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莉娅和莉莉通常会在夜晚，也就是绘梦会浪费几个小时睡觉的时间工作，并在白天休息。昨天两个人一大早就出门完全是临时有事造成的意外。这样颠倒的工作日程主要是为了迁就绘梦的作息，尽可能地延长和她待在一起的时间。
绘梦通常一整天都无所事事，她很需要莉莉或者玛莉娅来陪她打发时间。
绘梦当然也有自己作为歌剧演员的本职工作，不过她的工作确实非常清闲。由于虚拟实境技术极为发达，绘梦在家里一个人就能和同伴完成歌剧的排练，完全不用出门。同时绘梦是个天才演员，她只需要稍微排练几次就可以完美融入角色和舞台，因此她用于训练的时间很少。
开设在紫耀直隶区的乌托邦国家歌剧院是整个乌托邦最古老，最盛大，规格最高的歌剧院。这里由最优秀的剧组轮番上演着全世界最出色演出。其中，只有风华歌剧团有乌托邦国家歌剧院的永久驻演权，而绘梦就是风华歌剧团中“华”组的主演之一。
华组很长时间才会上台一次，所以既不训练又不表演，闲得冒泡的绘梦在业余时间跑去电影剧组拍电影，也不出所料地一炮而红。
舞台剧看得人不多，只有在被大众所喜爱的电影电视剧中出演角色，才能真正做到“家喻户晓”。
电影分为两类，一种是民间拍摄的所谓“商业电影”，被称为“业余的玩票电影”，“纯粹的赚钱工具”。在其中成名的影星也被称为商业影星，是被上流艺术界所轻视的“幼稚的提线木偶”；而另一类则是由国家影像视觉艺术委员会所筹措拍摄的所谓“艺术电影”，这才是被称为“摄影机与人体语言完美结合的艺术”的艺术品，只有这种电影的艺术价值才可以勉强与歌剧等表演艺术等同，其中的演员被奉为艺术大师。
绘梦当然不屑于去拍摄商业电影，她一直出演艺术电影的女主角，并广受观众好评。
玛莉娅曾经声称自己搞不明白两种电影的区别所在，她也说过所谓的艺术电影还没商业电影好看。这种骇人听闻的观点也是玛莉娅艺术细胞缺失的又一重要佐证。
等绘梦再次从睡梦中睁开眼睛的时候，玛莉娅已经回家了。
莉莉在终端里留下信息，说她临时有事要加班，暂时回不了家。
而玛莉娅的女儿好像也还没过来。
绘梦慢吞吞地起床，然后走进餐厅。玛莉娅正躺在沙发上，一如既往地在虚拟空间里远程办公。
绘梦坐进沙发，把玛莉娅抱起来放在腿上，撩起她的衣服轻轻捏她小肚子上的软肉玩。
玛莉娅举起手敲了敲绘梦的脑袋以示抗议，然后继续瘫在绘梦怀里任凭绘梦玩弄。
“玛莉娅呀。”绘梦轻轻呼唤玛莉娅的名字，“你能帮我一件事情吗？”
“怎么了？”玛莉娅没有退出虚拟空间，只是分出部分注意力面无表情地应付和绘梦的对话。
“就是布莱达布利克那边的翻新工程，你能叫停吗？”
玛莉娅停顿了一小会，绘梦知道她这是在电子脑内调取工程相关的资料。
“只是拆掉危楼，盖新楼而已。”玛莉娅对此工程作出总结，“它怎么惹到你了？”
“克拉里昂想继续在那里开店。”
克拉里昂是酒吧布莱达布利克的老板，有着可爱的粉色长直发和黑色猫耳，在酒吧工作时会穿着黑白相间的女仆装，是一个义体率高达95%以上的全身义体人，和介子一样也是一名猫娘，高153cm，重542千克。克拉里昂的身体只有大脑和小部分中枢神经是原装的，其余全为人造义体。克拉里昂曾经参加过乌托邦轻量级机器人争霸赛（人形机器人大乱斗）并取得两次冠军，是机器人争霸赛历史上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双连冠，同时也是争霸赛历史上吨位最轻的冠军，并开创了全身义体人参加机器人争霸赛的先河，人送外号樱色的等离子杀人喵喵。
樱色的等离子杀人喵喵在从争霸赛退役后便蜗居在此，拿大赛的丰厚奖金开创了布莱达布利克酒吧。
至于为什么要选择在那种鬼地方开店，据克拉里昂本人回答是那里离家近。
只有鬼才会信这套说辞。
“我觉得不构成冲突。”玛莉娅说，“那里会扩建成一个包括了游乐园，体育中心，购物中心和虚拟实境空间等设施的大型娱乐综合体。不缺一个小酒吧的容身之所，只要付租金就好。”
“不不不不不，冲突大了。”绘梦说，“谁会在一个吵闹的娱乐综合体里举办艺术家沙龙？”
“你是指你们的矫情者集会？换个地方开有什么大不了的。”
“不行，我们在那里相识相知，那是个重要的地方。没错，重要的是氛围和历史，换了地方就不是原来的布莱达布利克了。”绘梦说，“艺术就是氛围和历史。”
“行吧。”玛莉娅说，“等新楼建好了你让克拉里昂选个地方，在那里加强隔音，保证吵不到你们。”
“一想到一墙之隔是一群被荷尔蒙冲昏了头脑的男男女女以粗鄙的上床为目的在公共设施上调情，就氛围全无。”绘梦说，“万一有人跑到酒吧里来发情，怎么办？”
“那你想怎么样啊？”玛莉娅总算把意识完全剥离了虚拟空间，惊讶地看着绘梦，“把酒吧门锁起来？你总得让人家做生意吧。”
“我的意思是，叫停那个翻新工程。”绘梦说，“一切都解决了。”
“先不说改建的事，那楼必须得尽快拆掉了。那是一栋落后的危楼。”
“没错，它有几百年的历史了，是二级保护建筑。”
“为什么你会觉得一座几百年前的破烂建筑值得保护？”
“历史，历史，历史！”绘梦扶额叹息，“你这个历史虚无主义者，你难道不理解我们的历史有多宝贵吗？历史是需要物体来承载的！”
“真稀奇，还从来没有有人敢在我面前提起历史这两个字。”玛莉娅眯起了眼睛，“尤其是一口气重复三次。”
绘梦老是忘记怀里的小不点是整个星球上最年长的人，她所经历的岁月比整个乌托邦还长。在她面前提历史两个字的确有点可笑了。
为了缓解尴尬，绘梦用手指轻轻搔弄玛莉娅的下巴，就像她经常搔弄介子那样。每一次，介子都会开心地眯起眼睛，喉咙里发出舒服的呼噜声。
但玛莉娅不吃这一套，她毫不留情地把绘梦的手打掉，因为它弄得她痒痒的。
“拆了那栋破楼会有很多好处。”玛莉娅说，“区政府每年都要拿出一大笔钱来维护这个所谓的保护建筑。为了不让它倒塌而花费的资源足够重建两座这样的建筑了。”
“这不一样，这栋建筑的价值不是钱能够衡量的。”绘梦说，“这是一个具有深刻历史价值的艺术品，你无法给一个艺术品准确的估值。”
“那在市场上卖来卖去的所谓艺术品是什么？”
“俗人按自己的的价值观强行赋予无价之物价格而已。”
“称呼这些东西为无价值物更合适吧。”
绘梦不满地抓起玛莉娅的一缕头发，用它们轻轻抽打玛莉娅的脸颊以示抗议：“你怎么能说出这么失礼的话？”
玛莉娅眨了眨眼睛：“很失礼吗？那我道歉。”
“道歉就要展露诚意啊。”绘梦说，“取消改建怎么样？”
玛莉娅把被绘梦撩起来一些的衣服又往上拉了一下：“露出肚皮来道歉都不行吗？”
“不行。”
玛莉娅嘟了一下嘴：“那破屋本来是一座美术馆吧，一天只有几百个人参观而已。要知道那建筑本来可以同时承载五十万人的，如果改建的话，同时接待上百万游客不成问题。”
“当然不行，不行！”绘梦说，“这美术馆事关国民教育，文化传承，艺术承载。拆掉的话是对我们的文化的亵渎，是我们文明的倒退！再说了，美术馆里的展品怎么办？”
“扔掉？卖了？”
“这可是人类文明的瑰宝！你居然想着扔了卖了？”
“什么嘛，明明都是一些三四百年前的二三流作品，根本不珍贵。”
“那这些就是不珍贵的文明瑰宝。你想毁了它们，这是赤裸裸的暴行！”
“可是这玩意根本没人在意哎！”玛莉娅说，“人们很明显更喜欢娱乐综合体，没人想要保留这个美术馆。同样是补助，与其将钱补贴给没人看的美术馆，不如花在人人都喜爱的娱乐设施上。”
“我亲爱的玛莉娅，补贴这种东西，不是为了给人们喜欢的东西而准备的，而是为了维护那些人们不喜欢却不得不拥有的东西。”绘梦说，“如果人们真的喜欢，他们自己会出钱的。”
“没错，你提醒我了，人们会为了自己所爱的东西花钱。娱乐综合体能带来收益，而美术馆只会往里亏钱。”
“我的天！你居然真的拿收益来衡量美术馆的价值！”绘梦烦躁地用手搓玛莉娅的脸，“骇人听闻！骇人听闻！”
“你弄疼我了。”玛莉娅用手拍了拍绘梦的手臂，让她不要再搓了，“现在城市的用地非常紧张，浪费上百万人的容量来给你们几个人开派对实在是太浪费了。”
“我不是为了开派对。”绘梦闷闷地说，“占用艺术的资源来满足大众的庸俗娱乐，这样是不对的。今天他们只是拆美术馆建娱乐综合体，明天他们就敢拆了乌托邦国家歌剧院来建电影院。”
“其实我对你们所谓的国家歌剧院也有意见。”玛莉娅说，“绝大多数人根本买不起国家歌剧院的票，即使买得起也买不到。在里面观看歌剧的人都是官僚，名人，有钱人。按照你刚才说的人们为所喜爱的东西出钱的观点，应该是你们自己出钱供养国家歌剧院才对。但实际上国家歌剧院每年要拿走政府两亿多配给券，这些钱可是普通人交的税。”
“你什么意思？”绘梦大惊失色，“你想关了国家歌剧院？这可是整个乌托邦表演艺术的中心！”
“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改建美术馆，让布莱达布利克搬家的事惹你不高兴了吧。”玛莉娅说，“但我认为改建是件好事，不想让它停下来。作为补偿，我个人出资五千万赞助给你的剧团，怎么样？当然了，我会亲自以你的名义交付款项。”
绘梦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啊哈，就算玛莉娅你不懂艺术，但还是愿意为了艺术的发展而做出贡献啊！爱死你了！”
绘梦开心地抱紧玛莉娅，用力在她脸颊亲了一口。玛莉娅象征性地挣扎了一下，拽了拽绘梦的衣领：“娱乐综合体的事情呢？”
“改建就改建吧。毕竟艺术源自生活，不能完全脱离尘世。必要的烟火接触是对艺术灵感大有裨益的。”
玛莉娅歪了歪脑袋：“我说，我都已经用你的名义捐了好几次款了。你的女主角名额不会就是这么来的吧？”
“当然不是。”绘梦立刻矢口否认，“我承认你的捐款起了一丁点潜移默化的作用。但你要知道，真正的艺术不为金钱而折腰，风华歌剧团也不会因为捐款而徇私舞弊。我能走到今天纯粹依靠我的实力和演技。”
“但愿如此吧。”玛莉娅翻了个白眼，“快去吃饭。我女儿快要来了。”
“好的。”绘梦把玛莉娅抱在怀里，开开心心地走到餐桌旁，却看到桌子上有一个巨大的箱子。
绘梦心中升起不好的预感，她低下头，询问怀里的小豆丁：“玛莉娅，这是什么？”
玛莉娅懒洋洋地回答：“战术防护服。”
“为什么家里会有这东西？”
“你不是要照顾我女儿嘛。”玛莉娅一脸理所应当地说，“把这个给你，你先穿着，以防万一。”
所以说，究竟是什么样的小女孩，需要在照顾她时用得到战术防护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