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允猛然驚醒過來,身上已被嚇出一身的冷汗,臉上還帶著未乾的淚痕,她緩慢的從床上坐起,大口喘著粗氣。
已經數不清這是第幾次被嚇醒,惡夢近乎天天都在進行。即便現在是清醒的狀態,那些夢魘依舊驅不散,周旋在她的腦海如影隨形不肯離開。
尹允背靠著牆,下意識的將身體蜷縮起來,她用雙手緊緊的抱著自己,就像要把身上所有的要害藏起來一樣,這是人類在恐懼與不安時,呈現的一種自我保護型態。
被揪緊的衣袖佈滿一道道皺褶,刺痛傳到大腦隨著心跳一陣一陣地纏繞在手上。
“呃──” 尹允吃痛的發出一聲悶哼,鬆開了抱著自己的手。
看著左手胡亂纏著繃帶,表面還留有乾掉的深褐色血跡,她摸著發疼的頭,眼眸裡充滿了困惑。
這又是什麼時候受的傷?她實在不記得。
尹允坐在床上思考了良久,依舊是一點也想不起來,她無奈地揉了揉額頭,翻身準備下床,眼角的餘光瞥到了打開的衣櫃,她抬眼看到門板上印著歪七扭八的血手印,頓時呼吸急促起來,害怕地閉上雙眼。
再次睜開眼睛時,她的眼神裡看不到絲毫的慌亂,變得平靜無一絲波瀾,她安靜地看著眼前那一片狼藉,又注意到身上的衣服也沾染著血跡,皺了皺眉,兩手拉著衣服下襬,向上一拉,乾脆的脫掉了上衣。
這次尹允沒有將衣服隨意亂扔,而是拎在手上,她甚至連地上散亂的衣物也撿了起來,打算一併拿去清洗。
尹允一踏出房門,隨即環顧起四周,確認那個藥物成癮的女人不在之後,便到浴室沖洗掉身上黏膩潮濕的感覺,再換上一套乾淨的制服。
所幸前一天洗的衣服晾在外面沒收,不然她今天可就連一件乾淨的衣服都沒得穿了。
回到房間,尹允剪開了纏繞左手的繃帶,參差不齊的傷口不像是刀割的,實際上也確實不是,她咬牙忍痛壓抑著呻吟,拿起鑷子將扎在肉裡的玻璃渣子都夾了出來,重新消毒上藥,蓋上紗布再裹上一層層繃帶。
她的手包紮的整整齊齊,跟先前亂纏的包紮方法截然不同,她動了動手指,確定繃帶不會鬆動,才把藥品工具都收回醫藥箱,整齊地放回原位。
尹允拉開書包,拿出了兩本素色的小本子,一本是課堂筆記,另一本則是紀錄生活中瑣碎的事件,她快速翻閱過日記本,然後把它們都放到書桌上,接著背起書包上學去了。
“──允、尹允?”
“啊、抱歉,石燦你剛才說了什麼?”
尹允回過神來,有些抱歉的看著似乎在她旁邊站了很久的金石燦。
“你沒事吧?說是摔倒弄傷了手,難不成還磕到腦袋了?” 金石燦一邊說,一邊從皮夾裡拿出一張名片。
“並沒有。”
“沒有就好。” 金石燦將名片遞給尹允,“你上次說要找醫生,我給你找好了,還讓我爸幫你說了一聲,會給你算便宜一點的。”
金石燦的爸爸是行醫的,爺爺也是,典型的醫生世家,人人稱羨的富三代,與他相比,尹允就悲慘許多,爸爸早早就丟下她和媽媽捲款潛逃了,媽媽不久後沾染上毒品,惡習難改,或者該說那個女人根本沒打算改,毒癮時常發作,遭殃的就是她。
尹允不斷遭受她媽媽的摧殘,不論是身體還是心靈,一名毒蟲的開銷龐大,變賣首飾的錢根本不夠花費,哪裡有多餘的錢養她,自己的學費和生活開銷都得自己掙,但是得知她有錢的女人,時不時就會趁她不在,亂翻她的房間偷走她的錢,因此在尹允至今十年的歲月裡,生活可謂是悽慘無比。
“嗯,謝謝。”
金石燦看著從他手裡抽走名片的尹允,隱約感覺到她今天似乎有些不同,但究竟是哪裡不同,他也說不上來,倒也不是特別在意,他便只是撓了撓頭,說了句不客氣就離開了。
“身心醫學診所...精神科醫生...鄭浩才......”
尹允拿著名片前後翻轉著,嘴裡喃喃低語著上頭寫的幾行字,她瞇了瞇眼,表情不是很好看,她默默的把名片夾進書本裡,一起收到的書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