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山强撑着和小哀一起走路回去,刚迈过自家门槛就昏迷得不省人事,醒来已经是第二天。
她看着窗外大亮的天光,试着起身,却没用上力气,又重重跌在床上。
听到声音的灰原跑过来,见秋山没掉到地上才松口气,皱着眉给她掖了掖被角,“你发烧了,躺好。”
秋山乖乖躺回去,把露出一半的脚脚收回被子。
灰原这才坐到床边,调整了一下姿势,与秋山对视。
“说说吧。”
“说,说什么?”秋山有点心虚,虽然已经不再对小哀设防,但她还是得考虑下哪些消息会对小哀造成过大的冲击。
比如之前车上的一瞬心动,秋山已经为了这个在脑子里把自己枪毙了八百遍,下定决心要烂在肚子里了。
年龄差这么大,她们之间两个是纯洁的姐妹情,也只能是纯洁的姐妹情。
灰原叹口气,直接伸手,“我来给你检查一下,如果疼的话你说出来。”
一看灰原的眼神秋山就心里发虚,有些抗拒道:“不用了吧......”
“不用也可以,那你去医院检查一遍,我要看化验单。”
秋山本能的不信任医院,权衡了一下,还是勉强道:“那你来吧。”
灰原嗯了一声,从头顶开始,按到脑干附近的时候,秋山猛然颤了一下。
“这里?”灰原的手悬在那一点。
秋山点点头,眼前有黑点交错飞过,闭目深呼吸后才好受些。
灰原若有所思,自言自语道:“总感觉以前见过类似的情况......”
以前?
声音虽然低,秋山还是敏锐的捉住了这个扎耳的词汇。
灰原今年至多八岁,就已经有以前了?
她看了一眼仍在沉思的灰原,笑了一下,又闭上了眼。
是人是鬼都无所谓了,这点小事而已,怎么会信不过她。
九点多的时候,有门铃响起。
灰原去开了门,和门口的人低声交谈了几句,就把人引了进来。
来人一进屋就径直要往书房走,被灰原拦住后才又拐到秋山现在躺着的卧室。
“阿锦?你怎么来了?”秋山惊讶的起身。
“秋山?!你怎么醒着?我认识你之后你从来没有在十点之前醒过!”来人比秋山还惊讶,正是春日列锦。
心虚地看了一眼灰原,秋山忙解释道:“阿锦你不要胡说八道污蔑我,我还是很爱早起的!”
切了一声,春日道:“你之前不是向我预支了六百万,签下了十年卖身契吗?我来催稿子的,抓紧写,住你家里这几天,你一定给我交出两篇来!”
“哈?你住哪,我这没地方了,要不你去客厅打地铺?”秋山撇嘴,仰头望天。
“得了吧,这几天你也别睡了,抓紧写,写完了我好......”
“秋山。”灰原端着一盘琳琅满目的药丸药片进了屋,“吃药吧。”
秋山刚要拿药,身旁的春日就一把把她手把住了,“你疯了,这么多药,不吃死你?不对,你生病了?”
伸手接过那托盘,秋山轻描淡写道:“谢谢小哀——我没生病啊,保健品而已。”
春日了解她嘴硬的秉性,只得不再过问。
秋山笑一笑,向着屋里书桌的方向努努嘴,“去拿吧,最近碰到的素材还蛮多的,就不留你过夜了。”
中午秋山说要自己做饭被全票否决,最后春日和灰原都进了厨房,各端出几盘得意料理。
习惯性的洗了碗后,秋山自觉身体已经好了大半,见稿子也交过去了,便不客气的要赶春日出屋。
“我从北海道千里迢迢过来,就这?不行,你晚上得和我出去吃。”春日呲着牙威胁。
秋山不放心灰原一个人在家,提议道:“好啊,那小哀也一起去吧,反正阿锦请客。”
春日道:“我请就我请,反正人多热闹。”
正在看电视的灰原转过头来,专注的看了秋山一眼,道:“好。”
那双眸子几乎能一眼看到人心底,秋山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
缓了一缓,她才收拾了那些狼狈的心情,“那我们走!”
到了店里,几人进了定好的包厢,春日别的没说,先要了几瓶酒。
她开了一瓶红酒给自己倒上,又要去拿秋山面前的杯子,却见一只手稳稳拿住那杯子的细颈。
“秋山身上有伤,不能喝酒。”灰原捏着酒杯,面无表情。
看了一眼偷偷窃喜的秋山,春日把酒放回去,微微笑了一下,道:“那我一个人喝酒岂不是无聊?”
灰原不咸不淡的看了她一眼,把酒瓶转过来,倒满了自己酒杯的三分之一,略笑一笑,道:“可以啊,我陪你喝。”
春日有些惊讶的睁大了眼睛,见那边秋山一副要把杯子夺过来却又顾忌着没有动手的样子,有些没趣的笑笑,道:“我开玩笑的,酒这种东西,自然是一个人品的时候才有滋味。”
灰原听到这句,却是抬眼看了看身边的秋山。
她至今记得秋山写的那个侦探故事,最后的一幕也是对月独酌。
秋山那时以为她不辞而别,却仍固执的要等,当时她的心境并无多少举杯邀明月的豪气,而是只余一人的孤独吧。
灰原不动声色的收回思绪,春日那边已经叫来服务生撤掉几人的酒杯,自己又另吩咐了几句下去。
不一会儿,服务生搬上一箱新酒。
春日换了小酒杯,开了一瓶酒,笑眯眯道:“这可是中国那边进口来的酒,好像是叫白干还是什么的。我干杯,你们随意。”
秋山耸耸肩,把灰原面前的那杯红酒挪远,拒绝道:“你喝吧,这酒太烈,不适合我们喝。”
春日无所谓的点点头,真的自斟自饮起来。
她喝酒的速度着实吓人,不一会一瓶白干就下了肚,她斜眼看了看正给灰原推荐哪个菜好吃的秋山,冷不丁道:“前几天,关西那边传来过‘叶’的消息。”
叶。
秋山疑心自己听错了。
她的手一僵,过了三息,才缓缓抬头道:“哦,是吗。”
“说是黑帮火并的时候,挨了一发流弹,正好从太阳穴打过去,当场就没气了。你信吗?我刚听到时,都不信。”
看了一眼听到这种消息还神情不变的灰原,秋山锁紧眉头,打断她还要详细描述的话头,“阿锦,你醉了。我送你去酒店休息吧。”
“怎么,你不是最想她死的吗?当初不是她背叛你......”
“春日!”秋山神色冷下来,“她的事情,我早就忘了,死不死的,也不管我什么事。”
春日喝干杯中酒,诡异的笑笑,道:“不关你事?那好,既然你已经忘了她,我是不是可以追求你了?”
秋山极快的看了一眼身旁的灰原,却见她眼底有惊诧的神色。
几乎不敢想象灰原能猜到几分,秋山匆忙过去把春日架起来,一边道:“小哀,春日她喝醉了,你别见怪,我送她出去,这就回来。”
春日任她架着,缺越发冷笑起来:“小哀?风止,你和她才认识几天?我认识你五年,没见过你对什么人这么上心过啊。”
秋山被揭短揭得冷汗都下来了,一边胡乱搪塞着,一边把人半拖半抱的往门外拉。
春日却被她撩拨得情绪有些激动,声音渐渐大起来。
“你现在二十岁,我问你灰原几岁?随便从路上捡的小孩,你还每个都要当人家妈了?”
这话说的太过了,秋山借着最后一把力把春日拖出门来,一拳擂到春日肚子上。
春日闷哼一声,踉跄几步。秋山看着走廊上四下无人,便在她耳边压低了声音道:“现在就可以给你打回来,但你听好,别再对我和灰原的事情指手画脚。”
不远处,追上来的灰原正站在包厢门口,没听到声音,却正巧看到两人耳语的这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