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的橙光照进森林之中,被高大而异常茂密的叶子过滤过后,显得更加昏暗了。虽然环境未到黑夜那般伸手不见五指,但已经有点看不清楚路面状况。
白色客货车上,正在驾驶的队长在沉默一会儿过后,还是选择暴露自身位置打开了车头灯。这辆客货车原先并不是队长在驾驶的,而是现在坐在副驾驶座的副队长。但对方只是在匆忙之中不小心坐错了驾驶座,车技实在是差劲,驾车时的反应跟动作更是媲美树懒,所以在不小心跟丢那三个女人后,司机还是换回了驾车沉稳的队长。
印斯茅斯的地理位置太偏僻也太小,原本这里有一个小警局的,但由于迈阿密派来的警员很难适应印斯茅斯里诡异的氛围和浓重的海水鱼腥味,还有出门时当地人那吃人似的厌恶目光,所以一般来说任期都很短,顶多两三个月就会再次主动申请调离这个區域。整个调离过程就像是逃亡,警员甚至都不会管会不会之后整年都没有人在这边当值,只想越快越好的逃离这里。
在这种形势之下,印斯茅斯里大部分时间都是没有执法人员存在的,于是便出现了民间自己组成的奇怪执法队,也就是现在这辆白色客货车上的成员。这个古怪的队伍里都是一些老兵或是拥有非凡力量的人,之前一般只管镇子里芝麻绿豆般的小犯罪事件,不外乎就是一些偷鸡摸狗,或是情侣吵架。现在出了一宗外地人拐带镇民的严重案件,这些手痒了很久的人当然是高兴得不得了,恨不得把这些不知好歹的外地人都杀掉或是抓起来,以彰显他们的威武。
看见队长打开了车头灯,坐在后座的其中一个队员就有点不满意了,「队长,你这样不是让那三个外来女人知道我们的位置吗?」
「父神在上,不开灯看不到路,更看不到地上的轮胎痕。」队长的年纪已经40多岁,穿着一件肮脏而灰白的连帽大衣,套着兜帽的头上怪异地另外戴着一个奇怪的金色饰冠。在光影的错觉之下,他的整张脸都埋藏在兜帽下的黑影之中,就像是一个黑洞,看上去诡异莫名。他的嗓音听起来也非常怪异,沙哑低沉得就像是狮子的咆哮声,英语都糊在一起,不集中精神的话即使是本地人也会听不清楚,「我知道你们都很兴奋,但我们至少要留一个活的,才能问出失踪大海子民的下落。」
「就留那个黑色的女人吧?」坐在中间位置的一个年轻女队员吃吃笑了起来,她稀疏的金发被梳成一条短小的金色马尾,大大的眼睛正看着自己手上的宝贝狙击枪,慢条斯理的擦着。刚刚也是她一直在瞄准那个金发女人的头颅射击,要不是那金发巧合地反射出了刺眼的阳光,害她失准,她早就枪毙对方了,「她才是始作俑者,不过其他人跟她待在一起,就是该死。」
他们整个队伍其实也没有看清楚三个外来女人的长相,只能靠独特的特征来分辨三人,例如金发,例如浑身的黑色,又例如比较少人会梳的侧马尾。
「不过这个女人搞这么多事情图个什么?」跟她坐在一起的另一个戴眼镜的年轻女队员皱起了眉头。她原先也被愤怒冲昏了头脑,但冷静下来以后,理性就回来参与思考了,「再说,如果她就是始作俑者,正常人应该会掩饰自己的邪恶身份,没理由特意穿和犯案时一模一样的衣服来到印斯茅斯,甚至连乌鸦也带来了,让我们在大街上把她认出来……她的反应也不像是想要挑衅。」
汽车里的气氛沉默了一下,这些人虽然很想彰显自己的威势,但也不完全是脑子里只有肌肉的冲动派。尽管在收到消息的时候非常震怒,觉得对方在挑衅。到现在冷静下来后,自然能看出很多奇怪的疑点。
「总之,」队长那低沉的声音再次出现在寂静的空气中,「父神在上,不管怎么样,我们现在必须先找到那三个女人,至于是开战还是听她们解释,之后再想。」
当务之急是要跟着轮胎的痕迹,找那些该死的女人到底跑去哪了。在队长发话以后,车内其余六名成员都没有再开口说话,只是警戒着四周的环境,直到眼镜女再次开口,问出了一个奇怪问题。
「你们……有没有发现什么奇怪的事情?」
「什么怪事?」副队长在副驾驶座上问。他的年纪大概在30上下,似乎还没完全成为那一边的人。他的声音虽然低沉,但也没有太过怪异,只是外貌已经变得丑陋,流露出了一些蜥蜴——更加准确的说法是深海怪鱼,的特征。
「我们进入这座森林后,连平时森林里最普遍的蚊子都看不见。」眼镜女这样说着,看了看窗外,「这里安静得像是除了这些高耸入云的树木以外,就什么生物都没有。」
众人闻言安静了下来。的确,这森林里没有任何声音,安静下来后,空气中就只有耳鸣一般的死寂。
「之前这里不是这个样子的。」她补充道,可能因为眼镜阻碍的关系,她的眼睛并没有太过暴凸,但身上的海洋味道和鱼腥味倒是不减,「难道是这里的生态又起什么变化了吗?啧,早就说了外来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这片森林是9个月前才开始从另一个地方移植过来的,使用了短短一个月就完工,耗费了大量的物资与人力,据说是什么超级有钱的小姐想在这边盖一栋森林里的别墅。因为那地皮小部分从法律上来说属于印斯茅斯镇,她为了得到镇民兴建别墅的同意,便超慷慨的帮他们这个迷你小镇子翻了新,现在镇内所有能见到的房子,除了西边的好几间鱼罐头工厂与教堂以外,大部分都是这位小姐捐钱翻新的,所以镇子里的房子看起来都很新,还有不少高科技设施。
「我从来没有相信过那些来谈判的外来人。」后座另一个男队员露出了厌恶的表情,「要不是对方是两巨头之一维特家小姐的商业伙伴,而且维特家有参与捐钱,我第一个反对外来人在我们镇子的范围里大兴土木,不论对方翻新不翻新。」
说起捐钱,其实维特家在捐钱的同时有一个要求,就是希望印斯茅斯里的人家把自己的首饰暂时借给亚西納·维特的珠宝公司,似乎是想要在那些从海上拿回来的首饰里研究出新形式的珠宝。不过因为翻新工程已经完结,现在「娜塔莉珠宝」也已经把所有的首饰都交回各家镇民的手上了。
「维特家?」副队长似乎用鼻子嗤笑了一声,听上去有点像青蛙的鸣叫,只是低了不止一个八度,「只是一个靠女儿的暴发户而已。要不是安娜贝儿·维特被拐了,我还会怀疑亚西纳·维特跟那个外来大小姐是一伙的,搞这么多事情的目的就是为了扳倒屹立不倒的马什家。」
在混乱时期,印斯茅斯曾经有一段时间发展快速,人口数量也不是现在这么少,甚至还出现了曾经的四大家族。随着合众国的建立,秩序重上轨道以后,其中两大家族就快速没落了。现在,就只剩下无可奈何向外发展后变得非常有钱的维特家,和掌握着小镇经济命脉、历史悠久的马什家。
马什家是最早来到印斯茅斯的家族,凭着早到的优势,现在印斯茅斯内接近所有鱼罐头工厂都是马什家旗下的产业。据说那个最早来到印斯茅斯,现年快120岁的马什家老船长还没死。老船长年轻时经历了不少乱七八糟的事情,创立了家族事业以后,似乎还娶了一个经常蒙面的外地人老婆。不过他和老婆现在都已经非常少在人前露面了,就连他们的子女也很少在人前露面。据说家族也已经为他们的开山老爷子领了死亡证,也不知道那个老头到底是不是真的死了。
「那个叫安娜贝儿的小小姐也是惨,才刚18岁,虽然只有四分之一的血统,但在天赋前面这些都不是问题,她明明那么前途无可限量。」眼镜女摇了摇头。
拿着狙击枪的女枪手在听见安娜贝儿·维特的名字时脸容扭曲了起来。那个维特家小小姐跟她关系很要好,她很喜欢那个血统返祖、很有天赋的女孩,要是长大了,她应该会是父神和母神钟爱的海洋祭司。
也正是因为这样,她才会专门瞄准敌方的头部射击,为了给小小姐泄愤报仇。
后座的队员看到她握紧了手上的狙击枪,叹了一口气,「哎,不要跟外来人交流就不会有这么多事了,不论是在外面发展的维特家小姐,还是那个还在经营那条破烂巴士线路的萨金特,都是一……」
原本空气中只有这些印斯茅斯人的谈话声,突然之间,不远处的地方传来了高昂的鸦叫,叫声却像是被几个喇叭放大了一样,在这个安静的森林里清晰可闻,还让人清楚辨认出了乌鸦所在的方位。
「是镇民提到过的乌鸦!」副队长指着其中一个方向,那边刚巧有一条不大不小的小径,可以让一辆车通过,「在那边!那三个女人在那边!」
「等等,」眼镜女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看了看路面上的情况,「那边没有轮胎印,轮胎印跑去右边的方向了。」
「这也有机会是对方的障眼法,」女枪手嘴角弯起了一个冷酷的微笑,「既然我们想到能透过轮胎印追踪对方,那么对方一定也会想到这样会暴露行踪,有可能反而在轮胎印上做手脚。」
「对。」队长用他那沙哑的声音同意了这个说法,「而且乌鸦的声音很大很清晰,可能就在很近的地方,我们可以先去看看,说不定能找到些什么。找不到的话,就回来继续追踪轮胎印好了。愿父神保佑。」
既然队长发话了,其他人也没有再抱怨。那个地方的确非常近,不过五分钟,他们一行人就来到森林中一片奇怪的空地上。天空已经暗了不少,不过还剩下一点暗黄色的弱光,让人不用照明还是可以一览无遗这片空地的状况。
这片空地似乎就是原先那位有钱小姐打算盖别墅的地方,现在对方已经对这块地失去兴趣,这里自然只是一片毫无特色的空地。
在空地的正中央,站着一名身上穿着黑衣服的女子。她的身型高大,头上的黑发微卷,身上穿着一件黑色的长大衣,平举起的左手手臂上,站着一只体型颇大,而且浑身是黑的乌鸦,正张着翅膀、扯着喉咙高声叫唤。
这种情况无论怎么看都很像陷阱,所有队员都不禁提高了警觉。即使大家都不想被骗,但终归还是要有人前去接触这个带着乌鸦的黑色女人。在一轮简短的议论过后,他们选出了副队长前往观察,而其他人则是全下车待机。
副队长在确认枪的状态没问题以后,就小心翼翼一步一步的向前走,企图接近那个黑色的女人。一开始都很顺利,但在他距离那个女人不足3米的时候,事情就突然来了一个措手不及的转变。
乌鸦没有停止叫喊,但那个黑色的高大女人却转过身来了。她的脸是典型的白人脸孔,但比起美洲人更像是欧洲人。眼睛一只是漂亮的浅蓝,而另一只是优雅的翠绿。翠绿的眼睛还微微发着诡异的荧光绿色,看上去并不像是人类的眼睛。
「她这……我们的人?!」副队长大惊。
不等副队长冷静下来,异色瞳的女人便张开了她的嘴巴,但并未发出什么声音,只是静止了似的站着,她手臂上的乌鸦也并未停止叫唤。女枪手从瞄准镜里看了看对方翠绿色的眼睛,感到了一阵奇异的熟悉感觉。同时也察觉到了,对方身上飘过来的海水味道并不浓,但却巧合地跟刚刚变化不久,17、8岁的年轻印斯茅斯人非常相像。
她没忍住,跑了出去,喊了一声,「安娜?」
黑色的女人没有回应,乌鸦在女枪手的叫唤后停止了叫喊,而女人紧接着便唱起了歌。歌曲没有任何伴奏、没有任何歌词,是纯粹的清唱,但却是那么的柔美而宁静,清澈而纯洁,完美无暇的充满了海洋气息。正常人可能还不会有什么特别的感触,但这对于天生就向往大海的印斯茅斯人来说,这首曲子对他们有重大的意义,是在万圣夜与五朔节才会歌唱的神圣大海之歌,又因为这首歌以法术的方式来唱能对亲近大海的人造成强烈的迷幻与催眠,因此也被称为塞壬之歌。
当下,除了还在车上寻找弹匣的眼镜女以外,所有在场的印斯茅斯人均被迷惑了,不由自主的就朝黑色女子所在的位置走去。
「喂!」眼镜女脸色不善的拖住了最接近车子的队长,但这个动作却恰巧让她半个身子都露在外面。她听清楚了那魅惑的歌声,顿时也被那大海的歌声给迷住了,那感觉就像祖母的呼唤,亲切而熟悉。
她正要茫然地下车向空地走去,对方身上传来一丝丝的诡异混合气息便使她惊醒了。眼镜女本来就比其他队员敏感,要是状况奇怪,她也是比较容易察觉到异常的人。正是这敏感的体质,让她成功逃过了塞壬之歌的影响。
她不敢再下车,但距离她最近的队长都已经走出她伸手能及的范围开外了。她只能选择先明哲保身,便立刻关上车门,转而爬到驾驶座的方向去观察状况。
「……!」
她看见了她的队员们在空地里组成一个小小的圆圈,围着正在唱歌的黑色女人,并开始用一套难以形容的扭曲动作,挥舞他们的四肢,当中以队长和副队长的动作挥舞得最为激烈。这种排列方式与舞动的动作非常像一种古老的大海祭祀仪式,外面的众人是护法,而在里面的就是被选中的海洋祭司。这仪式古老到现在的印斯茅斯即使留有记录,也已经不再使用——那么为什么这个黑色女人会知道这个古老的仪式?
她的队员开始和音,唱的同样也是大海之歌,但在不同嗓音与声调的加成之下,原本柔美的歌声开始变质,奇特的变了调,成为了一首诡异而压抑的歌曲。隐约听见歌声的眼镜女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这种异常的变调对她来说就像是普通人听见教堂的钟声产生变调一样,有一种神圣的恐怖感,原本神圣的仪式也因为这可怕的歌声开始变质,让她现在满脑子只想掉头走人。
幸好这首歌曲不长,在半分钟过后,这个诡异的七人大合唱便停止了,眼镜女紧张的在车上盯着空地的状况,在歌曲停止三秒以后,黑色的女人动了,她在圆圈内走向梳着马尾、拿着狙击枪的女枪手,嘴唇微启,开口说话了。
「我不叫安娜,」即使不唱歌,她的声音也是一样清脆好听,甚至还带出了一种唱歌没有的清冷感觉。而且奇异的,她的声音明明不大,却能清楚传达到距离她还有一段距离的客货车里。她移动的身影给人感觉很轻,甚至比鸟儿的一根羽毛还要轻,轻得像是一个没有形态的幻影,连带肩上的乌鸦似乎也跟着减去不少重量,成了虚幻的幻象,「我叫海德薇格,海德薇格·穆勒。」
明明不认识这个姓穆勒的女人,眼镜女却从脚底生出了一阵她自己也不能理解的恶寒。她隐隐觉得自己不能深究这个黑色女人背后的真相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在那恐怖而邪恶的真相被揭示之时,她这个纤细而敏感的印斯茅斯人必定会被弄疯。
她不能再理会那些已经被迷惑的队员,只能快速的发动车子,飞快的逃离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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达妮卡觉得杰奎琳提议的这个计划真的是蠢毙了。
「我们不熟悉这里的地形,不过幸好马上就要天黑了,四周伸手不见五指,这将会是我们的一大优势。」杰奎琳一脸严肃,但达妮卡只觉得她在放屁,「既然对方的目标是戈德温,那么让她跟这辆车作诱饵,我跟恩格尔藏身在附近的树上偷袭会是最好的计划。反正戈德温必要时直接开车逃就是了,我们两人就见机行事……别黑着脸嘛,放心啦戈德温,我们不会丢下你的。」
达妮卡有点无言。这个歼灭敌人的作战计划槽点太多,先不说停着的车子本身就已经很可疑了,杰奎琳还要达妮卡开着明亮的车头灯暴露自身位置,这就等于在车子身上写着「这是陷阱」一样,连猴子都不会上当。
雪柔讥笑了一声,她直接就戳破了杰奎琳拙劣的借口,「杰奎琳,你有什么话想避着小达妮卡对我说,直接说明让她走开就行了,用不着用这样愚蠢的借口。」
杰奎琳的脸红了起来,没说话就当是默认了。三人静止了一会儿,没有人说话,最后还是雪柔发话让达妮卡乖乖回驾驶座上等待,才结束这令人窒息的尴尬气氛。
看着达妮卡一脸阴沉不满意的坐上驾驶座,雪柔便带着杰奎琳走进附近的树林,并马上改用鼻子发出冷笑,「那么杰奎琳小姐,你有什么话要说?」
特意支开达妮卡,杰奎琳要说的其实也只会是一件事。
「恩格尔,」杰奎琳咳嗽了两声,眼珠转了转,就是不敢正面看着雪柔,「不是我想挑拨离间,但你就没有怀疑过戈德温吗?她跟维特女士描述的那个黑色女子几乎一模一样。而且一般动物都不会主动靠近她吧?那只乌鸦如果不是什么邪祟,又该怎么解释?」
「那又怎么样?」雪柔的话很冷淡,杰奎琳能明显察觉出她的不喜,「她不是幕后黑手。」
「恩格尔,」杰奎琳眯起了眼睛,流露出了担心的神情,「你现在的样子就像是中了邪术。」
「目前的她还没有危险性,不要担心,」雪柔的微笑很冷,比对着小镜那时候的笑容更冷,「『门』没有你想象的那么方便,即使她的身份特殊,还是需要按法术的规则来的,她也不可能用完以后不关『门』,这法术的消耗会非常大,不可能一点征象都没有。」
「空间门」的法术消耗是按直线距离计算的,距离越远,需要的法术消耗就越大,甚至可能把人榨干。所以在紧急情况以外,雪柔让达妮卡开的很多时候都只是穿墙的短距离「门」,这是为了不让对方消耗太多能量。废墟之城那次卡特施法是特殊情况,而且之后卡特也在医院躺了差不多一个星期,为了保险起见,雪柔还是会尽量避免让达妮卡太过操劳。
杰奎琳察觉到了雪柔话语中的烦躁感,但她反驳的话语还未说出口,原本很寂静,连昆虫叫声也没有树林中,便突然传来了响亮的鸦叫。
「乌鸦?」连续两天都在鸦叫声中起床的雪柔马上就认出了叫声,是经常粘着达妮卡的那只乌鸦,「在那边吗?快走,我们得回到车上。」
幸好才走出没多远,她们很快就回到了车上。达妮卡显然也听到了鸦叫,表现出了比较焦急的神情,「是那只乌鸦吗?牠好像叫得非常凄惨?」
「乌鸦的叫声从来都是这么凄惨的。」雪柔坐到副驾驶座上,扣了安全带,「对方以为你还带着那该死的畜生,所以大概率跑去那边了。我们也必须去那边一趟,看看是何方神圣跟你的外貌这么像。」
达妮卡应了一声,便继续向小路的前方行驶,但车子却离鸦叫声所在的地方越来越远。这条弯曲的小径又窄又没有分岔路,达妮卡没有任何办法改变车子的行走路线,最终她还是无奈的顺着小径行驶,没多久就意外的回到了早上来时那条笔直泥泞道路上,「这不是我们来时的路吗?」
「所以这小径是回到大路的道路啊。」雪柔看着只有一车宽的小径,车子在这边掉头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但要拐这种小于90度的弯对于驾驶新手来说也非常不容易,需要耗费不少时间,说不定赶不及在鸦叫声停止前成功拐弯,「小达妮卡,你能判断鸦叫声传来的方向与大致位置吗?」
「我能判断。」达妮卡吃力的控制着车子拐弯。她天生空间感与方向感都非常好,自然有神奇的直觉可以判断出乌鸦所在的位置,「即使牠不叫了,我也会记得在哪边的。」
「非常好。」雪柔伸手,摸了摸达妮卡的头。不知道这当中是否有激励的作用,达妮卡瞬间来了精神,顺利的就拐弯驶到了泥泞的道路上,并转而驾驶汽车进入了另一条小径。虽然达妮卡不熟悉这里的地形,但这条路所对着的方向也是鸦叫声传来的方向,她便冒着赌一赌的心情在这条小径的路上开车。
不过最后她没有赌来喊叫的乌鸦,鸦叫声就停止了。反而在行车好一会儿以后,她们遇上了撞在树上的、熟悉的白色客货车。客货车的车头已经损坏,但里面的灯泡还是好好的运作着,能让人看清楚四周的状况。车头的车窗被打破了,达妮卡借着车头灯的灯光看了看——驾驶坐上的安全气囊弹了出来,刚好遮住了坐在这个位置上的人。
「这是怎么一回事?」达妮卡在事故现场旁边停下了车子,然后便下意识的看了看副驾驶座上的雪柔,请求上司的指示,「现在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