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
接收到傅斯雅意味深长的目光,程夏努力绷着嘴角,要是笑出来,她觉得她可能会被打。
嗯,逗一逗就好,逗过头了,哄起来会辛苦的。
合上车门的程夏美滋滋地经过车头绕到另一侧,拉开车门,坐下,转头一看,就这么一会儿,傅斯雅已经系好了安全带。
程夏撇撇嘴,警惕性真高,真·一点机会都不给。
“稍等。”
程夏诧异地转头看向身边的人,只见傅斯雅慢条斯理地解开了自己的安全带。程夏不明所以,又有些许的慌乱,不会真逗过头,她临时反悔了吧?
然而傅斯雅却突然欺身靠近了她。
程夏:???
一直萦绕在鼻尖的淡淡香水味一下子放大,傅斯雅的发尾擦过程夏无处安放的手,而被她偷看过很多次的侧脸就在她的唇边。
程夏能听见傅斯雅的呼吸声和自己吵闹的心跳,紧张得整个脊背都贴在车座上一动不动。
热意喧腾,傅斯雅的手就快要抚上她的脸,程夏条件反射地闭上了眼,隐隐期待着。
预料之中的触碰却并没有降临。
程夏只觉得身上一紧,“咔嗒”一声,那是安全带系上的声音。
睁开眼的程夏想骂街,可耳朵上估计一时半会褪不下去的热意根本让她开不了口。
始作俑者慢悠悠地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优哉游哉又给自己的系上了安全带。
“你帮我开车门,我帮你系安全带。”傅斯雅微微一笑,“扯平。”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她真狡猾!!!
却又那么那么那么那么迷人。
二十一.
傅斯雅没想到程夏会把她带到游乐场,在她的设想中,程夏应该要更成熟些才对。然而更出乎她意料的还在后面,进了游乐场后,程夏直接把她领进了室内电玩城里……
傅斯雅的腹诽结束于一辆体验式的赛车前。
这死小孩就跟她杠上了是不是?
“斯雅,这台日本产的赛车模拟器仿真度是不是很高?”
高,肉眼可见的高。
组成长方形的支柱固住器材四个角,比例一比一的敞篷法拉利跑车几乎悬在半空中,车头正对着一块硕大的液晶显示器,大有空中飞车之态。
“给斯雅当了两次司机,这次就换斯雅带我兜风了。”
怔愣之中,傅斯雅由程夏领着沿着铁质梯子拾阶而上,坐进了驾驶的位置,程夏则绕到另一边坐了她的副驾位置。
这次两人都默默地系好了安全带。
这赛车的外观仿制的是敞篷法拉利,赛车中间的电子屏却像极了特斯拉的设置,其余的地方,和普通的家用车几乎没什么两样。
傅斯雅看着程夏驾轻就熟地在车中电子屏上点了点,很快车头正对着的液晶显示器上的画面就与之同步了。
“我们先玩简单的,斯雅你开慢点啊。”低头戳点设备的程夏刚说完,傅斯雅就看见车头正对着的屏幕上就出现了一条3D的仿真跑道以及英文的“预备”字样。
“Ten,Nine,Eight……”
电子合成的声音不带感情地播报。
傅斯雅握紧手里的方向盘,她又不傻,如今多少明白了程夏的用心,心中一阵暖意,隐隐有所感动。
“我昨晚的建议不错吧?”
笑嘻嘻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傅斯雅用余光注意到程夏意有所指的目光在她脚下流连。
“今天不用脱鞋。”
去他妈的感动!
想到两人第一次见面的场景,傅斯雅在数字变成“0”的瞬间,狠踩了一下油门。
二十二.
“明天运动量可能比较大,斯雅不要穿高跟鞋喔。”
如果用“锋利”来形容以往穿着高跟鞋的傅斯雅的话,那么今天穿着运动鞋的傅斯雅,大概就是归鞘的剑——杀气还在,威力没了。
程夏只觉得自己被钝钝的剑鞘戳了好几次,一点不痛,反倒被撩拨得愈发心动。
进入园来,程夏捕捉到了傅斯雅脸上每一个表情,只觉得她变来变去霎是可爱。那些冷冰和拒人千里仿佛统统融化,然后露出会恼会笑会气会闹的本真来。
“我昨晚的建议不错吧?今天可以不用脱鞋。”程夏的作死之心蠢蠢欲动,脑海里全是那天上午傅斯雅赤脚站在地上仰着头跟她说话的画面.
那天阳光很好,空气中有柳枝的清香,傅斯雅的红唇张合……
回味却被打断,机器突然启动,程夏整个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倒去,不设防的后背重重地撞上了座椅,只是椅子装饰用料考究,她才没有吃上大亏。
然而刚刚找好平衡,程夏的身体又随着惯性猛地向前倾,幸而身上的安全带帮她固定了身形。
程夏连忙去看傅斯雅,“斯雅你没事吧?”
“没事。”傅斯雅脸上的表情还算镇定,只是脸色瞬间惨白,紧紧抓在方向盘上已经泛青的手指透露了她的紧张。
调笑的话噎在喉里,程夏想都没想伸手把她的车从方向盘上拿下来捧在手里,果不其然,感受到了对方的颤抖,触感更是一片冰冷,抬头去看,傅斯雅眼里的神采全无。
车前正对着的液晶显示屏上,赛车已经冲出了跑道,撞上了两边的路障。
二十三.
“没事。”傅斯雅只觉得浑身的血都在结冰。
傅斯雅完全想不到这个赛车模拟器的仿真度会这么高,器材会根据显示屏的场景还原现实情况,甚至为了实现刺激感官的效果,还强化了设备的灵敏度。
油门她本来就踩得又急又猛,当身体随着惯性向后撞的时候傅斯雅就有点慌了,屏幕正中却突然出现了一辆摩托车,傅斯雅猛然向右边打方向,避无可避的路障,整个设备剧烈地震动……
纷杂的记忆一下子涌上来。
连续通宵之后的夜晚、灯火通明的高架桥、突然从超车道上蹿过来的摩托车、失控的方向、血……
那种五脏六腑都被震碎的痛觉骤然被记起,心脏失控地急速跳动起来,傅斯雅一动不动深呼吸数次平复情绪,稍微恢复点精神,才反应过来身边一直有人在说“对不起”。
程夏的身子已经越过中间的电子屏,几乎把她整个人圈在怀里,紧紧地握着她的手,好像这样就能把她的温度传给她一样。
傅斯雅抽了抽手,没抽动,程夏察觉了她的动作,反而握得更紧了,声音听起来愧疚得快哭了,“我不知道会这样,斯雅对不起……”
傅斯雅知道应该是自己刚刚的反应把人吓着了,心下也是满是愧意,这下也不好意思把手抽出来了。
“跟你没关系,是我突然想起了不好的事。”
这一出,于情于理对方都没有错,意气用事的是她,有心理阴影的也是她,人家一番好心……
“是我的错,怪我没有跟你说清楚。”说完,程夏作势就要拉着她下车,“我们不玩这个了。”
傅斯雅有点好笑,程夏不会被她吓出心理阴影了吧,有意逗起她来,“别啊,我还没玩够,我要用它练手。”
程夏不下车了,神情却变得异常严肃,“你别开车了,把你的车卖给我吧。”
傅斯雅这下是真的想笑了,“我为什么不能开车?”
“你不要开车了。”程夏一脸笃定,“以后你想去哪里我都给你当司机。”
傅斯雅怔了怔,李希对她也说过同样的话,然后那成了她上一次心动的伊始,“喔。”
“我认真的!”大概她冷淡的反应引起了程夏的不满,程夏放开了她的手,把住了她的肩,“斯雅,你以后别开车了。”
“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傅斯雅耸肩,把程夏的手抖落,“我先带你兜风。”
程夏张嘴又要说话,傅斯雅赶忙竖起食指抵在了她眼前,“一次,就在这台模拟器上。”
闻言,程夏神色难辨,傅斯雅不再管她,兀自低头去点车中的显示屏。在“Hard”和“Normal”间纠结几秒,傅斯雅还是不敢托大,选择了“Normal”。
在等待倒数的时候,傅斯雅把手藏在身后,屈伸了一下手指,诶,手被捏得好痛。
液晶显示器上的数字越来越小,傅斯雅想,她应该不会再怕了。
偏头看到一脸忧色的程夏,傅斯雅忍不住凑过去装了个逼,“听过秋名山吧,我号称‘秋名山车神’的时候,你应该还是高中生。”
二十四.
“听过秋名山吧,我号称‘秋名山车神’的时候,你应该还是高中生。”
程夏看着车前显示器上不断变幻的场景,右手把着车内的扶手,心说,世界上要是真有藤原拓也,听见傅斯雅这话估计得气死。
不过傅斯雅离“车神”的距离,却没有程夏想象中那么远。
转弯、换挡的技法虽然算不上娴熟,但是显然不是那个停车都要反反复复挪个三五次的傅斯雅能够做到的,至少,现在的能力水平高于等于普通人。
这应该才是傅斯雅真正的水平。
年轻人脑子本来就活,思及傅斯雅刚刚的反应,程夏很快就往心理层面上猜了猜,估计傅斯雅以前可能是出过事故……
想起傅斯雅刚才瞬间惨白的脸,程夏心里蓦的一痛。
车身晃动,左右腾挪之间,程夏不再去看液晶显示器,而是去寻傅斯雅的侧脸。
傅斯雅专注地驾驶着赛车,笑意却是明显,看得出玩心大起,正是一派开心。
这是程夏觉得她离傅斯雅最近的时刻,她们的世界好像打通了,有了共同的频率、节拍,以及心跳。
这也是程夏觉得她离傅斯雅最远的时刻,她终于后知后觉自己对傅斯雅其实所知甚少,傅斯雅也远比她想象中强大。
难过是顺理成章的,也是在难过的当口,程夏慢慢意识到,傅斯雅对她的意义,可能比想象中还要多。
二十五.
上次这种“速度与激情”的体验还得追溯到三年前,傅斯雅痛痛快快地玩了一局游戏,有惊无险地在最后十秒冲过了重点线。
谁没年轻过啊,这些都是她玩剩下的好么?
再扭头的时候,傅斯雅才发现身边的人望着她出神。
傅斯雅无比自然地伸手过去戳程夏的肩膀,“想不到吧!被我的车速吓到了?”戳完,才觉得不妥,刚刚的举动未免太过亲昵。傅斯雅琢磨了下,最后归咎于程夏歪打正着帮她克服了心理阴影,摆脱了心魔的她一时得意忘形。
傅斯雅收回手,刚刚还神游天外的人脸上却突然绽开了笑意,“斯雅要不要试试我的车速?”
心情大好的傅斯雅答应了,然后……程夏把她带到了过山车脚下。
傅斯雅本来以为她们交换位置就完了,出了电玩城的时候也只是隐有不安。眼看着离园内占地面积最大的过山车场地的距离越来越近,傅斯雅的心凉了半截。
她上一次玩,还要追溯到本科毕业的时候。
说来也巧,她们刚走到过山车轨道附近,满载着乘客的过山车就从她们头顶呼啸而过,伴随一阵撕心裂肺的惨叫。
程夏转头对她笑,“有没有很期待?”
“期待。”傅斯雅维持着脸上得体的笑容,心里直骂娘。
只是过山车就不像电玩城了,这里排队的人很多,傅斯雅跟着程夏一直走到队尾。
每次机器从她们身边头顶经过,都是一番鬼哭狼嚎,傅斯雅听了五六遍后,心里就跟有蚂蚁爬似的,半边身子都麻了,恨不得马上就奔赴刑场英勇就义,偏偏排队的队伍很长,看着就遥遥无期的样子。
傅斯雅百无聊赖地和程夏站在队尾慢慢地往前挪,她本来就没有玩手机的习惯,有人在身边就更不会了。
过山车一次又一次地从她们身边经过,傅斯雅一边胆战心惊地听着现场的BGM,一边分心和程夏聊天。
回神的时候,傅斯雅才反应过来自己在不知不觉之间已经被套了很多话……好像除了年龄,她连辞职回国的计划都被套出来了。
原来……这才是目的所在。
“斯雅好厉害。”
哪有你厉害,小兔崽子。
二十六.
勇敢的人类不会因为月球遥远,就放弃登月的梦想。
如果离她遥远,那就走近她。
“斯雅好厉害。”程夏由衷地赞叹,虽然的确有往金融行业猜过,但知道傅斯雅在全球九大投行之一工作还是让她吃了一惊。
傅斯雅只是淡淡地笑,盯着她,“我不厉害。”
程夏撇开目光,不与傅斯雅对视,笑眯眯地去看前面的队伍,“呀,不知不觉聊了这么久,马上就要到我们了。”
又是一轮过山车发射,巨大的轰鸣声,机械铁轨摩擦振动,游客的雀跃尖叫。程夏想去看傅斯雅的侧脸,却是克制地去看排队栏杆外的人工湖里她们两人的倒影。
她们的影子叠在一起。
程夏就忍不住想笑,上扬的嘴角像是小狗的尾巴,怎么都垂不下去。程夏傻乐了好一阵,好不容易控制住表情,结果转头就发现傅斯雅正在盯着她。
“你干嘛?”程夏第一反应是双手捧脸,只露出了一双眼睛。她慌张地把手当成熨斗,想要把脸上笑出的褶子迅速压平。
傅斯雅只是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
程夏赶紧把头转开,又想笑了怎么办!
“斯雅一般坐哪一排?”程夏使出蹩脚的手段转移话题,“过山车。”
“我都行。”
“那我们坐第一排吧。”免得在后排接口水。程夏没有说完后面的话。不过想到第一排和中间的位置还是有一定差异的,程夏又补充问了一句,“坐第一排斯雅会害怕吗?”
然后程夏看着傅斯雅露出了一个冷艳又迷人的笑。
“不会。”
程夏想了想,也是,傅斯雅做投行,心理素质不知道多强,她到底在瞎担心啥啊。
可关心她的感觉好好,比自己得到关心的感觉还好。
二十七.
上过山车前,傅斯雅的心理活动是:相当年道指琼斯指数单日跌了800点跌得老板脸都绿了,我都不怕,我会怕你这个过山车?
上了过山车,傅斯雅……没有心理活动。
在第一排坐好,双脚悬空的感觉很快就让她的胃失重,一种隐秘而幽微的直觉沿着脊椎慢慢地往上爬,后脑勺一阵酥麻,傅斯雅艰难地咽了咽。
下一秒,过山车像出膛的子弹射了出去。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傅斯雅闭紧双眼,也不管双手在胡乱摆动之后抓到了什么,立马低头扎了进去。失重超重的感觉拉扯着傅斯雅,耳边是猎猎风响,还有她和游客的尖叫,还有……程夏的笑。
闭眼玩家傅斯雅提了一口气,想稳住情绪,数次深呼吸之后,她终于成功地把声音憋在了嗓子里。
不知道是不是反复的心理暗示起了作用,傅斯雅觉得机器的速度和幅度渐渐都在她的接受范围内了。
傅斯雅长长地吐出一口气,然后试探性地睁开一点左眼。
目之所及,是几乎90度垂直、落差近80米的红色轨道,而她们过山车的位置刚好在轨道的顶点。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傅斯雅快哭了。
二十八.
程夏差点笑到断气。
过山车启动,她还没有反应过来,傅斯雅就抱住她的手臂,开始往她怀里凑。
受宠若惊的程夏:“???”
傅斯雅已经开始尖叫了。
虽然知道这时候是拍着后背柔声安慰的好时机,然而程夏实在控制不住笑。
从排队到坐上过山车差不多一个小时的时间,她和傅斯雅相对而立,周围是嘈杂的人群,她们两人的世界却没有任何杂音,一个话题还没完,又马上接上另一个。
那是她们认识以来,聊得最久的一次。
了解她一点,又多一点……程夏沉迷在那种感觉里,难以自拔。
所以她是真没想到傅斯雅的“不害怕”其实是装的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过山车停稳后,之前被人禁锢得死死的手臂立马被放开,傅斯雅又恢复了坐上过山车前高贵冷艳的表情,一点也看不出这是刚刚那位尖叫carry全场的败方MVP,程夏忍住,让自己笑得不要太过分,半个舌头却情不自禁地露在外面。
眼看傅斯雅干脆利落地解了安全带起身,程夏也跟在了后面,只是距离不近不远,害怕前面的人看见她的笑后恼羞成怒。
程夏跟了好一阵子,两人一直走到过山车场地外面的外面,宏伟的过山车轨道群都快成了乐高积木。
前面的人忽然停了脚步,转过身来,“晚上的地方由我决定。”
语气坚定,不容置喙。
程夏怔怔地点了头,她想起了那个撞了车后光着脚站在她面前的女人,距离感像是门板猛然合上之后惊起的尘埃,一瞬间在阳光里苏醒过来。
可是下一秒,傅斯雅走到了她的身边,两人的距离变成了肩并肩。
傅斯雅略带嫌弃的声音响起,“接下来我们玩什么?还是先去找地方吃午饭?”
“啊、啊,我知道这里面有家很好吃的餐厅,是漫威主题的……”
好像,也不是那么遥远。
二十九.
傅斯雅觉得高爽说的或许真的没错,她对年轻的女孩子毫无抵抗力。
是啊,她喜欢和年轻女孩在一起。
不谙世事的单纯,无忧无虑的任性,像是小时候怎么也买不起吃不到的新鲜草莓,总让她惦记,让她忍不住想要凑上去咬一口。
很早,傅斯雅就知道她的家庭和别人不一样,她和别人不一样。如果她想过上和常人一样的生活,她就要付出比常人更多的努力。
她需要很多很多钱,需要比大多数人富有,还需要比他们都更快变得富有。
小县城的英语老师像是一束光,照亮了她生活中很多黯淡的地方,也为她指明了方向。同学还在为填报志愿苦恼的时候,傅斯雅已经把她的身心都献给了金融。她是她们那一届绩点最高的学生,同学花前月下之际,她已经拿下了CFA和CPA的双料证书。
结果是毕业后,她和顶着“高考大省理科状元”光环入学的高爽一起进了九大行。
投行的生存法则其实很简单,要么忍,要么狠,要么滚。身为女性,把通关难度在此基础上再上调个50%就行。
新人入行的前三年最难熬,傅斯雅记得那时自己每天都在猝死的边缘徘徊。无数次在全世界各地出差的时候接到上司要资料的电话,即便他办公室里就有打印机,只要他开口,傅斯雅就得想办法把装订成册的资料送到他桌上,而且是立刻、马上。
傅斯雅过了很长一段自己不属于自己的日子,却拿着远比那些有着家族庇荫的同事更低的工资,即便上司也清楚她比他们优秀得多。
要么忍,要么狠,要么滚。
傅斯雅咬牙熬过了前三年,然而即便后来的境遇好转,却也从未放松过对自己的要求,通宵工作总是常态。高爽曾在喝酒后抱着谷乔撒娇吐槽,说傅斯雅太能忍了,要不是身边有个傅斯雅刺激,她第一年就受不了回国了。
只是,傅斯雅想“滚”了。
第一次出现这个念头,是车祸抢救醒来她看见谷乔给坐在椅子上睡着的高爽搭上毯子的时候。
体内断了骨头,体表缝线的伤口有点风吹草动就痛,可是让傅斯雅想要流泪的,却是相互扶持的好友再日常不过的互动。
其实她准备送给李希的生日礼物,不是蛋糕,也不是玫瑰花,而是一个承诺,承诺忙完那个季度,她就辞职回国。
后来,蛋糕砸人了,玫瑰花扔了,滚蛋的念头在用工作麻醉自己的过程中也忘得差不多了……却在夏天,在年轻人的笑眼里,慢慢地醒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