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
“小九,和我回次郎吉伯父那里去吧?”
“为什么?”
“你一个人在这里,我和伯父都放心不下,所以……”
“有哀酱在,我并不是一个人。”
“可是……”
“堂姐,没别的事就请回吧,我的假期作业还没做完,就不陪你了。”
……
“小哀,这是我的手机号。如果有什么事,就打这个电话,我绝对第一时间赶过来。”
“我知道了。”
目送铃木园子一步三回头的走远,茶发女孩才锁上房门,径直朝二楼走去。果然,那个幼小身影,正静静地立在阳台上,不知在想什么。
“梨花,在中文里‘梨’谐音‘离’——离散。庭院如此显眼处,不该种此树。若是可以,将之换成橘树。正门两侧,植丛生竹为佳,只是切不可遮挡了正面门窗。至于房屋四周,植几株牵牛,盛夏可降暑。”
此言一出,灰原哀一怔,一时之间竟不知该作何应答。
“哀酱,明天,一起去放风筝吧。”一抬头,依旧是那张熟悉的笑颜。
“好。”她怎能拒绝。
次日,艳阳高照。
一片空旷的草坪,并无旁人。茶发女孩戴着遮阳帽,坐在垫子上,正看向不远处那个安静的放风筝的小身影。
天空中,是一个方形素色风筝,长长的尾巴,随风舞动。
目光移向那风筝,她的思绪,也渐渐飘远。
距离那晚,已然过去三天了。期间,那孩子一滴眼泪都不曾流过,不仅如此,就连一丝该有的难过,都不曾出现。
若非她亲眼所见,只怕她完全不敢相信,这孩子,竟失去了世上唯一的亲人。
这孩子自回到家后,便闭门不出。就连葬礼,以及将那个盒子送回长野的事宜,她都无动于衷。
每天,除了吃饭睡觉,其余的时候,要么静静地站在阳台上,要么就在院子里与大白待在一起。
平静的可怕。
“别用那种眼神看着我,请放心,我很好。”眼前,是一张带着淡淡笑意的可爱容颜,只是,她以往从未见过。
“为什么……”她忍不住的开口。
“哀酱,我饿了,那边正好在举办祭典,我们去吃章鱼烧吧。”此言一出,她才注意到,原本在天空中的风筝,竟不知何时回到了这孩子的手中。
“好。”纵使千言万语,此刻也只能化作了这一个字。
夜里。
“哀酱,明天我要回长野一趟。”走出浴室,却迎上一双红棕色的眼睛。
“你一个人吗?”
“刚才我已经打电话给堂姐,明天她会和我一起去。”毫无躲闪的眼神,只是,清澈不再。
“我知道了。”垂下目光,擦拭未干的茶色头发。
清晨,微风拂过,梨花,飘然而下。
“我出门了。”背着一个小小的包,踏上洁白如雪的花瓣。
“什么时候回来?”趁着她还未走远,一个声音脱口而出。
“明天就回。”转过身,静静地看着立在门口的她。
“那么,我明天做海鲜火锅。”迎上那道目光。
“真的?!啊,我已经迫不及待了,明明才吃了早饭的说。”使劲儿的吞咽了一下。
“到时候,可别吃坏了肚子。”她淡淡一笑。
“哈伊,那我走了。”挥手,转身。
长野,墓园。
一处合葬的墓碑旁边紧挨着一座新立的墓碑,四周干干净净,看得出常常有人打扫。此时,一个幼小的身影,静静地立在那里。
不多时,只见她“噗通”一声,跪了下去。
“是我害了你们……”
第二天,她一直等到了傍晚。
直到天黑,她不得已,拨通了园子的手机号。
“什么?!小九她并没有联络过我啊!”电话那头,是如此的焦急。
她,乱了。
报警,寻人,铃木家,无所不用其极。
无果。
一座古朴的城楼,城门大开,街上的行人寥寥无几。
一个身着白色衣衫的小身影,立在城门下,望着上面那三个龙飞凤舞的篆书怔怔出神。
良久。
那小身影回头看了一眼天空中的艳阳,继而转过身,头也不回地朝着城门内走去。
穿过短短的拱形城门,踏出一步。城门内,昏暗一片。
蓦地,金光一闪。
只见她长身玉立,乌黑长发束髻于顶,以簪贯小冠于髻上;身着月白长袍;脚踏黛蓝莲底靴。
眼前是成片的鲜红,一簇簇,争相绽放。
彼岸花。
佛称之为曼珠沙华。花,开一千年,落一千年,花叶永不相见。情不为因果,缘注定生死,永远相识相知却不能相恋。在此生无法触及的彼岸,卸下所有记忆,花为黄泉。
再回首时,已不见了那古朴的城楼。亦不见了那蓝天白云,异世万千。
花海中,一条小径,不知通往何处。
没有一丝犹豫,她径直朝着小径深处,缓步走去。
天空,漆黑一片,没有月亮亦没有星星。成片的花海,死寂。
尽头,忽见一座城。城门上,挂着一面牌匾,上书“鬼门关”三个大字。与之前的酆都城楼遥相呼应。
入城,顺街而行。
只见那街道旁有各色人,游荡徘徊。其中不乏残缺不全,甚至将断头抱在怀里之人。即便它们游走其间,却无一人敢上前来,所过之处,尽皆回避。
出城。
又是成片的花海,行不多时,前方隐隐传来一阵异动。近了,只见一条十丈有余的河流横卧于前,其上一座分为上中下三层大桥,通往彼岸。
河边,有一块一人多高的巨石。
桥上,无数牛头人身与马头人身之人,来回走动。桥下,亦有牛头马面押解着少许人置于巨石跟前。须臾,押解其或行上层,或行中层,或行下层。
行下层者,十层十被河流暗涌之下伸出的利爪拖下,困于河中。
行中层者,十有二三被拖下,无法脱身。
行上层者,则鲜有未能渡河者。
困于河中,少则数十年,多则数百年也未可知。
她立在河边,看了良久。直至一牛头忽地自彼岸而来,慌忙跑上前,随之跪倒在地。
“恭迎九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