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以为一切将会如此平静的继续下去。
或许希格能够平安归来,或许不能。但至少,我还有我亲爱的安娜、我可爱的露丝、与普拉姆。
但我从未想过,一场灾难已经在我的身边,悄然出现。
我或许不是特别温柔的人,或许不是特别漂亮的人,但我一直以来都是一个热爱生活,想要平静地生活下去的普通人,是的,我和所有人都一样,如果有可能一直平庸无为,也无所谓。
我啊,只要有安娜的松饼吃、有安娜的巧克力咖啡喝、有猫小姐撸,就可以一直活下去。
我啊、从未做过可以高攀王子之类的美梦、或许有不少的小姐都想能够嫁到皇室,但是我只想普通地欣赏小镇的落日。
但、即使如此、即使只是如此渺小的愿望、上天也将其从我的身边剥夺。
咳咳、咳咳。
我吐出了血。
我的身边不再是软绵绵舒服的天鹅绒被褥、也不是可以随意享受阳光温暖的城堡窗台,而是撕咬皮肉的虫豸和剧毒的蛇牙。
痛苦折磨着我,我不得已只能浸泡在瀑布下缓解热得像炉子一样炽热的心脏。
我撕扯着自己的血肉,模糊不堪。
灰色的毛从被撕扯掉的血肉上滑下,我痛苦地趴在了水潭里,能够冲垮岩石的高速流水却甚至无法让我感受到一丁点儿的瘙痒。
为什么?
「为什么!?」
我发出的呐喊不是人类的声音,它更像是狼吼。
我捂住了嘴巴,却发现嘴里已经满是獠牙。
我的脸型变得扭曲,我瞪大双眼看着水面,现在我看到的甚至不能说是人类的面孔。
我……
不是人了。
我跪在了水里。
痛苦、我想要撕裂自己的心脏。
我撕开了身上仅剩下的挂着的碎布条、让自己一丝不挂,但是我的身体已经完全变成了一只狼一样的身体。
我是一只能够站立的狼。
一只、狼人。
狼的尖长的嘴巴,蓝色的恐怖眸子,长到吓人的黑睫毛,如针刺一般尖锐的体毛。
我似乎每时每刻都感觉口渴,一直趴在水潭里喝水也无法解决我的饥渴。
「为什么!?为什么!?我做错了什么?」
我甚至不知道这一切是如何发生的,只依稀记得,当我清晨从睡梦中醒来。
是的,我从安娜的床上醒过来的,安娜还在沉睡,贝蒂趴在她的胸口,似乎一切都是那么平常。
但是我不一样了。
当我睁开眼睛看到她床边的落地镜里的怪物时,一切就不一样了。
我只能急急忙忙破窗逃走,不让任何人看到我的踪影。
为什么会这样?
我记得昨晚只是稍稍喝了点安娜做的果酒,好像是安娜所说的,那个委托她制作赛特斯魔鬼果果酒的人留下来的一瓶果酒。
还特意说要让她和朋友分享的来着。
我只是喝了点……安娜的赛特斯魔鬼酒?
而且、只有我一个人喝了……
因为贝蒂突然跳上桌子撞翻了酒,就只有我一个人喝到,而且她还不小心把我放在桌子上的口袋掀翻,在袋子落地的刹那吞下了袋子里的土褐色小石头,所以大家都着急帮贝蒂把石头吐出来,就没人关注到我。
不对?
我的记忆出错了?可是哪里?我记不清楚了。
是贝蒂撞翻的,还是普拉姆?
我记不清那只猫的毛色了,但我记得安娜似乎很关心我,她还帮我洗了澡……
再之后我就完全记不清楚了。
我仰面躺在水潭里,瀑布的水流从我的脸颊旁冲过,不断击碎着落在水潭里的新的石头,直到将它们都击打成和这水潭里其他的石头都一样光滑的鹅卵石。
我喘息着,大口喘息着。
长到能够舔到我自己脖子的舌头,大概……,伸出了嘴巴哈着气。
天空还是蓝色的,我的视觉似乎没出问题,而且好像比原来更好一些了。
我的听力也比以前强了很多,甚至都能听得到远处虫子的低鸣,那只独角仙一定是在和旁边的揪形虫谈树洞的房子该归谁。
嗅觉、嗅觉绝对已经变了一个样子,原来的我只能闻得到应该闻得到的那些味道,稍稍淡一点的气味就会毫无感觉,但是现在,我感觉自己的鼻子要比狗的鼻子还要灵敏,我甚至可以闻得到几百米之外那只早上刚推过一颗粪球的屎壳郎又经过的味道。
哦、这糟糕透顶了。
我只想这一切都是个梦,想立刻从这该死的梦境之中醒过来。
但当我给了自己一拳之后,我觉得,这一切似乎是真的。
好痛……
太阳刺眼的光从瀑布的缝隙之中洒到了我的眼睛里,我只好半睁半闭着望天。
我不知道该做些什么,突然我就失去了一切,原本美好的一切。
这究竟是为什么?
我现在在绿叶镇西侧的阿尔斯山脉脚下的一座瀑布下,这里罕为人知。
附近最近的人烟是一间猎人小屋,那里已经很久没有住人了。所以我很确定不会有人发现我,即使我死在这里也不会有人发现。
我闭上了眼睛,或许在这里静静等死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但每当我陷入冥想之中,我的脑海里就会回忆起我的露丝、我的普拉姆、还有我的安娜和贝蒂。
我会永远失去她们,她们也会失去我。
我还不想……
我的爪子抓紧了水潭边的碎石,将那巴掌大的鹅卵石攥成了碎块。
「嗷呜~!」
我真是糟糕透顶了,即使变成了一只怪物,即使我都已经长出了尾巴,即使我感觉我只要随便一巴掌就可以捏碎任何人的脑袋。
好痛——
刚才捏石头伤着了,手脱臼了。
我从水潭里爬了起来。
我现在是一只怪物了,怪物凯丝。
我哼着热气,这名字真是糟糕。
但是更糟糕的是,我现在赤身裸体。
虽然……因为浑身上下都是狼毛的缘故而看起来并不是那么的像人的身体一样害羞,但还是感觉好羞耻。
毕竟一丝不挂,就连胸部和……都只是被毛发遮着。
话说,普拉姆小姐平时就是这种样子的么?一想到她也是每天这种样子就在大街上乱逛,我就感觉自己变得像烧开的茶壶一样脸红。
还真是……
该说不愧是普拉姆小姐嘛?
话说,她那个样子还被我扑倒过,那样的话岂不是……
我完全不敢想,感觉自己做了什么很过分的事情一样。
总之、我不想暴尸荒野了。现在,我想去再见一见我亲爱的家人们,至少得想个解决的办法。
至少、在我的理智也失去前……
好痛、我感觉自己的大脑也在被撕裂,我好像有点想喝东西,不是水了,是味道更重的东西。
是……
是血。
鲜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