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冰坐在床边，看着沉沉睡着的蔷薇。

回来已经整整三天了，蔷薇却都没有醒来的迹象。

呼吸平稳，生命状态也稳定，可是就是怎么叫都没有反应。

一切仿佛又回到了之前的日子。

笃笃两声敲门，阿托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女王，天基王刚刚传来讯息，如果您再不出现，她和凯莎女王就要亲自来昆萨了。”

凉冰叹了口气：“知道了，告诉她我这就去。”

--------------

“总算舍得出现了，就算时空印记激活之后会有短暂的混乱，也不至于三天了还在晕着吧。”鹤熙抱着胳膊，看着从虫洞钻出来的凉冰挑了挑眉。

凉冰沉默不语，径自走到一旁的沙发上，重重地坐了下去。

凯莎从文件中抬起头来，看了她一眼，眉头皱了一皱：“就你一个人，蔷薇呢？”

不可能没有回来。她们的时空印记被激活就证明蔷薇平安回来了。虽然激活之后脑海里会猛然间有巨量的信息需要处理和消化，但蔷薇没有杀掉卡尔，时间冲击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大，她们很快就适应了过来。

凉冰将头靠在椅背上摇了摇：“她在休息。”

“还在休息？”鹤熙奇怪地扫了眼凉冰的脸，小心地询问“你……是不是有什么状况？”

“有没有状况我也不知道。”凉冰有点抓狂地起身，来回走了几步“薇薇回来之后一直在睡，也不知道是不是还在适应，或许别的什么，我有点担心，但说起来不过也才三天，也许过几天会醒了。只是，我完全不了解状况。”

凉冰烦躁得长叹了口气。

凯莎和鹤熙对视一眼，同时站了起来：“我们和你一起去看看。”

“女王。”阿托的声音这时急急地响了起来“蔷薇，蔷薇突然不见了。”

--------------

时空小组的研究室，位于学院主楼南面一楼走廊的最尽头。

地方虽然不大，对于只有两个人的研究小组来说，是很宽裕的。但自从书越塞越多，卡尔和凉冰的座位只能挪了又挪，最后干脆贴着窗边坐了。

不过，好在窗外就是主楼的花园，春夏葱茏，秋冬静雅，风景是真的很好。

“卡尔，凯莎的超级基因密码再次坚定了我的想法。”凉冰一边用笔敲着书本，一边思考着。

“你要着手编辑时空基因密码了？”卡尔从成堆的资料中抬起头来，立刻领悟到了她的意思。

凉冰转头看向窗外：“《时空基因理论》虽然即将完成了，还但真正艰难的还是之后的事情。”

“的确，理论需要实践检验才能成为真知，不过……”卡尔摘下了脸上的眼镜，犹豫了一下“要检验基因理论，需要运用到基因工程中去，这需要无比巨大的能源支持，光凭我们还没有办法办到。”

凉冰伸了伸胳膊，站起来朝向窗外：“凯莎是指望不上的了，她是不会同意将基因全部用于同一个神体的。”

“可以理解。”卡尔点了点头“她是王，一个崇尚秩序的王，而且她需要的不仅仅是一名两名天使护卫。”

凉冰撇了撇嘴角，话头一转：“不过，校长倒是传来了信息，只要我完成时空基因的编辑，可以自主选择一个适合的神体。”

卡尔颇有点怨念：“我找他那么多次都没有音讯，校长的偏爱多么地明显。”

凉冰冲他挑了挑眉：“校长肯定了你的终极恐惧，这是给了你最大的支持。”叹了口气，她又转头望向远处“终极恐惧之下，我们如今的所有认知可能都是错误的，只有不断创新突破，我们才有可能获得更加纯粹的永恒，校长是个真正的智者。”

==========

这时已是黄昏时分，学员各自散去了，学院里异常安静。原本耀眼万丈的太阳此刻柔和地趴在了围墙上，将满墙的红色蔷薇花镀上了一层暖金。

当初的几颗种子如今蓬勃满院，这让凉冰满心的思绪总算有了一个可以寄放的地方。

蔷薇，我还需要多久，才能再见到你。

--------------

凉冰满身夕阳的暖色，眼神却是深深沉沉。

卡尔太熟悉凉冰的这个表情了，蔷薇离开之后，凉冰总时不时露出这样的表情。

凉冰的对于自己的渴求从不掩饰，他早早就从凉冰看蔷薇的眼神里看明白了。

那天，他偷听到了蔷薇和那个叫潘震的投影的对话，真的十分震惊。

站在夜空下独自想了很久很久，纷纷乱乱一通之后，他才让自己的思绪重新回归了正轨。

如果自己的错误无法避免，至少不能伤害到凉冰，她值得得到幸福。

凉冰想要的幸福……

卡尔的脑海里刹那间闪电般划过了诸多信息。

天使文明孕育超过了数百万年，拥有很多先端的技术，在研究虚空的时候总会参考到很多天使共享库中的数据。

其中天使的神圣之典中有一句话曾经让他印象深刻：当金色的双翼划破长空，时间的长河都为之倾倒，上古诸神尽皆侧目，那是时空的永恒，天使荣耀之巅峰。

他问过凉冰关于金色的双翼，凉冰也回答不上来，没有人见过金色双翼的天使，她只存在于传说中。

他当时就猜测大概是拥有某种特殊基因的天使，只是不知道会不会和虚空有关。

而此时此刻，他想了起来，并且迸发了一个无与伦比的灵感——如果一个人同时具备来自未来的时空基因和属于过去的时空基因，会发生什么。

这个想法一旦出现就怎么也无法抹去。

蔷薇身负时空基因，虽然天使之翼本身就可以穿梭时空，但拥有时空基因的天使太稀有了，他压抑不住探求的渴望。

如果能成功，这是堪比造神的发现。

如果不能成功，至少能帮凉冰建立起和蔷薇之间，时空也无法隔断的纽带。

---------

“蔷薇，开得真好啊。” 卡尔伸了伸懒腰，看似无意地感慨了一句。

凉冰却是听出了不同的味道。

她靠在窗边，抱着胳膊似笑非笑地看着卡尔：“别总想套我口风，你的理论似乎有那么些可行性，但终归还是理论的成分比较大。至少，目前没看到你想要的结果。”

卡尔眨了眨眼睛：“虽然我瞒着你，但我是真心帮你的，不然也不会花了大半年的生活费去黑市买了星空草，还用了一块超合金去收买酒吧老板。”

“卡尔大人真是破费了。”凉冰眯了眯眼睛：“只是你从来不是个笨蛋，我才不信你只是单纯想帮我这么简单。”

凉冰的话不禁让卡尔脑海里浮现出了那天，他见到来自未来的凉冰，看着他的眼神里丝毫没有温度，即使在自己被偷袭倒下的瞬间，她也没有流露出过多的情绪。他无法想象自己究竟做了什么，让凉冰对他彻底像个陌生人了。

叹出了一口气，卡尔有些消沉：“的确，我总会有各种各样的想法，也会在不知不觉中就一味地只想去验证实验，这很不好。”扯了扯嘴角，显得颇为无奈：“之前瞒着你，确实也是利用你和蔷薇来验证我的想法……郑重向你道歉，对不起。”

凉冰愣住了：“你，没事吧？”

她并没有真的怪卡尔的意思。如果不是卡尔，她是绝对不可能迈出那一步的，虽然卑鄙，但她不后悔，更没有理由怪别人。

卡尔自嘲地摇了摇头：“虚空永恒，要走近虚空我一直认为需要找到另一个可以称之为永恒的东西作为介质。之前我只能想到死亡的永恒，因为除了死亡，别的对我来说都是一片空白。但前些时候我突然意识到了，生和死从来都是分不开的，生命和死亡同样永恒。”

凉冰点了点头，若有所思：”你真的很聪明，卡尔。恭喜你进入了新的境界。研究死亡其实并不邪恶，那也只是研究生命走出时间的过程而已，但生命神圣，需要被尊重。凯莎的基因技术具体我虽然不清楚，但可以预见，她找到了属于她自己的永恒。”

卡尔点着头，心里突然感到了前所未有地开阔，不由畅快地笑了出来：“我会努力，相信只要我想，就可以做到任何事情。只是希望以后有机会见到蔷薇的时候，她不会揍我揍得太狠。”

凉冰嗤笑一声，看着万里星河突然心情也好了起来，笑着说：“放心吧，要揍也是揍我。”

他们俩对着窗外谈笑风生，却是没有注意，他们的身后，蔷薇的身影闪现了几下又消失无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