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今天謝謝前來宇宙第一偶像--妮可妮的演唱會~!」
「哇喔~~~!!!」
享受在臺下歡動如雷的掌聲中,妮可忍不住閉上了一會雙眼,臉上的笑容根本壓抑不住。不對,也根本不用壓抑住。偶像就是要帶給大家歡笑,而偶像自己,當然是最需要歡笑的那個人。自己都笑不起來,又怎麼可能讓他人真心喜悅呢?
所以,她盡情地笑著,就像她的名字一樣,快樂地笑著。
她睜開雙眼,在炫目的燈光中,看著為她應援的無數粉絲。
「好啦~ 很可惜呢,快樂的時光總是過得特~~~別快呢~ 妮可也要跟大家說再見了~」
「欸欸~~~」
不捨的喊叫從四處響起。嗯,完全是在意料之中☆
「那麼就下次再和大家相見啦~ 掰掰囉~」
「欸欸~~~ 真的嗎???」
「不要啦,還不想結束啦--」
呼呼,這也是粉絲們可愛的地方呢~
明明知道,絕對還會有「那個」的到來,還是忍不住這樣喊著呢。
妮可不禁輕笑了一下,等待著大家的呼喚……
啊,看吧。
「安可--安可--妮可妮--」
「安可--安可--妮可妮--」
自己專屬的安可詞終於出現啦~
那麼,接下來就是等待,適當的時機了--
「安可--安可--妮可妮--」
「安可--安可--」
工作人員給出了指示。太好了。大家,不用再等了唷~
妮可心中,也充滿了期待--
「哇啊啊~~~~~~!!!」
「大家~ 妮可回來囉~」
眾人的歡呼過於高亢,幾乎蓋過了重新現身的妮可的聲音。
不過,這一點也不要緊。
「為了感謝大家對妮可那~~~麼熱烈的愛~,那麼,妮可決定再獻唱一首唷~」
「哇呼~~~!!!」
「不過,在演唱之前,要請大家一起施放--最可愛的魔法唷~」
她擺出招牌手勢,做出俏皮的笑臉。
「大家~ 準備好了嗎~」
「好~了~!」
……那個人,肯定也準備好了吧?
一想到這裡,妮可的笑容不禁更加燦爛起來。
「那麼大家,一起來~~~ 一、二~!」
「妮可妮可妮~~~!!!」
臺上音樂再起,觀眾們也再度歡動起來。
每雙眼睛都盯著臺上努力熱舞的那道身影。
當然,在特別的VIP席上,全力揮舞著應援棒的那個人,更是--絕對不會例外。
「辛苦了!」
「呼啊……這場也挺成功的呢~」
癱在休息室的沙發中,妮可鬆懈地露出了滿足的笑容。
「是呀,真不愧是超人氣偶像--妮可妮大人的魅力呢~」
在一旁的經紀人,和她半開玩笑調侃著:
「看來不久之後就能去海外演出了吧?您的人氣已經超乎想像啦,矢澤大人~」
「真是的……小倉姐就別笑話我了啦~」
「不會不會~ 反倒是妮可妮要幫幫小倉我啊,至今為止我可還一步都沒離開日本過呢~」
「唉呀呀,那可要幫妳寫注意事項啦~」
妮可笑了起來。雖然感覺這對話劍拔弩張,然而,她早已習慣這位經紀人的性格。事實上,這完全只是對方獨特的幽默而已,所以她也不以為意,反而還回敬了好幾下,你來我往地互開著玩笑。
「海外……演出嗎?」
妮可瞇起眼睛,默默地回想起往事。
「如果能辦成的話那就太好了呢……雖然也不是第一次了呢。」
「啊,對喔,妮可妳曾經到過美國表演對吧?校園偶像時期的時候。」
「對呀……」當時的畫面一幕幕浮現眼前,令得妮可心中漸漸產生暖意。
「當時的我,完全還是未出道狀態,卻因為μ’s,竟然還能得到海外演出、甚至登上東京巨蛋的機會。現在想來,真是不可思議。」
「μ’s啊……真的是不可思議的奇蹟呢。」
小倉也沉浸在回憶之中(當年,她正是μ’s的粉絲之一)。過了一陣子,她才笑了一下,再度開口:
「不過呀,如今妮可妳的成就,可是另一個奇蹟唷~?全是妳一手打拼出來的呢。」
「嗯……是呀。」
妮可也回她一個笑容。
「不是依靠μ’s的餘韻,而是我自己創造出來的……這一切,我當然知道的唷~ 為了這些,我可是努力了那麼久!這一切……」
她伸出手,像是想要抓住燈光似地,輕輕地一握--
說起來,當年的穗乃果,是不是--也是懷抱著這樣的心情呢?
她不知道。或許是吧,不過這並不重要。重要的是--
「如今的我,可是每分每秒,都在享受當下唷。」
更何況,為了那人,自己可是絕不能--停下光輝的呢~?
「那就太好啦~ 啊,話說回來,她快要來了對吧?」
經紀人連忙看了一下手錶。
「那我--就先離開了唷?甜蜜的小倆口可不能隨便打擾呢~」
「欸?妳也會怕被馬踢呀?」
「嗯哼~?不只唷,妮可妮的迴旋踢可是比馬踢還要可怕好幾倍呢~」
「喂喂~」
一邊笑著,小倉一邊離開了休息室。
留下妮可一人,靜靜地躺在沙發上。
「真是的,多管閒事的經紀人呢~」
笑著自言自語地吐槽。小倉是位很特別的經紀人,一般來說,經紀人都會禁止旗下的偶像戀愛才是,可是這位卻完全相反,不只沒有阻止,甚至反而是相當樂見其成、對於妮可的戀情可說是在意得不得了。或許是因為她身為μ’s粉絲的天性吧?經紀公司將這樣的經紀人分配給她,也是極不尋常的狀況,不過妮可也大概了解其中內幕……
叩叩。敲門聲響了起來。唉呀呀,終於到啦。
「請進~」
門悄悄地打開了,一道身影輕輕地走了進來。
「呼……剛才真夠麻煩的,好不容易才能繞過妮可粉絲的視線,從這道門進來--」
「真姬醬~~~!」
真姬一出現,妮可便突然恢復了所有活力似地,從沙發上一躍而起,直接撲向對方身上。
「哇啊--!」
「真姬醬~ 妳終於來啦~ 妮可可是等了好~~~久唷~」
「嗚……就說了被耽擱時間嘛……好啦好啦……」
雖然被這飛撲壓倒在地上,真姬的表情也沒有非常不悅的樣子。她反而笑了起來。
「妮可醬,恭喜妳~ 這次演唱會真的很棒唷~」
「呼呼~ 這可是妮可妮竭盡全力的演出唷~ 怎麼可能不好呢~」
「是是是。」
「怎麼這麼敷衍!」
妮可不滿地鼓起了臉頰。不過,她想了一想,隨即放棄鬧彆扭,直接吻了下--身體底下的戀人。
「……欸?妮可醬?」
「呼呼~ 瞧真姬醬妳慌張的~」
這樣就扯平啦~ 妮可將臉靠在滿面羞紅的真姬的胸前。
「真姬醬妳沒待在家裡,刻意跑來聽妮可的演唱會……不就是為了見我嗎~?」
「嗚……!才、才不是!要見面的話家裡就能見面了吧!雖然……」
「抱歉呢,妮可最近總是不在家……」
與真姬身體相貼,讓她有種十分安心的感覺。她不自覺地闔上了雙眼。
「我也……好寂寞唷。總是想著,一定要趕快、趕快見到真姬醬。真姬醬能過來,我真的好高興、好高興。謝謝妳,真姬醬。」
「……這點小事,不用在意啦!」
倔強地守著自己的「尊嚴」,然而,表情卻已經完全出賣自己。真姬偏過頭去,因為太過可愛而不敢看向懷中的妮可。
「吶,真姬醬?」
「嗯?什麼?」
「好久……沒和真姬醬……再多一點……」
「……」
被誘惑的話語驅使,真姬終於失守的雙瞳,逐漸接近妮可迷茫的眼眸……
「……」
「Love Love Niconi~」
「嗚……?!」
手機鈴聲突然響起。
「……」
「……」
「呃……不接嗎?」
「……嗯。」
雖然內心只想繼續剛才的……然而,若任由鈴聲繼續響起,她們也壓根沒辦法在這樣被破壞的氛圍中繼續。所以,儘管相當不情願,真姬還是拿起了手機。
不過,看了下來電者之後,她的表情變為了訝異。
「欸?爸爸?什麼事呀?」
她站起身,接通了電話。
「喂?爸爸?我現在……在妮可醬這……什麼事……?」
「……」
因為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妮可也只能回到沙發上,一邊想著,沒想到真姬用了自己最新的曲子當作來電鈴聲呢。自己竟然都不知道這回事,藏得還真是夠深的。
「嗯……好的,我會去的。當然,妮可醬也……好的。爸爸掰掰。」
「……講完了嗎?」妮可好奇地問著。
「嗯……」
剛通完話的真姬,反倒是一臉疑惑的樣子。
「說了些什麼?」
「嘛,也沒什麼,其實是爸爸今晚想邀我們吃飯。」
「欸?」
妮可也不禁感到錯愕。「……這麼突然?」
「是呀,不知道是怎麼回事?」
真姬歪了下頭。
「我當然是回OK,也還好妮可醬妳剛剛表演結束,所以時間上應該有餘裕的吧?爸爸的邀約畢竟不好拒絕呀。」
「嗯,也是呀,沒必要拒絕啦。」
妮可笑了一下,不過那笑容背後帶了些憂慮。想當初,她和真姬對雙方父母坦白關係的時候……嗯,發生了不少的事。最終還好是全都解決了。矢澤家倒是全心全意接受真姬,不過西木野家那邊……真姬的媽媽比較早釋懷,至於真姬爸爸,則是到了後來才承認兩人。不過應該已經沒問題了才是。然而,即便如此,如此臨時的晚餐邀約,還是令得妮可的心情忐忑不安。
「總之,就先去赴約吧?」
「……嗯。」
於是,三小時後,妮可和真姬已經並肩坐在西木野家的餐桌旁。
離她們不遠的,就是真姬的爸爸本人。
「……咕嘟。」
雖然關係已經沒那麼緊繃,妮可坐在真姬爸爸身旁,還是感到了些許不自在。她的腦中不停浮現一段話。
『我思考了很久,真姬的幸福還是要由她自己決定。我可以讓妳將我視為岳父。當然,讓妳叫我「爸爸」這回事,我還是做不到的,不過,至少我不會阻止妳們在一起。』
……或許這已經是最好的結果,只是,仍然感受得到與對方的隔閡。妮可也知道這無可奈何,卻沒辦法停下心中的遺憾。
「……」
三人默默地進食著。一進餐廳就立刻說「妳們都餓了吧?趕緊先吃吧」,真姬爸爸似乎沒有打算要立刻進入正題(很明顯是有事要說的樣子),所以她們也只能默默享受眼前的美食。雖然妮可有些食不知味。
「……」
過了一陣子,真姬才放下了餐具,疑惑地問了父親:
「那個……爸爸,您今天找我們來,究竟是為了--?」
「……嗯,確實,應該盡早提起比較好。」
因為真姬的詢問,爸爸似乎也下定決心,要和她們談及正事。妮可也不禁緊張起來,默默地放下了刀叉。
「……」
真姬爸爸雙手交叉起來,似乎在考慮著該如何開口。
「……」
兩人也屏息著等待。
「……那個,妳們知道,我先前說過,雖然可能沒辦法誠心祝福,至少,為了讓真姬擁有自己的幸福,我對妳們的關係是承認的。妳們也應該知道,矢澤小姐妳的經紀人也是刻意安排的,我請人幫妳挑了個最佳的人選,才不會有讓風聲外洩、導致醜聞的風險。」
「……嗯。」
果然沒錯吶……先前就有意識到了,之所以是小倉這樣的人分配給自己,很可能正是真姬爸爸的安排。如今親自從本人口中得到了證實。
「老實說,當時我確實是那樣想的,也做出了承諾--」
「!」
這、這句話是什麼意思?該不會……妮可的心緊張得,幾乎要跳了出來。想必真姬的心情也不會比較平靜。
「--而我如今,也不打算違背諾言。既然接受了妳,矢澤小姐,我就不會多加干涉。」
……什麼嘛,那不是沒事嗎?妮可深深地鬆了一口氣。
「只是……有些事,是妳應該要知道的--有關妳的義務。」
「欸?義務?」
妮可的背再度緊繃起來。「什麼……意思?」
「……原本我想盡全力避免這種狀況的。」
真姬爸爸嘆了口氣,取出一些紙張,將它們放到了桌上。
「……欸?」
妮可和真姬訝異地望著桌面。那些紙張,有些是寫滿文字的、大概是文件之類的東西,然而其中也有些相片。正是那些相片,攫住了她們的目光。
「這……這是……?」
在每張照片上面,都清清楚楚地拍到了--妮可和真姬的身影。
「這是……什麼……?」
妮可的語氣顫抖著。雖然提出了問題,然而,她的心中很清楚答案。這一定是--
「這些是,妳們被偷拍下來的畫面。」
真姬爸爸說出了令人絕望的事實。
「我們……被發現了嗎?」
真姬的聲音聽來也十分震驚。雖然明白,即便藏得再好,總會有被好管閒事之人發現的風險,然而,她們的戀情竟然已經曝光,這件事還是帶給她不小的打擊。
「這是幾個專業狗仔跟蹤妳們拍下來的。因為在電視臺和記者圈有線報,所以我才能得知此事。一發現之後,我便進行了緊急處理,目前消息應該沒有擴大出去。」
「……」
「事實上,我並沒有想責怪妳們的意思。那群傢伙都是專業份子,手法極其高超,甚至動用到了一些不太合法的手段,才取得了這些照片的。妳們根本不可能防範。」
真姬爸爸嘆了口氣。他顯得有些疲憊的樣子。
「只是……這對妳們來說,勢必會是嚴重的打擊。矢澤小姐妳就不用說了,如果這件事被公諸於世,妳的事業勢必會全然崩毀。然而,對真姬的影響也不容小覷。如果對象是男性或許還沒什麼,然而……」
「……爸爸你是什麼意思?!」
真姬按捺不住叫了起來,她的臉色顯得十分蒼白。
「畢竟現在的社會對於同性的戀情,還是不抱有太大的包容度。即便我們所有的親友都支持--或者說,至少並不反對--對於輿論的壓力,妳們是不可能承受的。所有的族群都會有人喜愛、有人厭惡並批評。而有些族群特別會遭致白眼。我很不想這麼說,可是,這個世界還沒有這麼進步,可以完全地接受異己的存在。而像妳們一樣的同性情侶,在許多人眼中,就是一種『異己』。」
「……」
妮可和真姬都說不出話來。她們明白,這番話確實是--血淋淋的事實。她們之所以小心翼翼、不希望戀情曝光,除了保護妮可的偶像事業之外,另一方面也是--想避免這個風險。或許會有很多人支持她們,可是,真正不容忽視的卻是那些--反對的聲音。那才是恐怖的來源。容許她們這樣的戀情存在的世界……說到底,或許只能存在於虛構的故事中。幾乎可以毀滅一切的、鋪天蓋地的力量--群眾的目光--才是這世界運轉的根基。人們心底根深柢固的歧視與成見……那些力量,是如此地令人畏懼,她們根本沒有與之抗衡的本錢。
「我已經盡了全力,可是,要知道,這件事不是那麼容易就能擺平的。發現的人實在太多了,消息也流傳得過廣,雖然可以暫時限縮在控制範圍內,可是,過不久仍然會自動爆發。」
「……」
沉默的氛圍靜靜地籠罩住餐桌,連空氣的流動都似乎遭到凝結。
「……」
怎麼會這樣呢?明明、明明以為一切都沒問題的呀?明明自己那麼小心謹慎……可是,或許該說「百密總有一疏」?看來,想要完全地騙過他人,是完完全全不可能的事。內心不禁為此感到灰心。先前所做的努力,全都這樣付諸流水了嗎?想要不受打擾地、安安穩穩地過生活,沒人能干涉自己的戀愛……這難不成只是空幻的夢想罷了?不,或許對身為偶像的自己而言,確實並不存在「安穩的生活」這回事可是,真姬卻是……卻是無辜的呀。為什麼連她也要牽扯進來呢?為什麼……
「……那個,請問……」
妮可掙扎著,抬起頭問著真姬的爸爸。
「既然……已經變成這種局面了,您是想要……我們……做什麼呢?」
應該,不會是想說「妳們兩人還是分開吧」這樣的話吧?畢竟,先前就已經說了--
「我也說過,既然做過了承諾,我就不會違反。拆散妳和真姬的行為,我是絕對不會做的。」
……果然沒錯,那麼--?
「可是……這狀況還是非得解決不可,不然,真姬的前途可能會毀於一旦,而身為真姬戀人的妳,雖然並不是我的責任,可是,還是不希望因此受到影響。」
「……」
「所以說,我和一些人商量了一下,得出了對目前情況最佳的因應手段。」
「欸?」
因應……手段?
「那是指……什麼?」
「簡單來說,這件事需要妳的配合,矢澤小姐。」
他的雙眼直視入妮可的瞳孔中,令得她忍不住起了個冷顫。那道視線是那麼地蘊含權威,使得她深深地受到震懾。
「其實做法很簡單……」
接著,他說出了,令妮可不敢置信的一句話。
「我們需要,由妳來舉辦一次記者會,以達到……撇除所有『謠言』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