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那个女生坐在安全通道的楼梯上,正呲牙咧嘴地往淤伤上面抹红花油,嘴里还叼着一根万宝路。
“心姐,这是二楼,教师办公室就在底下,等会儿教导主任闻着烟味就上来抓人了。”
姜海在她旁边的台阶上坐下,拿过她手里的红花油,一边替她擦,一边说。
此人大名唐净心,是叶乐的死党,两人以前经常在一起厮混,是那种可以在打群架时把后背交给对方的伙伴。
唐净心和叶乐同岁,今年十七,却和姜海一样在源中读高一。
她和叶乐都是在铁路子弟学校念的初中,只不过唐净心因为经常打架斗殴,外加成绩巨差而被连留两级。要不是国家九年义务教育,恐怕早就被开除了。好在她从小练拳击,最后搞了个体育特长生的名额,用六万块的代价进了源中。
县城里的小混混们都知道,唐净心是叶乐身边最能打的人。虽说叶乐从小到大打架就没输给过谁,但要姜海从认识的人当中选一个能和叶乐勉强战个平手的,唐净心排第二,那便没人敢当第一。
叶乐不像唐净心那样受过专业训练,能打赢的原因仅仅是因为不要命,不但自己不要命,而且招招都把对手往死里整,普通人只要一看到叶乐那种杀人犯一样的眼神,早就吓得屁滚尿流了。
而唐净心比叶乐有素质,知道什么叫点到为止,总怕自己不小心失手真伤着叶乐,所以才没打赢过她。
实在是冤。
值得一提的是,唐净心这人平时总是对外自称“叶乐的正牌女友”,说是要吓跑叶乐身边所有的烂桃花。因为她们两个关系很好,基本是形影不离,叶乐有时夜不归宿,一般就是和唐净心待在一起。结果一来二去,还真有人跑去问叶乐她们俩是不是真的是那种关系。叶乐一开始还会解释,后来被问得多了,也就懒得再费口舌,唐净心说是那就是吧。
“最近怎么样?有没有人欺负你?”
姜海摇摇头:“没有,挺好的。”
唐净心灭了烟,又摸摸自己的后脑勺,说道:“我比你惨点儿。今天早上下训,一进更衣室就被人往脑袋上蒙了件校服,然后挨了一棍。”
“没事吧?”姜海赶忙去看她的头。
“废话,当然有事儿。他们下手挺狠的,我现在还有点头晕。”唐净心说。
“那些人长什么样?有认识的吗?”
唐净心撇了撇嘴:“记不太清了。他们一共四个人,都是男生,穿高一的灰色校服,领头的是个黄毛,一米八左右,生面孔,我确定之前绝对没见过。”
说完,她挑起右边的眉毛,那上面有一条新鲜的伤痕,还在慢慢往外渗血,她用手背抹了一下,也没太在意。
姜海从口袋里拿出湿纸巾给她擦去上面的血,问道:“他们就没说点什么?”
唐净心把万宝路的烟头在台阶上摁灭,又重新点起一根,道:“领头的那小子说……曹虎和叶乐都不在学校了,以后源中就由他们扛旗,不服气的话改天约架。”
“才高一就这么嚣张?”姜海冷笑一声,“乐姐走到今天这个位置,不知道付出了多少代价。呵,扛旗,他们也配?”
“没事儿,这个场子咱们迟早得找回来。”唐净心轻描淡写地说,“我都懒得把他们的话当回事儿,你还着急什么呀?”
“姐,能打听到他们是谁么?”
“我来的路上已经让詹澎去找人了。”唐净心吐出一口烟,嘴角扬起一个不善的笑容,“估计这会儿他正在高一教学楼里一个班一个班踹门呢。把所有染了黄毛的小子都揪出来,让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后生仔尝尝拳头的味道,他们就知道谁才是源中真正扛旗的人了。”
说着,她像是不经意似地瞟了姜海一眼,道:“阿海,到时候你就跟我们一起吧,帮我好好教训教训那些家伙。”
“心姐,我答应过乐姐的。”姜海摇头道,“我不能跟你们去打架。”
唐净心顿时嚷嚷起来:“好好好,干脆下回人家打你一耳光,你就高高兴兴地把另一边脸也凑过去吧。”
姜海说:“姐,你就别讽刺我了。说真的,我要是去了,只会给你们拖后腿。那天如果不是我,乐姐也不会出事……”
“我都跟你说多少遍了,阿乐捅人跟你没关系!”唐净心压低声音,语气有些急切,“那时候阿乐她完全疯了,根本就没人可以控制她!这和你没有直接关系!”
“间接关系还是有的。”姜海说。
“我靠,你是不是跟阿乐一样脑袋有包?钻牛角尖里就出不来了是吧?”唐净心用食指戳了戳姜海的脑门,从台阶上站了起来,“不跟你扯这些没用的了,起来起来起来,送我去一趟县医院。奶奶的,脑袋都要疼炸了。小兔崽子下手也忒狠了点。”
“可是我还要上课……”
“那你想死吗?”唐净心冲她晃了晃拳头。
“可是我没有车……”
“我有。”唐净心摸出摩托车钥匙,很潇洒地给她抛了过去。
“可是我没有驾照……嗷!我错了我错了,姐,我真错了,我给你开车还不行吗?别打了……”
姜海捂着脑袋,拔腿就跑。
唐净心拍了拍屁股上的灰,慢悠悠地跟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