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过于在意而无法转移视线。
但是，所在意的对象完全没有注意到这边的情况。黑发少女应付起老师的提问对答如流，在回答完毕坐下的瞬间，她甚至听见了身边同学倒吸凉气的声音。
“芽衣好厉害……”
那是当然！
她趴在桌子上，下巴抵着手腕。将上翘的嘴角隐藏在袖口的皱褶里。
如果有人问琪亚娜•卡斯兰娜她喜欢雷电芽衣这件事持续了多久，白毛少女大概只会难为情地抓抓脑袋，然后告诉你她忘记了。
也许是第一次见面？不，也许比那还早。入学式时她坐在第一排，本以为升学不过是换了个玩耍的地方。但当那道清朗明澈的嗓音响起时，琪亚娜抬头。
她看见了月亮。
不，也许比那更早。在初中时，她便听说过隔壁校有个成绩优异运动万能的高岭之花。那时的她只顾着和布洛妮娅打闹，周围人对高岭之花的倾慕只引来她不屑地撇撇嘴角：
这世上哪有比本小姐还厉害的人？
在后来的人生中，她每次真心的检讨都因为这句话。这世上不仅有比自己还厉害的人，甚至连自己，都被困在她的魅力中无法脱身。
心悦诚服的爱。
她想，这六个字应该能描述她对芽衣的感情。
但是现在，她只能用最幼稚的手段引起心上人的注意，顽劣以及无尽的顽劣，这是琪亚娜唯一自信的事情，除长相外。
“琪亚娜！”
“啊……啊，姬子老师，你叫我？”
“我看你好像睡得挺香？”
红发的青年教师不知何时从讲台上下来了，竹制的教鞭敲黑板没什么声音，敲她的脑袋倒是“啪啪”作响。白毛少女捂住被老师敲痛的地方，虽然心里满是怒气，但是眼里不知为何，泪水正在蓄积。
“我……我没有！”
连辩解都这么有气无力，琪亚娜被今天的自己吓了一跳，这是怎么了？
“哦～那你告诉我，你在做什么？”
大人果然是大人，戏谑的微笑看得琪亚娜心头火起，但现在问题回到了她这一边，她却想不出任何回答。
空气凝结，她只得沉默。
“没有借口了？”
姬子老师的微笑又多了层胜券在握的意味，她用教鞭轻点琪亚娜的肩膀，示意她听好：“既然没好好听课，那罚你抄课文十遍这样的惩罚……”
“——为什么，我不！”
“——老师，不是这样的。”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琪亚娜眼眶中蓄积的泪水终于忍不住落下，她不想哭，但是身体不由自主。泪眼朦胧中，她瞥见突然站起来的那道身影。和自己穿着同样的校服，却有着完全不同的气质：清洁的黑发、挺拔的后背、轻柔却坚定的嗓音：
“昨晚琪亚娜同学发高烧，我照顾她到很晚，知道她的身体状况。琪亚娜同学因为昨夜太过疲倦，所以才打瞌睡，还请老师以学生身体为重，不要过多责罚。”
什么？
琪亚娜•卡斯兰娜连同还没流完的眼泪，僵死在原地。
比起“雷电芽衣居然会为了自己顶撞老师”，她更想知道，为什么雷电芽衣会为了她……
编这样一个暧昧的谎言？
午间，无交流。
晚间，无交流。
第二天，无交流。
第三天，她终于按捺不住内心奔流的疑惑与某些小小的悸动，哪怕面瘫朋友布洛妮娅提醒过她二百次现在去找不是最好的时机，她还是义无反顾地坐在了她对面，只为要一个答案。
“那个……雷电芽衣！”
白毛少女硬着头皮打断了黑发少女正写作业的动作。雷电芽衣抬起头注视着她，紫眸间毫无情感波动：“怎么了？”
准备好的说辞全被这双澄澈的眸子憋死在心里，琪亚娜只好装作左右看风景，只用余光偷偷注视她的脸庞。容姿清丽的黑发少女见她没有下一步动作，重新低下头解数学题：“说完了？”
“……”
因为你太好看了我太喜欢你了所以没办法在你面前说出一句完整的话，这样的话如果说出来，立刻就会被姬子老师以与同学不纯交往的罪名带走吧！
真是。
被自己和喜欢的人同时挫败的感觉真的很差。琪亚娜泄气般“啧”了声，流淌在血液中那股不管不顾的劲儿顿时上涌，果然还是不想在这里放弃，无论今天之后还能不能看见明天的太阳，有些话一定要说！
“芽衣……”
小老虎般的气势在出口时又软成小绵羊，她暗暗在心里骂了三百声自己没用。不过所幸话能正常讲了。琪亚娜清清嗓子，重新开口：“那个，雷电芽衣！我今天是想问问你，为什么要那么说？”
“什么？”
“就是姬子老师本来想罚抄课文的那次……你说我发烧，还说你照顾我……”
“啊那个。”
最后一道题证明完毕，芽衣放下笔，合起作业本。被自己心中灿如星月的人注视着，琪亚娜连心跳都漏了好几拍。
“想知道为什么吗？”
“想！”
琪亚娜毫不犹豫的点头，然后她发现，芽衣脸上的表情突然奇怪的扭曲了。
“如果真的想的话……”
紫眸里戏谑的成分比姬子老师更重，琪亚娜心头升起不妙的预感，有问题！
“……就把手放到我手里，然后喵一声给我听听看？”
……
“喵。”
北欧大小姐也许是脑筋出了问题，也许是已经被压抑许久的爱意冲昏了头脑，几乎瞬间，她搭上那双细细的手腕，用尽全身力气，发出一声细若蚊蝇的“喵”。
等等。
这到底是在做什么啊太羞耻了吧！后知后觉自己到底做了什么的琪亚娜几乎想夺路而逃，但就在跑路前一秒，她的手腕被什么东西扣住，硬生生拉回了原位。她回头，正对上一双含笑的紫瞳。
“如果说……”
“什么？”
“我就是为了听你这一声猫叫才挺身而出的，你会相信吗？”
“不会。”
虽然这么说了。
但是琪亚娜明白，言语有假，手腕和脸颊上的热度，可真的不能再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