!”
他拿着话筒,吼声太大,音响不堪重负发出刺耳的嘶鸣!一众宾客(几乎全是医生)纷纷起立看向萧岚的方向,探讨病情一样低语:
“噢,是要生了。”
“你看,羊水破了。”
“得送医院了,这里远,再晚来不及了。”
“我可以准备接生!”
…………
洛谣已经被“羊水浇灌的鲜花”吓傻了,缓了好几秒才拔地而起,张罗着送萧岚去医院。
一时间要生的、送医的、关心的、添乱的、看热闹的、跃跃欲试要接生的、争先恐后此起彼伏,只有晶莹剔透的后裔坚毅的跪在那里一言不发,任黄色的香槟肆意在身上流淌。
场面一度失控。
萧岚的痛呼一声高过一声,沈从云听着心里发急,拔腿就要下去帮忙。
周彦死死拉住他,面上是深深的无奈,他抚上沈从云的脸颊,强迫他面向自己:
“对不起……我知道这是一场糟糕的婚礼,你不要担心她,这么多名医在,出不了事情。我没能给你梦想中的婚礼,你还愿意嫁给我吗?”
沈从云双眼含泪,一把搂过周彦的脖子,拿着话筒字字铿锵:
“我们的婚礼确实一塌糊涂,我们的朋友要在我们的婚礼上生孩子,我们的丘比特其实是个后裔,我穿白色真的显胖……可是我愿意。就在此时此刻,一分一秒都等不及的,想嫁给你!所以,你愿意娶我吗?”
“我愿意!”
言毕,他扯过沈从云的衣领,闭上眼,吻上去。
沈从云顺势将手里的捧花(和话筒)随意向台下一丢。
“小心!”
梁天歌劈手拉过梅梅,话筒砸在地上。
梅梅小鸟依人般偎在梁天歌怀里,怕倒是不怕,此时她满脑子都是“我被英雄救美了,我被英雄救美了……”
躲过了话筒却没能躲过捧花,那束盛放的花朵稳稳当当落在她怀里,一如她此时泛滥的荷尔蒙。
“赶紧赶紧!!!!结完了结完了!!去医院!”
沈从云扯掉西装,拉着周彦,一马当先冲出礼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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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岚绝对是有史以来最受重视的孕妇,据不完全统计,一共有27位各科室主任、主、副级医师,更兼护士长、护士团队、麻醉师等医护人员身着正装,排成车队,一路闯着红灯护送到医院。
历时6小时26分钟,来福落地,母子平安。
医院走廊内爆发出山呼海啸的欢呼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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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洛池洛谣回到宾馆入住,一进门,便双双瘫倒在床上。就连洛池这么清冷的人都难得吐槽一句:
“这鸡飞狗跳的一天……”
两人不约而同扭过头,四目相对。
洛池突然翻身起来,一席黑色晚礼服妥帖的缠在身上。她从包里掏出一个蓝色丝绒小盒子,打开盒盖,递到洛谣面前:
“洛谣,嫁给我。”
洛谣坐起来,接过小盒子:
“我不是求过婚了么?”
洛池牵过她的手放在唇边一吻:
“你愿意娶,也得愿意嫁。所以,你愿意吗?”
洛谣搂过她的脖颈贴住她的唇,嘴唇翕动,三个字自两唇交接处研磨出来,分不清是谁的气息,又是谁的声音:
“我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