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次深呼吸後睜開雙眼，與先前一樣坐在床邊，不同的是染血的衣櫃已經被刷洗乾淨了，尹允皺起眉頭，看了下手機上的時間，她立刻瞪大了眼轉頭看向窗外。

閉上眼睛時天空分明還是亮著的，怎麼轉眼間天就暗了？

尹允急忙下床，抓起書包把裡面的物品全倒出來，她撥開所有的課本都見到了地板，仍沒找到她的課堂筆記和日記本，她慌張的拿起每本書，把開口朝下倒著拿，接著抖動，但遺憾的，那兩本小本子並沒有夾在書裡。

一張紙從書頁間溜了出來，掉在顯眼的地方，尹允把它撿了起來，那是張名片，上頭寫著一名醫生的資料，她記得自己曾向金石燦說過她的症狀，拜託他幫忙介紹醫生，這名片想必是他給的，只是確切的時間她沒有任何印象。

不過她能肯定名片是今天拿到的，所以這代表她去過學校了？

尹允拿起手機打算問一下金石燦，一解開鎖屏就是備忘錄的畫面，內容除了詳細的課堂筆記，還包括了金石燦把名片拿給自己的事情，她給金石燦發了條信息，很快就收到了回信。

「診所名片是什麼時候給我的？」

「今天在學校給你的，不會忘記了吧？你的症狀是不是變嚴重了？」

金石燦的回答，讓她確認了自己真的有去過學校，而且名片也確實是從他那裡收到的。

尹允盯著手機上的那一行字，用力抓了抓自己的頭髮，這不是她第一次出現記憶障礙，大概也不會是最後一次，事情做著做著，腦中突然一片空白，恢復正常之後卻想不起之前的事，這樣的狀況，其實天天上演，有時是幾分鐘，有時是幾小時，但已經很久沒有長達半天以上的情形發生了。

她又一次打開備忘錄，紀錄裡標示的記號和自己設立的標示系統別無二致，字裡行間都像是在強調這就是她本人寫的，讓她想否認也沒辦法否認。

尹允從地上站起，這才發現她在找的本子整齊擺放在書桌上，她打開日記本翻到最後留有字跡的那一頁，日期，還停留在昨天。

之所以會把事情記錄在手機裡，是因為她忘記帶筆記本，尹允在心裡得出結論。

尹允習慣寫日記的原因，是怕自己有一天會完全失去記憶，在那天到來時，至少有個東西能夠回顧，能夠讓她知道以前是如何度過的，或許就有機會能喚回弄丟的記憶也說不定。

今天丟失了大半天的記憶著實令她心慌，尹允開始動筆補上今天的部分，同時回顧那些被她忘記的事件，等到寫到關於名片的部分，她停下了寫字的動作，思考著何時要去見那位醫生一面。

就決定是明天了，反正剛好是假日。

隔天，尹允跟著手機的導航，在約定的時間來到診所，雖然自己看醫生是為了治好記憶上的問題，但看在不知情的人眼裡，會進出精神科的病患代表著「反社會人格」、「恐怖份子」或者「精神變態」等，這是人們對精神科的既定印象──精神病患都是一群神經病，因此她心裡多少有些排斥。

尹允深呼吸一口氣，推開木質的大門，進到診所，裡面沒有消毒水刺鼻的味道，裝潢也和一般診所不同，倒是比較像律師事務所。

“請問是──？”

“啊、我昨晚有預約看診。”

“約了鄭醫生對吧？這邊請。”

尹允跟著前台的護理師走進診療室，診間挺大的，但閒置空間也不少。

“醫生，尹允同學來了。”

年輕的男人坐在辦公桌前，目不轉睛的盯著平板電腦，他並不是在偷懶，而是在看尹允的病歷資料。

“尹允，是吧？” 像是沒聽見護理師說的話，鄭浩才又一次向尹允確認身分。

“是，沒錯。”

尹允的表情略顯困惑，剛才這個醫生分明就有聽見自己的名字，她不明白為什麼他要再問一次。

似乎是查覺到她的困惑，鄭浩才抬頭看向她，然後笑道：

“抱歉，因為這是例行公事，我不得不問。”

“嗯，我能理解。”

“咳、那我們開始談談你的問題吧，請到這邊坐。”

鄭浩才一邊走向旁邊的沙發座椅，一邊朝尹允招手。

尹允走到對方指示的位子坐了下來，年輕的護理師姐姐已經出去了，診療室裡只剩她和那名醫生而已，他不發一語的看著平板電腦，沉默的氣氛讓尹允感到不自在，但是醫生沒有提問，她也不知道要從何說起。

就在診療室沉重的空氣漸漸讓人覺得有壓迫感時，鄭浩才開口說道：

“金前輩有和我說過你是因為記憶方面的問題才來求診的，是那樣沒錯吧？”

“對。”

尹允知道鄭浩才說的金前輩就是金石燦的爸爸金在宇，金石燦竟然讓他爸給她幫忙了，這下自己可真是欠了一個不小的人情。

“你能夠具體說明一下是怎麼樣的問題嗎？”

“具體嗎？嗯...像是我明明前一秒還在家，後一秒就可能離家一段距離了。” 尹允緊了緊交握的雙手， “當然，那是我以為只過了一秒鐘，實際上那可能是幾分鐘，又或者是幾小時，而在前後間隔的時間裡，我在哪、做過什麼，卻怎麼想也想不起來。”

“記憶有空缺嗎...是最近才開始的？”

“不是，已經有段時間了。”

“多久了？”

“大概十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