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问还有多久。”
“马上就要到目的地了。”
靠在计程车后座上，听着佐藤小姐和中年人司机的对答，渡边和子看着车窗外疾驰而过的景色。在过去，她也曾有过不少次外出取材的经历，但像这样子与人同行倒还是第一次。昨晚听完佐藤小姐转述过来友人的话后，她便决定和佐藤小姐一同前往出云，去见见那位白井友纪小姐。
自从学生时代第一次读到柳田国男编纂的《远野物语》起，她就那些离奇的故事深深着迷，不可自拔。等回过神来时，往日的兴趣已经摇身一变成了支撑起人生的重要事业，带上了不同的重量。每每听到有兴趣的传闻，她就会寻找机会前往一探究竟，不过结果总是不如人意，往往是乘兴而来败兴而归。不得不说，这种体验实在是很消磨人的意志心力，虽然她自认热情还未消退，可也明白这份热情已大不如从前，现在很少有像在佐藤小姐等人身上发生的事这样让她记挂了。
车速放缓，计程车在鸟居前停了下来。付好车钱下车，走过参道，爬上通往神社的长阶，再钻过一道鸟居，就到了白井小姐家的神社。眼前的神社内相当清冷，完全不见有前来参拜的客人，只在神树前，站了一位年轻女孩，穿着白上衣红绯绔，直达腰际的长发，扎成了两根长辫。渡边和子与她目光一对，她就低头行礼。
“美沙。”佐藤小姐叫出了她的名字，“是友纪让你来的么？”
“香穗姐，好久不见。”美沙露了一个笑容，但瞧着有些勉强，“姐姐现在有些不方便，让我先来接你们，请跟我来。”
跟着美沙进了社务所，到了一间大和室内，美沙请两人坐下，说了要去叫姐姐出来，请稍等片刻，就礼仪端正的告退离开了房间。与佐藤小姐一同在矮桌前面对面坐下，和子从包中取出了笔记本和录音笔摆放在桌上，为记录稍后的谈话内容做好准备。
“渡边老师。”佐藤小姐不知是否在犹豫要不要说，停顿了片刻，“友纪是很有教养的人。”
很有教养的人。为什么要现在提到这个？和子一下没明白佐藤小姐的话，然后才反应过来，佐藤小姐是在暗示那位白井友纪小姐做出了不符合平日里品格的行为。若是要见远道而来的佐藤小姐，依照白井小姐的性格，恐怕会早早就出门迎接才是。
“说不定白井小姐临时遇上了什么重要的事才没过来。”和子安慰着佐藤小姐，脑海里是美沙那个有些勉强的笑容。
“但愿吧。”佐藤小姐微微笑了笑，“最好她是又吃坏了肚子。过去一起住的时候，她老是会把酸奶在冰箱里放到过期，一不小心喝下去都不知道。”
“听起来有点迷糊。”
“她就是这样的人。”
刷——
拉门拉了开。一位年轻女子现身，她的长相与美沙有几分相似，也作了一副巫女的标准打扮，只不过没像美沙一样留着两根长辫子，而是束成了一束，跟前摆着放有茶水的托盘。
“欢迎两位的到来。”她低头行礼。
“友纪。”佐藤小姐看见来人，像是松了一口气，“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白井小姐抬起头，也笑了笑，“渡边老师，远道而来真是幸苦了。”
和子向她还礼。眼前的巫女举止稳重，礼仪端正，背脊挺得笔直，从表面上看完全不见像山崎太太那样的阴郁氛围，这就更让和子好奇，究竟是由什么理由，让这位白井小姐要求自己两人一定要到她位于岛根县的家中来。
等着白井小姐端送上茶水，在矮桌边落座，佐藤小姐是对白井小姐一通发问，白井小姐一一作答，即使时不时将怀有歉意的目光投来，不过还是把大部分精力还是集中在佐藤小姐对话上。对此，和子也只能用动作向白井小姐示意，不需要在意自己，从两人的对话内容判断，似乎是从搬离房子起，佐藤小姐就与几位友人之间断了联系。
“抱歉，渡边老师，让您久等了。”与佐藤小姐的寒暄告一段落，白井小姐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起来，“我和香穗好久没联系了。”
和子回以笑容，向白井小姐表示自己完全理解，顺着话题问起这段时间双方断了联系的原因。
“我想香穗大概和我是一样的想法吧。”白井小姐看向了佐藤小姐，两人像是有某种默契似的点了点头，“是有些难以启齿的理由，也许听了老师会觉得可笑也说不定。我很害怕。”
很害怕？
“嗯，这几个月来，我尽可能不去想和那栋房子有关的事。”白井小姐用着像是风一吹就会散的声音说，“我不想再与那栋房子扯上关系了。”
因为太害怕那栋房子，甚至想把在那栋房子里一起生活过的友人一起割舍。和子看向了佐藤小姐，对方也只是露出苦笑。就这点而言，在昨日之前没有主动联系友人的佐藤小姐，是否也抱着相同的心情呢？
“毕竟这不是什么令人愉快的事。”和子试着为两人的行为下了定语。
“这不是什么令人愉快的事。”白井小姐垂着眼覆颂了一遍，像是在确认什么一样，目光直直的看了过来，“正如渡边老师所言，这不是什么令人愉快的事，因此我想再确认一次老师的想法。老师是真的想要继续追查这件事下去么。”
白井小姐的话，听来简直是在说前方有危险，就到这里回头吧，不要再深究下去了。和子审视了下内心，发现自己的好奇心完全压倒了一切，没有一点就此停手的想法。
“我也有个问题想问白井小姐。“和子与白井小姐对视，她一直觉得有个地方非常奇怪，”既然白井小姐不想与那栋屋子再扯上关系，那为什么会请我们到这里来呢？”
“因为我发现了，这样做一点用也没有。”白井小姐露出了和美沙相似的笑容，“一旦和那栋房子扯上关系，就再也逃不开了。我和香穗已经是不行了，但老师现在还可以脱身，渡边老师你明白我的意思么。”
一旦和那栋房子扯上关系，就再也逃不开了。和子想起山崎太太也曾说过类似的话。“我明白。”
“这样就好。现在我就向你们解释，我请你们务必到我家中来的原因。”
白井小姐点点头，站起身。当着和子的面，开始脱下衣物，一件又一件。这是在做什么呢？白井小姐的行为实在叫人困惑，可还没等和子问出口，白井小姐就已经连内衣都脱了，毫无顾忌的赤裸着全身，向和子展示身体。
她的身上，是无数的齿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