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外边淅淅沥沥地下着小雨，天色显得有些昏暗。
黎洁还是没来上课，据说是请了个长假，被唐净心接到她家里去住了，避免节外生枝。
郝鹏辉和林锴都听说了唐净心要和耿茂文开战的事，趁着中途的大课间跑到姜海的座位旁，自告奋勇地表示希望出一份力，姜海本来就在发愁人手不够的问题，自然都答应了下来。
大战在即，普通的学生在悄悄看戏，而学校里的小混混们则忙着站队。
闵绍高调地宣布自己会倾尽全力帮助耿茂文，在高一得到了不少支持，何元昊也跟着表示要把自己分散在校外的小弟都叫上。此言一出，课间的时候来找他拜码头的混混陡然增多，搞得班上乌烟瘴气的，其他学生都不怎么敢大声说话了。
何元昊忍气吞声了快一年，终于到了可以扬眉吐气的时刻。他一边跟那些混混聊天，一边还时不时地看一眼姜海，眼神要多挑衅就有多挑衅。
“我真想把他的眼珠子抠出来。”郝鹏辉向来是有啥说啥，“装什么逼啊。”
姜海用卷子折着纸飞机，淡淡道：“马上就有机会了。”
林锴搬了个凳子坐下，说：“之前林和不是说何元昊能从校外叫很多人来吗？”他指了指自己和郝鹏辉，“就我们这些人根本就不够吧？心姐她准备怎么办？”
郝鹏辉记着之前打群架的仇，看林锴还是不怎么痛快：“谁说只有我们的？樊野那里还有不少呢。”
“你真看得起他。”林锴撇了撇嘴，“他那帮人根本就算不上战斗力。”
姜海制止了他俩的争执，把话题往回扯：“心姐那边还算顺利，她这学期刚开学就让陈雷在高二帮着拉拢了一拨墙头草，现在算是到了发挥作用的时候了。虽然不能指望他们倾尽全力和耿茂文对抗，但到时候叫出来站场子凑人数还是足够的。耿茂文他们可以从校外叫人，心姐也可以，她在其他学校也有不少朋友。”
“还是她比较厉害。”林锴服气地抱了抱拳，“要我说啊，耿茂文马上就毕业了，就算赢了又怎样？心姐还要在源中待两年，等笼子里的那位一回来，局面还不是尽在掌握。”
笼子里的那位……
叶乐的刑期还一时半会儿还结束不了，很多事情真的不好说。
姜海无言地笑笑，三个人正聊着天，门外就冲进来几个学生，一看，是樊野他们。
“终于现身了？我还以为你小子怕得不敢来了呢。”
林锴调侃地说着，樊野却没理他，而是直接走到姜海面前，一脸烦闷地说：“老大，有个兄弟被人打了。”
这个节骨眼上动手打人？姜海皱起眉头：“怎么回事？”
“阿诚，你过来说。”樊野从后面拎出一个男生，只见他的眉骨、唇角全都破了，鼻子下面有点没洗干净的红色，手里还攥着一团擦鼻血的纸巾。
阿诚低着头说：“老大，你还记得上回咱们在食堂我跟你说的不？我们班有人嘲笑我和野哥认个……认个女的当老大。这回他也知道了心姐和耿茂文决裂的事，就一直笑我们不自量力，长成三头六臂也打不过高三的。我和他顶了几句，他就动手了，然后，然后……”
“然后什么呀，你说啊！”樊野不耐烦地跺脚，“你不说我说！老大，阿诚班上那家伙打了人还不算完，居然把他一路拖到厕所去揍！我操，要不是光哥刚才跟我说了，我根本都不知道这事儿！真是气死我了！”
“光哥？”姜海奇怪地看着他，“你说七龙会的吴光？”
樊野点点头说：“对啊，他不是学生会的么，好像是例行检查的时候正巧看见有人在欺负阿诚，就顺手揍了那小子一通。”他用手背拍拍阿诚的胸口，“是不是这么回事？”
“就是这样的。”阿诚说。
郝鹏辉一脸怀疑：“一个七龙会的人，他能安好心吗？会不会又有什么阴谋啊？”
“我觉得不会，哪有那么巧的事！”阿诚摆摆手，有些急切地描述起了当时的情景。
原来，那个嘲笑的阿诚的学生在走廊上动手打了人，然后又耀武扬威地把他拖到厕所里去打，还让里头正在上厕所的学生全都滚蛋。吴光负责检查各班负责的卫生区，看见四楼男厕外头站了一堆看热闹的人，询问情况后当即走进去阻止：“同学，别在这打架！”
“哈？”那个打人的学生长得很胖，看上去和吴光根本就不是一个吨位的。他看见吴光脖子上挂了个学生会的牌，觉得他肯定又是2楼那几个A班的书呆子，就更加不把他放在眼里了，开口就骂：“傻逼，爷爷干什么事儿轮得到你管？”
这时，倒在地上的阿诚已经认出了吴光，一边咳嗽一边低低地叫了他一声光哥。
吴光看他一眼，问那个胖子：“你欺负人，我管不着？”
胖子一听就冒火了，抓着吴光脖子上的工作证说：“操，不就是混了个破干部当吗？我最看不起你们这种好学生了，老师的马屁好拍么？以为自己很了不……”
“啪！”
吴光根本不等他说完，一个耳光就抡了上去，声音特别响亮，那个胖子脸上立马就肿了一片，人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巴掌打懵了，缓了一秒才反应过来，破口大骂道：“我操你妈！”
他猛地冲过来，想掐吴光的脖子，但吴光动作很快，往旁边一闪，狠狠一脚踹到他的肚子上，顺手从墙边拎出一个拖把，“砰”地砸到那人身上，力气大到连拖把的棍子都断掉了。
“你……你他妈敢打我？！”胖子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声音有点抖，不知道是气的还是疼的。
“我为什么不敢打你？”吴光神色平静，但目光却异常凶狠，举起断掉的那截棍子，对着胖子又是狠狠一击！
胖子惨叫了一声，终于意识到面前这个人不是普通的学生。他狼狈地在地上爬了两步，好像是想站起来逃跑，可是吴光并没有给他这个机会，也不知道是哪儿来的力气，抓着他的领子将他拖到一个坏掉的水池边，猛地把他的脑袋摁进了浑浊的积水里！
所有人都被这一幕吓到了，阿诚张大了嘴巴，震惊地看着脸色冷酷的吴光。
胖子“呜呜呜”地扑腾着，想把头抬起来，但吴光摁得很死，过了好几十秒才拎着他的头发把他拉起来，另一只手同时扇了他一个巴掌。
“为什么欺负人？”吴光两眼通红，胖子还没说话，他反手又是一耳光，“下次还敢不敢欺负人了？”
胖子满头满身都是脏水，牙关打着架：“不会了，不会了。”连说了好几声。
吴光死死地抓着胖子的头发，在水龙头下面洗了洗空着的那只手，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用前置摄像头对着自己和胖子，冷笑着说：“来啊，笑一个，拍张照让你出名。”
胖子都快哭了，忍着剧痛求饶道：“我真不欺负人了……”
吴光脸色一凛，把胖子的头往洗手台上一摁，把他的脸搞得跟一条被压扁的河豚一样，然后按着快门，噼里啪啦地对着他连拍了好几十张照片，看起来要多耻辱有多耻辱。
拍完，他收起手机，重新洗了洗手，又看了阿诚一眼：“下回长点出息。”
听完阿诚的描述，姜海和林锴、郝鹏辉面面相觑，脸色都不怎么好看。
“太变态了……”林锴“啧”了一声。
姜海想起了之前那个抢过吴光座位的钱刚，他在吴光面前会那么害怕，大概就是因为这人的手段实在是恶心。
“不管怎么说，他帮了你，我还是要向他道个谢的。”
姜海给吴光发了条短信，对方也回得很快，简短地说了句“没事”。
教学楼二楼的走廊上，张映冬靠在护栏边，听见一旁吴光的手机在响，问道：“谁啊？”
“姜海。”
“你俩什么时候交流起来了？”张映冬好奇地看了看他的手机，却在上面看到了一张河豚似的胖脸，不由得嫌弃道，“你又打人了？”
吴光嗯了一声，漫不经心地翻着相册，然后把刚才拍的照片逐一删除。
“把别人打那么惨还拍照，拍完又删掉，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会统统发到网上炫耀呢。钱刚那小子以为你手里还留着他被打的照片，后来见到你都绕着走。”张映冬摇摇头，“真是搞不懂你的恶趣味。”
“给个教训就行了，留着这种照片太过分，发到网上就更过分了。”吴光收起手机，胳膊肘搭在栏杆上。
这时，楼梯上忽然走出一个显眼的金发少年，吴光一见到他，原本轻松的表情瞬间就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