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狐妖,倒不像是阿扬之前说的那样。
“那姑娘……”苏扬之前与丛生说起这两人事情时候,提起她有些踌躇,“似乎对月白多有顾虑。当日月白一出现,便觉得她气质有变。”
本是自然从容的人,对着苏扬也不慌不忙、似是一切尽在掌控。便是苏扬当着她的面往酒里下药,那人也一副了然。若说她是不知红袖厉害,又偏偏月白一来就显得急躁慌乱。
“……似乎比起自己,更在乎月白些。”苏扬说这话时笑容无奈,“第二日来见我时也是,心事重重、该是自责多于愉悦……”苏扬还摇了摇头,“也不知道她们究竟是谁算计了谁。”
月白顺势而为,贪欢一夜;那姑娘可算是被她搞得五味杂陈、看样子得纠结好一段时日。
只是按丛生此时来看,若这狐妖真是当日那人,这两人该是解了当日心结。而说两人互相算计,只怕现在还是这狐妖占上风些。
毕竟之前看上去也是从容清冷的月白、此时也总是因为这狐妖口中一句“月白大人”停驻酒杯、总要看她一眼。
九一:“活该。”
毕竟是自己让她叫,月白再觉得羞耻都得受着。
“月白大人叫我来向丛生大人学习,”季无念两手捧着一小杯,一只妖媚的狐狸偏要装得像只纯白的兔子,“还请大人多指教。”
酒面微向前倾,又被后仰,顺着红唇滑进去、为她添几分水色。
丛生喜欢这喝酒爽快的小狐狸,也跟着她一杯下肚,“她叫你跟我学什么?不会是做生意吧?”
“她叫我学……”
一条尾巴被人卷进手心,季无念端着酒杯往一旁去看,脸上还有刚刚未止住的笑容、红灿灿的。而看她的人也笑着,只是嘴角扬起不高、眼里深深浅浅。
月白大人小心眼,再惹她怕是得被报复了。
“月白你让她说嘛,”丛生向月白挥手,她本就维持这少女模样,此番更是娇人可爱,“绛绡你快说、她叫你学什么?”
季无念眨眨眼,“学你宠着苏姑娘。”
月白也分不清究竟是实话好还是假话好,但她在接收到丛生目光的时候就觉得季无念还是不要说话最好。
……说到底、她们究竟是来做什么的?
九一反正幸灾乐祸,“谁知道你啊。”
“阿扬可好宠,”丛生说起苏扬便笑,“把赚的钱都给她最好。”
梨涡浅浅,暖意洋洋,一副少女天真模样。
谁能想到这人曾是个一鞭子抽走千万人命的残忍魔将?
季无念愣了这么一瞬,也跟着她开心,“那月白麻烦多了,不常性、什么都腻得快……”
“……你都还没嫌弃她,”九一啧啧两声,“怎么先被她嫌弃……”
被嫌弃的月白吃口小菜,看季小狐狸和丛生一副相见恨晚、只打算当自己不存在。
之前就觉得两人相像,此时见了面也真是应了那句臭味相投。
苏扬姗姗来迟,还未进门便听小厮说今日丛生开心、已经送了好几轮酒进去。正好又有小厮要去,苏扬便接了酒盘,扣门便进。
“阿扬!”丛生见她来,向她招手,红狐狸已经被她拉在身边,“快来,这是绛绡。”
丛生脸上沾了些酒性起来的粉红,看着更为年少。反倒是她身边被拉着的六尾狐妖,比丛生高,稚气看上去比丛生少一些。更别说她眉眼修长,狐尾飘动间有些不自觉得媚态。
桌边月白停了筷子,向她柔和一笑。
苏扬反手关了门,点头问好,“月白姑娘,绛绡姑娘?”
红狐狸理了理身上衣衫,站直了便将那些媚态收起,“苏姑娘、又见面了。”
是她。
“到不想姑娘竟是妖族……”
“没有妖狐娇媚,”季无念笑开,“可勾不上月白大人。”
苏扬将盘中酒放置桌上,正走在月白身边、见她只是凉凉瞥去一眼,便大概知晓两人相处。她给月白斟酒一杯,笑言,“月白姑娘,近日可好?”
“还好。”月白在这儿装不存在已许久,也不想插进丛生和季无念之间对话。正好苏扬来、这才觉得有个正常人,“劳你深夜来了。”
“反正不是阿扬来就是我去找,”丛生放开绛绡,扑进了苏扬怀里,脑袋正好在她胸口位置、朝着月白笑,“也没什么差。”
“……一大口狗粮。”九一说。
季无念走到了月白身后,环着她的肩贴她,眼睛跟着丛生苏扬、浅笑不语。
“……别闹,”苏扬说着、却也不会推开她,幻梦魁首点了点蝶庄主人的鼻尖,给了她一个清风不语的笑。然余光红尾上下飞,苏扬想起这儿还有另外两个人来,稍回神,“二位见笑。”
“多好。”季无念蹭了蹭月白侧脸,笑得顽皮,“两位如此、可令人羡慕。”
“是吧?”丛生接过她的话,说着又拉苏扬坐下,“阿扬可算我做的最好的一笔生意了。”
也不知这算不算得上夸奖。
月白拉着季无念的手,也让她在身边坐下来、正好与丛生离得近。果真两人又开始叽叽喳喳当着苏扬和月白的面说她俩的事,逼得另外两人另起话头、不理她们。
“阿生难得与人这么合得来,”苏扬在丛生这里安宁许多,少显第一次见面时的媚骨天成,“这位绛绡姑娘、也是位妙人。”
“……她也少有这么开心的时候,”月白言语低低,倒回忆起季无念总是一个人喝酒的样子,“确实是与丛生相处得来。”
既然相处得来、又为何要特意掩饰身份、甚至之前避而不交呢?
“月白姑娘此夜来,该不只是为了带绛绡与我们认识吧?”苏扬放低了声音,在另外两人的欢笑中有些不真切。
月白摇了摇头。她本是想来问丛生魔修之事,再看看苏扬魂力修行。
“这些事、明日再说吧。”既然此夜愉悦、那便不谈这些烦心事。
“……阿扬、别说悄悄话啊,”丛生已经在绛绡的诱惑下摸上了人家狐尾,“快来摸摸看,绛绡的狐尾好舒服……”
“……庄中这么多狐妖,”苏扬走过去、反倒是把尾巴从丛生怀里解救出去,“怎么就这么喜欢绛绡的?”
“这怎么一样?”丛生拉着苏扬衣服,却往月白那里看,坏兮兮的,“‘月白大人’的狐狸,怎么会是一般狐狸能比的?”
月白眉头一跳、可真是觉得这块石头砸的疼。
“大人,”季无念自然跟着她闹,双手扒在桌旁、下巴靠在手指上,嘟起一张红唇,一副可怜模样,“为何只教阿扬魂力不教我?”
话说的如泣如诉,一下子三双眼睛都朝着月白望过来。
月白不想喝酒,便只抿了口茶。
“你没天赋。”
季无念眨了好几下眼睛才反应过来自己被下了什么评价。
没、天、赋。
从出生到现在,季无念就没被人说过这三个字。
狐狸耳朵跟着尾巴一起垂下去,红狐狸蔫儿了一般、可真是被打击到了,“那我可以下苦功啊……”
这可真不是苦功不苦功的事,可月白不想说。
小狐狸的失落已经博取了前任魔将的同情,丛生凑过去、趁机蹭了蹭那对厚实的狐耳,“绛绡不哭,你还有我。‘没有天赋’做不了‘月白大人’的狐狸,你还可以做‘丛生大人’的狐狸。我不求天赋的……”
“阿生……”小狐狸落下两滴狐狸泪,“要是‘月白大人’不要我了,我就来你这蝶庄跳舞做营生……”
“好呀,”丛生握住她的狐爪子,“我让你做花魁,给你找好多好多的金主……”
月白忍无可忍。
美人含笑、冰肌玉骨,月白勾起人来可不下此处的狐妖与花魁。两步生莲,她揪起一只小狐耳,凑在一片细小茸毛边。
细语丝丝,吹起两片红云。
丛生和苏扬不知月白说了什么,只见那只狐狸收了眼泪、泛起红晕来,“好嘛……”
到底是月白的狐狸,到头来还是听月白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