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过三巡,月白与季无念还是先说了告辞,跟她们讲了不知什么时候会走。丛生苏扬也不多留,叫她们想来便来,这房间给她们留着就是。
丛生还把季无念拉到一边,扯着她的耳朵,“柜子里的东西随便用、次次给你换新的。”
季无念没好意思说那差点被用到自己身上,只给了丛生几个眼神、假装自己跟她站在了同一战线。
时过半夜,季无念带着月白又进了深山老林、回到那妖市附近。
小妖不必眠,妖市时常都是开的,有些营生反而是晚间更红火些。季无念与月白落在一颗树间,远远望那处的小小喧闹。
比不上人间大城,也自有其乐。
“真要跟我去?”季无念手放在树干上,总觉得有些别扭,“我是要去杀人的。”
“……都要去杀人了还这么扭扭捏捏的,”九一嫌弃,“干脆点!上!”
这个系统好像越来越嫌弃他自己塞给月白的任务对象,月白也不知道说他什么、干脆不理。
“你杀你的,”月白目光还放在妖市那处灯火上,“我就看看。”
要是她动作快些,说不定还有时间再去逛逛。
季无念顺着她的目光,似乎懂得了她的意思,顿时有些无奈。上前牵住月白的手,季无念眨巴眨巴眼睛,“要不你先去妖市逛逛、我一会儿来找你?”
这个提议其实月白挺喜欢,但她觉得自己是个负责任又善解人意的人。于是月白让自己身形涣散,又如星芒一般在季无念眼前散去。
“你当我不存在就是。”
季无念果真找不见了人,她环视一圈,“月白、月白?”
“你做你的事,我不会干扰。”
话传到了,季无念也从余光中找见了人。
月白隐去身形,还离她远了许多。在一片密林中、季无念差点没捉见她的身影。
……这算不算光明正大得偷窥?
季无念也是不明白月白要做什么,就这么跟着自己……又什么都不问。
好像感兴趣、又好像不感兴趣,只是个观察者、而事事不关己。
红狐狸低头苦笑,对月白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可要做的事还是要做,六尾狐几个起跃、跳入更深的山林。
***
“……你干嘛不直接问她啊,”九一对月白这种冷淡也不太看得懂,“跟踪狂当上瘾了么?”
“问了她也不会说。”说了也不会是实话。
季无念是个小骗子,便是再多亲热喜爱,后面那层心防、季无念也从未打开过。
月白见那红衣人跳远,心想:与其让她费心欺骗,不如就这样慢慢观察、自己探寻。
手下画了个传送阵,月白反而先季无念一步到了宋则那边。
白日见的四人围着一团篝火,两个年轻些的弟子在打坐,宋则则与另一人挑着跟木棍在摆弄火苗,看着十分惬意。
“宋师兄,”那弟子用手扇了扇跳跃的火光,“我们还要在此待上多久啊?这鸟不拉屎的地方……”
“别这么没耐性,”宋则浅浅一笑,“你看今日那两只狐妖、一主一尊,该都是大人物。怕是知道了我们要寻那三尾狐,特意来阻……”
九一听完就觉得他们一群神经病,“这是行动靠臆想吧?有毛病么?……”
“妖族也是可恶,”弟子义愤填膺,“江宁两家多少口人、就这么被屠戮殆尽……”
宋则摇了摇头,“如今寻得那妖狐踪迹,可妖皇不交人,我们也暂时没办法……公道难寻啊。”
“还有那凌洲……”弟子叹口气,“妖界可真能藏人啊……”他看着火光,不知怎么话锋一转,“不过说实话、今日见的那两只狐狸,可真是好看、尤其是那只白的……”
宋则一笑,眼里有些向往,“能被称尊,可能都是只九尾天狐、自然漂亮……”
正巧月白读他识海,那蹦出的画面……可算是万分失礼了。
九一都想皱起一张脸,“这TM什么鬼?”
不仅失礼,而且变.态、还带着高傲的凌.辱。
九一下了结论,“辣眼睛。”再下一个,“真看不出来。”
看上去如此温和的人,心里想的是这些事;而这样的事、他还真的在一些小妖身上实施过……九一觉得、真看不出来。
月白倒不太惊讶,斯文败类处处有、杀都杀不光。
但眼前这个斯文败类看来看去都与季无念没什么关联,为什么偏偏对着他起了杀意?
正想着,忽而风起、伴一声铮咛。
素琴。
月白飘远了些,眼睛却还看着那处平地。只见一白光急掠,那打坐的两人还未睁眼、便被穿胸而过。血光撒入篝火,暗一阵、明一阵。
醒着的两人还算警觉,宋则的剑出得快,堪堪挡住了疾驰的白光。
佩剑回旋而反,立于篝火之上、止在琴音间。
“师兄!这是?”
两人严阵以待、对着这把剑不敢松懈分毫。
宋则咬牙,“素琴佩剑,是凌洲。”
月白寻到了季无念,落在了离她远些的树上。那边人盘腿坐在一根树枝上,素琴架在腿上,尾巴垂在身后,指尖慢挑、琴音缓缓。
佩剑随琴音轻震,左右挑动火光、再挑动那两人心思。
宋则先动,琴音立速、佩剑即行而上,却被宋则横剑相挡。长剑上断出裂痕,宋则后手便将那师弟推走,“你先走!”
那弟子不敢多留,长剑凌空、就要疾驰而去。
然佩剑冷芒随琴音急转,斩了宋则的剑、穿了那小弟子的身。
蓝衣弟子重重得落在地下,扬起一片尘、染上一地血。
月白往树上靠了靠,看那小狐狸挑完最后一个音,按弦而止。
她收起素琴、甚至收起狐耳狐尾,一身红衣飘荡、慢悠悠得落在了宋则面前。佩剑倒飞回她身边、也服帖得被她收起。
右手成爪、指甲尖利,红舌舔过尖角。凌洲一向以面具示人,只是嘴角娇媚、便是面具也挡不住。
她像荆棘丛中的那朵红花,处处勾着你向前走、也处处勾着你受折磨。
生死之间,宋则更被这致命的魅惑吸引,丢了断剑、拿出无极人真正练的长枪来。一双眼瞪直,盯着那一身魔气的红衣女、却在发笑。
月白此刻都不用读他识海、都大概能知道这人心里在想什么。
“啧啧,”九一吧唧两下,“好变.态。”
红衣女眼角轻挑,笑道,“好看么?”
宋则用眼神答,却用长枪攻。一道利气飞涌向前、直刺魔女小腹,后手一道紫金符,携风带雷、封她去路。
然利气扫过之处红衣不留,这女子竟贴身而上、持了他的枪。面贴面,宋则见了她一双弯起的红眼,隐约可透进面具、见眼边一颗泪痣……
“啊!!”
红衣女踹开眼前人,左爪鲜血淋漓得握着两个眼球,拉下的神经从指缝间露出来、又滴下血去。
手腕一翻,两颗眼球掉落尘土、又被一双红靴挤坏了形状,碾出了些胶体来。
红衣前行,她捡起了一旁被放开的枪,站在那人面前。弯下腰去,红衣魔女在那个跪着哀嚎的人耳边轻言细语。
“喜欢么?”
宋则浑身一怔,疼、但是兴奋。
“啊!!!”
一阵冰凉贴着他锁骨而下,直直得将抬头欲出的欲望碾得粉碎。
往前倾的路被长枪挡住,所有的呻吟和尖叫都堵在了喉咙里,宋则只能发出短促而颤抖的气音。
然这气音也消失得快。下身的敏感疼痛被锁骨被刺穿的痛苦顿时替代,可还未等他叫出声、一阵强力又拉着他的骨头将他带起,硬生生把他和被长枪定住的下身撕裂开来。
那力道施得缓慢,下身的撕裂、也就更加清晰。
“啊!…啊!”
尖叫都成了断音、满是窒息感,九一快听不下去。
可那边人还没停,便是提着人的左臂已然流满鲜血、她还有右手去抚摸眼前这具颤抖的躯体。
疼痛已经让宋则快要失去了意识,抽搐间、划在他腹部皮肤上的尖爪已不能让他做出反应,唯有狐爪用力挤压和撕扯时带出内脏的感觉、才能再让他发出绝命一吼。
眼前人的中端已经被撕扯一空,红衣女掏出他一颗金丹,而右臂上行、又从他胸腔骨骼间扯下一颗心脏来。
她松了手,心脏还留在手里,残骸骨肉倒在了地上。
掌中用力、鲜血喷涌,红衣女本没红的地方、也都再覆盖了一层血色。
完全的虐杀。
九一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讪讪开口,“她……好黑啊……”
月白没说什么,只是看着她又在其他几人身上弄出爪痕,再看她带着一身血腥跳走,最后落在一条溪旁、全身都在滴血。
今夜月乃上钩月,照不明她一身血污。
月白在她身后现出身形,而那人笑起来、唇边还有滴落的热血。她抱歉得对月白说,“又毁了你一身衣服。”
这身红衣是月白的,现在该是不能再穿了。
“嗯。”月白迎着她的目光向前,路过她身边时牵起了那双尖利的狐爪。
季无念收了收,不想让爪子刺破月白皮肤。而月白还是那副不在意的样子,便是自己手里也沾染血污,甚至被季无念衣袖上甩起的血珠弄脏了一身白衣,也还是抓着她向前。
溪水哗啦,淹没两人一半小腿,流过季无念时、深深浅浅得变了颜色。
月白让她站好、面对着她、先解了她腰带。
腰带不宽,中间镶了一颗珍珠,金线绣的是云边,此时已经成了黑色。
带子随溪流飘走,月白看眼前人身上松垮、领口已经露出中衣边角来,也是深色。
月白解开长衣系扣,让红衣两襟垂落而下,露出里面深一块浅一块的中衣来。月白抓着衣服两襟、提起向前,手越过季无念肩膀再放开、让这湿透的衣服自她身上滑下。
靠近她时的浓重血气也因这衣服飘走而淡了些。
月白没抬头,再去解她中衣,脱得简单。拉她裤头,叫她向前一步、任这身又白又红的衣服漂流而去。
还剩一件肚兜、一张面具。
双手绕过她脖颈,月白先解了她颈后的结,再往前靠、环抱的手来到她背中、也将那结打了开。
季无念一直看着她的脸,可月白一直到将她身上剥光了才抬头。一双眉目清浅,还是那副冷冷淡淡的样子。
脸上面具也被月白扔了开,季无念被她牵着往上游走了几步。
寻了块稍稍平一点的地方,月白叫她坐下。
溪水不深不浅,季无念坐下时环抱双腿、水流正好从她胸下流过,冰冰凉凉的。
月白跪在她身后,一捧一捧舀起水、洗去她头发上沾着的血。
流水不止,终是从深变浅;而周边鸟叫虫鸣,一切似乎尽在无言。
“月白。”
“嗯?”月白的手还在她的头顶捋顺发丝,也在检查还有没有没洗净的血块。
季无念将自己抱得紧了些,还是能在眼前池水里看见自己的模样,“不问问我么?”
无缘无故、残酷虐杀,如此恶行、都不问问么?
月白还是舀了一捧水给她从头叫下,“想说么?”
水流从视线的四周落下,季无念沉默。
“洗干净了就起来换衣服,”月白自己也得换,这两套衣服的账自然也记在季无念头上,“再晚就天亮了。”
这奇怪的急切让季无念转了头,总算好好得去看月白的脸,“有事?”
“妖市。”月白往后退开了一点,低头看自己衣服上的血迹,语气不变,“我还想去逛逛。”
……果然染了痕迹,还是扔掉吧。
月白还在哀悼自己的衣服,突然面前一道轻笑。季小狐狸狐耳颤抖,脸上的笑意止不住得溢出来,连她的腰也笑弯了、几乎要蜷起身体来。她身上还滴着水,便也看不出眼角的水滴究竟是泪还是什么,但终究是被指尖盖住了她眼角泪痣,好似是抹去了什么。
“……你这人真是……”
月白还在等她下一句话,忽然一道大力袭来,她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扑倒、下颌被捏着、嘴唇被咬住。
……还有一股铁锈味。
“月白大人……”
刚刚还在失落的人又撒起娇来,但月白对她这种乱扑的行径一向恨得牙痒,尤其是她现在手底下又硌住一块小石头,疼得很。
月白推着她的肩让这人离她远些,便是看到她又放出狐耳狐尾、还闪着一双星眸也绝不心软。
手心还疼着,嘴里味道还有点怪,月白皱起眉头,“没洗干净。”
季小狐狸眨眨眼睛,赶紧给自己施了个净身咒,在溪水中跪坐得端端正正。
……不愧是仙门识相出了名的季仙长,换个狐型还是一样。
见她慢慢松了眉头,季无念握住她的手。
不再压迫她,季无念将月白拉到身前,细细亲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