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期盼着樱花开放,春天尚未到来之时。
在白玉楼的走廊上,我,西行寺幽幽子,在无拘无束 昏昏沉沉的生活着。
紫为我做的小点心,和为我倒好的茶,我还没有伸手去拿,任由令人舒适的风吹过我,只有我迷惘又平静的心情随之徘徊着,仿佛泡沫的梦一般,各种各样的梦境,一出现就消失了。
一出现就消失了,无止境的,什么联系都没留下就流逝了。
那依然是,无意中不由得回想起来,不知度过了多少岁月,如同佛经所说“五浊”一般的回忆。
我仅仅模糊的眺望着窗外的残月,和紫醉倒在桌子上的面孔,还有和紫一起去赏樱的约定,各种各样的场景,断断续续的在我的思绪中,一浮现出来就消失了,不留一丝痕迹。
这就是我曾感受过的,在梦中听到的旋律,就如同在风中静静飘舞的樱花花瓣一般,在某处曾经听闻过。那一定是,在如同樱色的白日梦一般的地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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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怪怪的。
紫察觉不太对劲,是在春节结束后的初春某日清晨。
她正坐在客厅的榻榻米上,由于天气没那么冷的缘故,原来摆在这里的被炉已经被放回了仓库。她捧起桌上的清茶,抿了一口,先是看了眼幽幽子的房间,随后视线转向窗外连绵不断的雨水。
窗外雨帘悬挂,似一块沾灰的白布铺在天上,令人心情不悦。但更令紫郁闷的是,幽幽子还没有起床。
往常这个时间,即使睡懒觉,幽幽子也该因为没吃早饭而饿醒了。紫摇了摇头,放下茶杯,抱着’这丫头睡懒觉也要有个限度’这样的想法,起身走向幽幽子的房间。
正当她准备拉开房门的一刹那,门却自己被打开了。
披着蓝色半透明睡裙的幽幽子,漆黑的长发犹如散乱的鸟窝,睡眼稀松的揉了揉眼睛,如此邋遢的一幅模样。
看起来还沉浸在睡意中的少女嘴中吐出一个字。
“早”
“今天起的太晚了喔,你如果再晚一个时辰起来的话,都要吃中午饭了。”紫手叉着腰说教道。
“唔…”幽幽子没睡醒一样,双脚没站稳,一头扎进紫的怀抱中。
“唔姆…”
“喂!你怎么还没睡醒啊?快清醒清醒啦!”
“…”
“你今天怎么回事?昨晚没睡好吗?”紫关切地问。
但怀中的少女只是简单吐出这两个字。
“饿了。”
“不要无视我的问题啊!”紫毫不留情的吐槽。
但眼前的少女实在是少见的没精神,说起来下雨也容易让人没干劲吧?下雨的时候什么事都不想做,只想发呆,如果这么考虑的话也不是不能理解,紫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好啦,你先去洗漱换衣服,我去给你做早饭。”紫拍了拍眼前睡眼朦胧少女苍白的脸,试图让她打起精神。
“…”被拍脸的幽幽子,瞳孔突然放大,貌似是清醒了,她似乎想说些什么,但随后却低头转身走向浴室。
“脸洗干净点喔!”身后传来紫的叮嘱。
但少女像没听到一样,径直走进浴室,’砰’的一声拉上门。
——
紫无奈的看着幽幽子关上浴室门,转身走进了厨房。
今早幽幽子的样子有点怪,具体来说的话,像丢了魂一样,像刚才用下雨天气原因来解释的话,也未必过于牵强。
平时的幽幽子就算赖床,起来后也会抱着自己撒娇,一大早上就开始闹的鸡犬不宁,但现在的情况完全不同。
没有黏人,刚才拍她脸的时候,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幽幽子根本不是这样性格的女孩子,她藏不住心事,一有烦恼总会朝自己倾诉,虽然有点烦,但那代表她对我的信任,可今天,完全不一样。
说实话,感觉很在意。幽幽子前所未有的冷淡,这大概是交往以来第一次,说不定自己被讨厌了?但这个想法毫无依据,也许是自己想多了。
我不太清楚幽幽子在想什么,如果是有什么心事的话,希望她能和我商谈。
话虽如此,幽幽子毕竟是一个心思细腻的孩子,可能是不想被我触及的事情也说不定。
话说我们之间的关系有这么见外吗?平时自己完全不会这么考虑吧?
也说不定她生病了?下雨天容易着凉,如果用生病解释的话也可以理解,紫无边无际的脑海中胡思乱想,手中切着豆腐。
‘哗啦’厨房的门被拉开了。
紫停下手中的动作,诧异的回过头。
此时的幽幽子已经洗漱完毕,换上了粉白色的裙袍,裙摆晃动,好似花瓣零落。
“别着急,早饭马上就好了。”紫撩了撩刘海儿,继续切豆腐的动作。
“人家要帮忙。”
紫差点没切到手指头,她觉得自己幻听了。
“哈?”
幽幽子用手指遮住自己红润的脸,扭了扭裙摆,像只可爱的小松鼠。
“人家要帮紫一起做早餐嘛…”
“我说你,该不会生病了吧?”紫伸向幽幽子的额头,试图确认她是不是发烧了。
“唔…呜呜”
幽幽子捏紧衣角,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
紫实在拗不过幽幽子这副黯然泪下的表情,无奈的打开橱柜,取出备用的围裙。
“要按我说的操作哦。”
“昂!”刚才一副要哭出来的少女立刻阴转晴,仿佛刚才的事没发生过似的。
“那么小心点喔,来,右手轻轻的拿着刀。慢慢切,对对对,慢慢的,小心手指…”
紫心惊胆战的看着幽幽子切豆腐,盯着她左手按住豆腐的部分,生怕她切到手。
幽幽子小心翼翼拿着刀,一点点将豆腐切成丁。
“好,很好,就这样把豆腐丁放进汤里,嗯对,再加一勺味增就大功告成了。”
在紫的细心指导,幽幽子小心翼翼的完成了每一个步骤,待煮了几分钟后,撒了一把切碎的葱花,大功告成。
——
“你今天怎么想到和我一起做早饭啦?平时你不都是趴在餐桌上,拿着筷子在腕上敲,哈哈哈。”
“阿紫。”幽幽子捏着勺子在汤碗中搅拌,看起来很紧张。
“怎么了?”
幽幽子迷离的眼神盯着碗中金黄色的汤花,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她并没有正面回答紫的问题,而是问道:
“阿紫觉得味道…怎么样?”
“怎么样?emm,虽然调味在我的指导下完美无缺,但豆腐切的有点碎喽,毕竟你第一次做这种精细的工序嘛。嫩豆腐太软了,如果没仔细把握好力道的话容易切碎,但你第一次切,不切到自己的手,安全第一才是最重要的嘛…”紫嘴上挑着毛病,但手指盛汤的动作却没有停,一勺勺往嘴中送去。
“…”幽幽子无神的搅动碗中的汤,原本不规则形状的豆腐被搅碎了,为金黄色的汤花染上了一层灰白色的天鹅毛。
“欸欸欸!?我没有数落你的意思啦。你看,很好喝喔!咕噜咕噜”话音刚落,为了安抚受伤的幽幽子般,紫将手中的汤一饮而尽。
“啊哈,你看,幽幽子是第一次参与下厨,已经做得很棒了哟!”
听闻此言后,幽幽子柔和的笑容,如同花儿般绽放洒落过来。
沐浴在那仿若花雨的笑容之中,紫愣了愣神。
浮现出花霏的笑容,少女如是说到:
“谢谢。”
紫晃了晃头,使自己在发呆中挣脱出来。
“和我说什么谢谢啊?你个小笨蛋。”紫捏了捏少女的脸颊。
“那…再来一碗?”
“好呀,那麻烦你了。”紫把汤碗递过去。
看着幽幽子系着围裙拿起汤勺的样子,紫’噗嗤’笑了。
“幽幽子,就像雏鸟一般可爱呢。”
“唔,把人家当成笨蛋的话,人家就不给阿紫盛汤了喔。”
“啊,非常抱歉!是骗人的。”
“哼~”
虽然很想吐槽为什么早餐只有味增汤,但如果我继续烹饪料理的话,这丫头肯定会要求帮忙,与其这样还不如速战速决。
总之快点喝吧,要珍惜幽幽子第一次参与料理的成果呢。
——
早饭被一肚子汤水灌满,虽然这个说法听起来很诡异,但不得不说正餐只喝汤的感受太难顶了。
望着幽幽子自告奋勇刷碗的背影,紫心中的疑惑仍未被解答。
幽幽子今天的行动实在是太奇怪了,虽然没有负面举动,但今天这乖巧劲令自己感到不安。
‘难不成这妮子真的大彻大悟了?’但契机是什么呢?无论怎么说都太过突然。
那么,差不多该下定决心问了。
“吶,幽幽子。”
“嗯?”
“你今天是不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直球一般的提问呢。”幽幽子放下手中正在冲洗的碗。
“面对今天这种诡异的事态,我不想用那种巧妙的问法来拐弯抹角喔。”
“说的也是吶。”
随后幽幽子拿起毛巾擦了擦手,正坐在紫的面前。
“虽然人家并没有故意隐瞒的意思,但是总觉得有点害羞。”
“那么,你的回答是?”
“阿紫先闭眼。”
“哈?”
“快闭眼啦!”
“好好好。”
紫闭上了双眼,虽然此时此刻她内心中如同蚂蚁窝中的蚂蚁到处乱窜。
尔后
她感觉到幽幽子俯身探了下来,鼻息暖暖得喷到了她的脸上。
紧接着是两片薄薄的唇。
清泌,携着一丝淡淡的花香。
如果是仅仅如此,姑且作罢。
薄薄的唇,却带着倔强就压下来,紫有点慌,紧紧的闭住眼睛,一点也不敢睁开,感觉着嘴上那波荡开的凉意。
就这样,好像很久,好像又一瞬,好似雪霏飘落在水面上刹那间融化。
然后睁开眼就是她的坏笑,手指贴在嘴上,一脸得意。
突如其来的吻犹然尤花殢雪般的让人措手不及,幽幽子迷离的眼神凝视着紫的双眼,似乎想在她的瞳孔中刻下自己的身影,紫的脑中一片空白,只是顺从的闭上眼睛,仿佛一切理所当然。她忘了思考,也不想思考,只是本能的想抱住她,紧些,再紧些。
轻轻地,唇分。
沉默持续了十秒,两人似乎因为过于害羞而开始不安起来。
“这是人家的回答哟~”幽幽子撩起袖子捂住自己的淡唇。
“真是的…”
“阿紫生人家的气了?”
“没有啦,只是在想你表达自己心意的方式还真不坦率呢。”
“欸?人家这么主动了还不坦率嘛?”幽幽子疑惑的说。
“接吻都是偷袭,怎么可能算坦率…”
“唔…”
“你今天怪怪的喔,一点都不像你。”
幽幽子神色张皇的捂住自己的脸。
“人家…昨晚做噩梦了嘛。”
“噩梦?”
“是紫突然消失的噩梦。”
听罢,紫舒了口气,心想原来如此,不愧是这妮子。
紫伸手摸了摸幽幽子的小脑袋,她捂脸的模样像极了熊猫抱住脑袋缩成一团。
“安啦,不要胡思乱想,来,活泼起来啦~下午我给你做樱花饼好不好?”
“昂~”
“但要等到晚上才能吃喔。”
“欸?”
“要准备盐渍樱花樱叶啦。”
“好的吧,人家要帮忙~”
“好呀。”
当二女在厨房结束一下午的忙碌后,吴钩般的月牙不经意间透着淡淡的月光,照亮了庭院中的水井。
紫取出酒具,几瓶清酒,侧卧在庭院一旁的榻榻米上,颇有几分’微吟小酌送花飞’的气息。
幽幽子端来她们下午的劳动成果—樱花饼,放在小桌上。紫玩味的举起空酒杯,幽幽子见状淡然一笑,屈伸正坐挽起袖子,为紫斟酒。
紫满意的点点头,一饮而尽。
“阿紫,要尝尝樱花饼嘛?”
“不要。”
“欸?为什么吶?”
“你做的饼里加了酸梅,配起来超难吃。”
“诶,人家不小心把酸梅肉当成红豆沙了嘛。”
“不要就是不要。”紫又伸出空酒杯。
幽幽子端起酒瓶斟酒。
“阿紫好无情,哭唧唧QAQ。”
“下次要反省啊!”
“对不起,下次还敢。”
“敲你脑袋喔。”
紫随手一挥,一个脑瓜崩落到幽幽子头上。
“呜呜,好痛。”
“我压根没用力好不好?”
“呜呜呜…”幽幽子装哭能力实在一流,沾了沾酒水往自己脸上抹。
“诶算了,别装了。”紫实在拿这个小王八蛋没办法。
“亲人家一下就可以吶~”
“我不亲装哭的坏孩子。”
“唔姆,那摸摸头怎么样吶?”
“嘛啊,那样的话还行。”
“是真的吗?那么,请务必拜托了吶~”
幽幽子一边高兴地说道,一边把头侧身朝向紫这边。
幽幽子享受着头上的温暖,转身’咕噜’一下,钻进紫的怀中。
“哎?”
被期待满满的目光注视着。
幽幽子这丫头,拒绝了接吻这个大要求之后,就提出让自己很难拒绝小要求。虽说这个道理自己也懂,但这丫头意外的会玩弄别人的心理呢。
真没办法,紫摸了摸幽幽子的头。
“啊~真舒服。”
幽幽子像只慵懒的猫一样眯起了眼睛。
可恶,好可爱,变得更想娇宠她了怎么办?
就当紫沉浸在怀中的萌物时,幽幽子张开了红唇:
“阿紫。”
“嗯?”
“快一整年了呢。”
“是啊,岁月真不抗折腾,不知不觉就这么快。”
“人家很享受和阿紫在一起的时光呢。”
“毕竟是情侣嘛。”
幽幽子停止在紫的怀中撒娇,侧身正坐到一旁,为紫的空酒杯斟酒。
“阿紫,还有半个月,樱花又要盛开了呢。”
紫仰头一饮而尽。
“嗯哼,是啊。”
“到时候,再一起去赏樱吧。”
“去哪里?”
“当然是去冥界啦,那里的樱花超漂亮的说。”
紫的手一颤,想到什么似得,一股说不出的异样感涌上心头。
“怎么了?阿紫。”
幽幽子察觉到了紫的脸色变化。
“不,没什么。”
“那约定好了哟~”
“约定什么?”
“等樱花绽放之时,一起去看花吧!”
“好。”
“拉钩~”
“你这丫头还真事多啊,快去帮我拿瓶酒,酒瓶空了。”紫晃了晃空酒瓶。
“阿紫你喝太多啦。”
“少啰嗦。”
“嗨哟。”
幽幽子转身走入室内取酒。
紫散着酒气望向庭院中央的水井,月牙映入其中,银白色的月荧躺在水里,引的人想水中捞月,把这丝月牙藏起来。
她喝的有点多了。
自从茨华仙邸的会谈已经过去了一个月,华扇和隐岐奈的忠告,自己置之不理,博丽的意见自己也没有听进去。自己没有参与封印西行妖的行动中,不知道处理的进展。一切,都一无所知。
一股无名的紧张感涌上心头,她才发现,此时此刻的她似乎有些无能为力,万一事态超脱自己的掌控范围…
唉,但愿她们能解决问题吧。我已经没有能力再参与其中了,我只希望能保住幽幽子,只有她,我无法放弃。
“阿紫,酒来了喔。”耳畔传来幽幽子的呼唤,伴随而来的是幽香蚀骨的酒香。
“啊,谢谢。”
紫并没有转头,而是举起酒杯等幽幽子斟酒。
“少喝点啦。”
“我知道。”
隐隐约约的不安在自己的心窝中乱窜,但又说不出为什么。
弥漫在空气中的酒香摄魂般涌入紫的鼻腔中,她想要把烦闷压下去,仰头干杯。
水井中的银月牙,霎那间,沾染了一丝猩红,但紫并没有注意到。
琼浆入口的一瞬间,紫的嘴巴好像失去话语功能一样,只能迷迷糊糊的发出醉醉的哼声,身子失去控制倒在榻榻米上。
酒精终于吞噬了她的身体,幽幽子好像在说什么,但紫听不清,她努力的撑起手腕,试图转身看着身旁少女,可是只剩下模糊的身影,她的颜色在那开始褪去,好似从这个世界剥离开来,无法触碰。
留在她瞳中最后的情景是掉在地上的葫芦,和耳畔边传来幽幽子的声音:
“对不起,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