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首都中央市，顾名思义是亚美斯特利斯的中心，而御坂此行目的地布里克斯要塞则是亚美斯特利斯最北端的要塞。
中央出身的御坂从来没来过这么冷的地方。
才到北部市，火车就因为暴雪堵了路，要强的炼金术师谢绝了北部驻军的护送，只是征用一台吉普车自行北上，俗话说得好，当你担心一件事可能变得糟糕的时候，那么它必然会变得更糟。不熟悉道路的御坂很快在被雪掩盖的山林里迷失了方向，偶然又必然地将车翻进了山沟。
虽然在关键时刻御坂用硬币轰开车门抱着黑子跳出了车，但接下来的路在碰到下一城镇和北部驻军前，两人都只能靠双腿走。
原始的行进方式让长期享受先端科技便利的国家炼金术师倍感烦躁，恶劣的天气更是雪上加霜。
漫天的暴风雪刮得人睁不开眼睛，狂风像被掐住喉咙的怪兽发出叽叽的尖叫，她双手紧紧抓着斗篷不敢抬手抹一抹眼睛，生怕一松手就像断线的风筝被尖啸的狂风卷走。
真是见鬼！这才十月！天气已经冷得她鼻子都要掉了，她敢打赌，那个该死的北方要塞一定比冥后赫尔（hel）的海姆冥界（Helheim）还冷。
御坂在心里骂骂咧咧抱怨的时候，樱发少女同样紧裹斗篷埋头跟在她身后，少女身材更为娇小，被狂风吹得几乎站不稳脚，却一声不吭地紧跟着她。
明明还只是个孩子，跟着她艰难跋涉却没有一句怨言。
她身上到底藏着什么秘密，能让食蜂不惜请求自己保护她呢。
北方要塞的指挥官是阿姆斯特朗少将吧，在军部里是和食蜂操祈齐名的女性高官。哦，又是一个被称为“女王”的人物。
御坂轻啧了一下，把这么多女人聚在一起，食蜂想做什么，组成女王联盟吗。
浑然不觉把自己也吐槽进去的御坂在心里冷笑。
身后的女孩却突然停住脚步扯住御坂翻飞的斗篷低低地喊了声“姐姐大人，狼。”
“什么狼？……真的有啊？！”
御坂环顾四周，前面山林深处幽蓝的鬼火一盏一盏点亮。
御坂收住脚步，看着一对对鬼火慢慢变大靠近，她周身总是无意识地放出电磁波，普通动物根本不会靠近她，看来冬天令它们饿极了。
她摘下手套，两根冻僵的手指互相搓了搓。
“狼肉…好吃不？”
黑子看着姐姐大人跃跃欲试的背影，翻了下白眼。
“野生动物不能随便乱吃，黑子我认为这是常识呢。”
“明明那么多人打猎吃野味！”
“请不要以野蛮人的标准要求自己。”
黑子毫不客气地吐槽，手上利落地拉枪上膛，朝最近的两盏鬼火中间砰砰开了两枪。
“我！饿！了！”
同时御坂指尖也闪过一道电光击中了一头扑来的狼。
黑子皱了皱眉，她很确定自己打中了狼的眉心，但显然没有造成伤害。
两人的攻击却只是让狼群缓了缓速度，呲牙咧嘴朝两人扑来。
那边御坂也感到不对劲，电击的回馈告诉她这不是有血有肉的生命体，也不是高传导金属物质。
“该死，是水！”
御坂扑过去把黑子压在身下，手掌飞快按住地面，利用磁性将地面的铁元素提炼出来迅速生成一座保护两人的钢铁堡垒，当然她也没忘留一个小小的瞭望孔。
最先扑来的狼撞在铁墙上发出沉闷的响声，甚至还能听到狼受伤吃痛的低嚎。
听起来就像真正的狼一样。
“准确的说，是冰，姐姐大人。”
黑子透过瞭望孔观察了一会，得出了结论。
“见鬼，这是什么炼金术。”
作为常年泡在实验室里科研狂人，御坂自问将世间几乎所有的炼金术式都通读了一遍，却不曾见过能让冰质的物体动起来的炼金术。
“没有能源怎么能驱动高能耗动作，而且还是冰，怎么可能保持不熵增…这不符合等价交换。”
御坂喃喃着黑子听不懂的术语 ，但御坂嘴角跃跃欲试的笑容却给了黑子危险的信息。
“姐姐大人不会想出去吧？”
御坂舔了舔嘴唇，歪头听着狼爪抓挠铁墙令人背脊发麻的刺啦声，嘴角挂起不羁的笑容。
“一直躲着可不是我的风格。”
她双手一合掌，轻触铁墙，原本固若金汤的堡垒墙壁表面的铁砂开始流动发出震动的沙沙声，在碰触到外面冰狼时陡然变得尖锐，有点像木头被电锯割裂磨碎的声音，却实实在在伴随着狼群凄惨的哀嚎。
黑子揉了揉冻得通红的鼻子，没有血腥味。身旁御坂突然兴奋地喊了声“抓到了”，赤手伸进铁质流沙中。
“姐姐大人！”
黑子焦急地去扯御坂的手臂，把那节雪白的手臂一下子从漆黑的铁砂中抽了出来，一同扯进来的，还有一颗巨大的头颅。
冰雪塑成的狼头，即使离开了身体，眼眶依然闪烁着幽蓝的寒光，冰质的獠牙试图撕咬钳制自己的人。
御坂手指一挥，给狼头套上一个铁砂嘴套，端着狼头敲敲摸摸地研究起来。
“真奇怪，没有线缆，没有能源，没有骨骼，也没有炼金术式，是怎么维持运动的呢...我得抓只完整的...”
外面狼嚎渐歇，御坂往外看了看，完整的冰狼已经没剩几条了，看来这些狼没什么脑子，只有进攻的思维吗。
御坂撸起袖子兴冲冲地要出去抓狼。
娇小的身影倏地挡到她面前，少女展开双臂拦住她道路。
御坂不悦地皱起眉，不耐烦地低头瞪着少女，却对上那双阴暗中发亮的樱色浅眸，少女紧抿的嘴唇鼓起的脸颊毫不掩饰她的怒气，直视着她的眼眸燃烧着关切与焦灼。
“姐姐大人是要出去喂狼吗！”
“是我杀了它们，这种东西怎么可能伤到我。”
“你知道这些怪物是什么吗！它们不是真的狼。”
黑子低头看了眼地上根本不知道是什么生物的存在，本能地感到了危险，可姐姐大人却还一脸兴致勃勃！
“就是不知道才要去了解啊。”
对着毫无自觉却一脸理直气壮的姐姐，黑子在心里大叹了一口气，她的姐姐大人是出名的科学狂人，若非如此热衷于探索未知与真相，姐姐大人也不会成为世界第一传奇炼金术师。
她轻轻捏住御坂的斗篷，垂下的眼眸藏起眼底的担忧。
“姐姐大人实在太不谨慎了，这会让您陷入危险，请等外面的狼退下再出去吧。”
御坂捏住少女细巧的下巴，原本就靠得极近的身体略带威胁地逼近她，清澈而锐利的茶色瞳孔里满是傲慢与压迫。
“我很强，不要试图阻止我，命令我。”
黑子被迫抬起的视线里几乎只能看清印着雪花微光的下颌线条，同她的人一样利落分明，此刻她的下颌收紧，就和她的人一样忍耐着焦躁的脾气，黑子愣愣地看着御坂刀削一般漂亮的轮廓，如读取书上的文字那样，轻易地读懂了她。
御坂的手越过她探向身后的铁墙，那阻挡狼群的铜墙铁壁瞬间还原成细砂。
冬日的山林不知何时归于寂静，空旷的雪地上只有洁白安静的雪花，暴雪初霁，月光如银洒落在两人肩上。
这就是一瞬间的事情。
若不是地上还有一只像上岸的鱼一样扑腾的狼头，御坂会以为这一切都是被低温症的幻觉。
但她的记忆没问题，也没被冻昏头。
这一切超自然的现象的目击者也不止她一个人。
“呃...hey，你们还好吗？”
御坂下意识把少女揽到身后，娇小的少女军官也不遑多让，俊敏的身姿配合她的动作瞬间拔枪对准声音的来处。
“我没有恶意，只是想问问你们是否有受伤？毕竟刚才挺可怕的。”
声音的主人举起双手示意友好，她有一头鲜亮的红褐色头发，在寒冷的冬夜里，就像一簇温暖的火，她看上去大概三十来岁，价值不菲的丝绒骑装完美贴合着她高挑的身材，看上去没有携带任何武器，端正的身姿自然流淌着礼仪，嘴角的微笑纯真而快活，和她成熟秀丽的面容不怎么相配，可和她的爽朗的声音，夏日浅海般澄澈的眼眸，火热的红发实在相得益彰，她绝对是个出身上流社会，泡在蜜罐里长大，被宠爱了半辈子的幸福女人。
这种女人是不会独自出现在荒郊野外的。
黑子警觉地打量着她，却又不得不承认对方给她的印象并不坏，她看上去就像夏日里一株永远向着太阳的向日葵，散发着暖融融的气息。
茶发炼金术师却没有这种困扰，她微微抬起手对着红发女郎，指尖跃动的电弧昭示主人心情不佳。
“这些狼是你弄出来的？”
红发女郎迅速摇了摇头，朝她露出微笑。
“不是，但我想我知道怎么消除它们。哦，我叫Anna，很高兴见到你们。”
消除。
女人微妙的遣词并没有逃过炼金术师的耳朵，但比起那个，炼金术师更在意的是...
“不是你弄出来的，你怎么能消除？不，你得先解释，冰块为什么会动，什么原理？”
Anna眨了眨眼睛，看着好奇心完全代替了怒气的炼金术师，歪头笑了笑。
“大概...是魔法吧。”
一道电流击中Anna的脚尖的地面，激起的雪花在Anna周身飘扬，Anna身上却没有落下一丝雪花。
“愚昧。所谓的魔法巫术不过是骗人的把戏，炼金术才是科学的真相。”
茶发炼金术师恼怒而不屑地哼了一声。
被攻击的红发女郎却没有生气，扬起的头颅与微微睨视的角度，让她那双翠蓝的眼眸终于展现出符合年龄的深邃，她嘴角含着骄矜的微笑，银色的月光照亮了她优美端庄的轮廓，给她添上浑然天成的尊贵光辉。
“是吗，这个世界对你来说，是在按照完美的规律运行，没有任何错误的吗？那么这场突来的寒冬是什么呢，这些无法解释的存在又是什么呢。也许在什么地方，什么东西正在失去平衡。你们炼金术师信奉等价交换，那么，世上的一切真的平等吗？”
Anna走上来，单膝跪在雪地上，捧起御坂捕捉的狼头。
躁动的狼头在Anna手中几秒内迅速碎成一堆冰渣，细碎的的雪花从她指间流下。
御坂看的很清楚，她的电磁场不会错过任何炼金术反应，但红发女郎就是这么简单地用双手“消除”了它们。
原该符合等价交换铁则的能量，就这么从她手中消失了。
御坂下意识掏出一枚硬币卡在曲起的拇指与食指间对准了Anna。
“你是谁？”
女郎站起身来，微笑着伸出手。
“我叫Anna，Anna Arendelle，是来帮你们结束永冬的。”
茶发炼金术师凝视了她一会，尽管她的脑袋里危机系统在哔哔作响，但比起踏入未知领域无穷的知识相比，这点风险算得了什么，她毫不犹豫地伸出了手。
“我是御坂，御坂美琴，国家炼金术师。”
“姐姐大人，我们还有任务啊？”
黑子眼睁睁看着御坂与红发女郎握手言和，心里已经明白，比起军部的任务，御坂的心思早已被那些她看不懂的东西勾走了。
“哦，你好，你们是姐妹吗？我也有个姐姐，她是全世界最好的姐姐。”
红发女郎转过头来，对着娇小少女的笑容更添了几分诚挚。
不知为何，姐姐这两个字从她口中说出来，听上去比所有的词汇都来的柔软幸福。
我的姐姐大人...
黑子抬头看了看御坂，御坂歪头看了她一眼。茶色的眼眸和抿起的嘴唇冷淡地审视着她。
在军部的那晚，姐姐大人生气的样子还留在黑子的脑海里，但只有这个...
她绝对不想否认。
黑子搂住御坂的手臂，清澈的眼眸注视着红发女郎。
“我叫黑子，御坂黑子。御坂美琴是我的姐姐，顺便一说，我觉得她是全世界最好的姐姐。”
Anna灿烂的笑容晃花了黑子的眼，Anna近乎冲动地上来抱住了她。
“小可爱你说得对，每个姐姐对妹妹来说都是最好的。我的姐姐叫Elsa。”
她错了，从红发女郎嘴里说出的名字比刚才要温柔百倍。
===================
不要随便吃野生动物哦（认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