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溺水者攀草求生
当晓美焰从一片毫无实感的混沌黑暗中醒来时,窗外已经天明了。
天气很晴朗,从草坪上传来孩子们嬉戏的声音。
晓美焰有些呆滞地盯着洒到病房床单上的阳光,良久,她扭头看向床边的日历,April-1st,四月一日,这已是她住院的第五年。
连那些尖端的医学技术都无法根治她的疾病——上帝在关上门的同时还不忘锁上窗,幸好她还有鹿目圆。
想起她的时候,晓美焰的灰暗心情稍微染上一些明亮的色彩,她随即拔掉了还插在静脉处的针头,营养液已经输完了,值班的护士还会再换的。
不停在输液管滴落的液体让晓美焰觉得这是个永无止境的轮回。
她每日起床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查看床头的日历,在电子日历已经普及的今天似乎没有必要,她划掉了3月31日,日历被翻到新的一页——这让她有种时间在流逝的仪式感。
“早上好,小焰。”
伴随着银铃般轻快声音一起进入房间的是有着明亮双眸的女孩,晓美焰不用看也知道是她来了。
“早安,小圆。”她回答,
鹿目圆来探望她的次数为三至五天一次,圆分享在生活中的趣事,而焰总是愿意做一名安静的听众默默倾听。
“今天天气很好呢,小焰,愿意一起出去看樱花吗?”
晓美焰想起小时候和鹿目圆一起去踏青的那个春天,樱花开得很美,她又看了看从床单爬到墙上的斜斜阳光,说:
“好的。”
这五年来晓美焰都躺在病床上,长时间没有走动致使肌肉都要快要退化了,虽然可以复健,但过程却让人难以忍受,双脚接触地面时的无力感充斥着全身,稍不用力就会摔倒在地。
也许是为了像今天这样和鹿目圆一同外出的日子,晓美焰总是咬牙坚持了下来。
她的体力不允许她离开病床太远,于是她们在离病栋不远处的一棵樱花树下的长椅坐着。从在学校遇到的趣事到昨天父亲做的午餐。话题闲散跳跃,一如既往。
她吃着圆亲手做的便当,奶油炖菜的甜度适中,考虑到焰的身体状况并没有放太多的盐,鹿目圆察觉到晓美焰的视线,问道:
“我的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没有。”
晓美焰轻轻摇头,伸手将鹿目圆头发上的一片樱花拂下,那樱花随风飘落到石板路上,于是鹿目圆笑着说,平时大家都觉得她这样的头发落上樱花也难以发现,
她说:“小焰的观察力真是令人羡慕。”
“没有,只是.....”一直在注视你罢了。
“只是碰巧注意到那枚落下的樱花而已。”
她随即转移了话题:“圆做的便当越来越好吃了,将来如果有能娶到圆做新娘的人一定很幸福......”
她那半开玩笑的风格让粉发的少女红了脸:“和麻美姐比起来还差得远啦.....”
她垂下眼眸,轻轻拉了拉焰的袖口,低声说:“其实我有喜欢的人了。”
晓美焰立刻感到自己那孱弱的心脏加速了跳动,这让她的呼吸有些急促:“.....是谁?”
少女抬头,回以晓美焰一个炫目的微笑,
“是小焰哦?”
鹿目圆看到晓美焰震惊到一语不发的模样,笑得更加灿烂。
“还有沙耶加,麻美姐,杏子,爸爸妈妈和达也.....”
她调皮地眨眨眼睛:“诶嘿嘿,愚人节快乐哦,小焰。”
晓美焰忽的想起今天是什么日子,可她被愚弄得心甘情愿。
“但是不久前我被人告白了,稍微有点意外呢,啊,这个是真的哦!”
她再次屏住了呼吸,心脏的鼓动好疼。
“我们已经认识双方有一个多月了,就是那天救下艾米的那个人。”
晓美焰确乎想起了一个月前的这件事,只是那时鹿目圆并没有过多的提及救艾米的人的信息。
“他是名交警,后来为表谢意我和他交换了联系方式,约他在下班后去附近的咖啡厅....”
现在从鹿目圆嘴里吐出的每个字都在击碎晓美焰那残破不堪的心脏,使她艰于呼吸视听。
“.....再后来他向我表白了.....”
他与她的恋情进展之快就像八点档的肥皂剧,可现实偏偏就是有这么巧合。
“我还没有答应啦......总觉得太快了,但是他也是个很温柔的人呢,说愿意等我的答复。”
进入晓美焰耳中的话语断断续续,世界好像忽然围绕鹿目圆为中心旋转起来,巨大的潮汐力将她的希冀连同心脏撕得粉碎。
“他真有眼光。”
晓美焰觉得自己现在的表情一定难看得要死。
太阳的光芒好刺眼,这不是才四月初吗?无数锋利的光束将她浑身扎得生疼。
“小焰,脸色好苍白.....是不是坐了太久了?”
鹿目圆终究还是看出她那极力掩饰的不适,体贴地问道。
鹿目圆还是在太阳坠落入地平线之前离开了,血色的夕阳所发出的光与充满消毒水味道的空气填满了整个病房。
咔哒咔哒,这是秒针转动的声音;
扑通扑通,这是心脏跳动的声音。
时间被拉伸至晓美焰不能看到的远方,晓美焰从未觉得时间有如此漫长,在手术台上的时候没有,被告知无法复学的时候也没有。
闭上眼睛的时候眼前只有粉发女孩的脸,她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在此时死死钳住晓美焰的心脏。
别想了,她对所有人都是那样的温柔,你别自以为是地认为你很特殊了,晓美焰。
可她的每一次温柔都加剧着晓美焰无可救药的堕落,她的天真可爱,她的优雅圣洁,她的一字一句,使晓美焰驻扎在心底的奢望膨胀成欲望,使如同甘露般的希望浇筑在她那枯萎的心田。
“.....圆。”她轻声呼唤那个她朝思暮想的名字。
她蜷缩在床的角落,四月初的夜晚还是好冷,阴冷的月光照不到她所在的位置,命运无情地把她的人生剥夺的一无所有。
——像个大写的愚人节笑话,她在脑中只能搜索出这样的短句来描述自己的人生。
她从抽屉的角落里翻出一个小药瓶,7粒安眠药并不算太多,对她这样的心脏病患者大概足够了,她死死地盯着手上的药丸,这也许是她一直渴望的解脱。
药效发作
她确实睡得很快,可她半梦半醒,坐立不安,灵魂游离在身体之外,世界在她眼中闪回交错,像是老旧电视机播放的画面,心跳好沉重,可她现在好想发出歇斯底里的笑声,她已在心底嘲笑自己一万遍。
“你和她之间永远不可能的,晓美焰。”
上帝终究还是没舍得让她死亡,掷出的骰子还没让她走到那一个格子。
睁开眼,世界已经成为了灰白色,天空是灰白的,病房是灰白的,连鹿目圆送来的花也是灰白的。
“.....晓美小姐,你的精神压力是在是太大了......这诱发你大脑对应视觉区域出现异常......曾有人因为压力过大而失明,但还可以恢复正常,我建议你多多休息,放松自己的精神.......”
眼科的老医生,当然也是灰白色的,摇摇头叹息般说道:
“年轻人,别给自己太大压力.....”
她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走出房间的,世界的一切都使她感到压抑窒息,她现在好想见见鹿目圆。
这是她五年来第一次拨通那个早已烂熟于心的号码,她从不会在鹿目圆的私人时间打扰她,黑白电话键每一次跳动都像在按压她的心脏。
“——嘟——你好,这里是鹿目圆,请问有什么事吗?”
电话的那一头传来温柔到快要让她哭泣的声音,她鼓动声带,勉强发出沙哑而干涸的答复:
“我是晓美焰....小圆...那个,我..”
“诶,小焰?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突然....好想见你。”
晓美焰只觉得鼻头一酸。
“诶嘿嘿,小焰也有想要撒娇的时候吗?嗯,今天是周末,没有问题哦。”
电话被挂断的时候晓美焰才察觉到自己的手在颤抖,这份任性在她的内心刻上了无形的罪恶感,不断苛责自己的软弱和愚蠢。
——挣扎着,哭嚎着,颤抖着,自以为抓住了救命稻草,实际只能在稻草断裂后堕入更深的黑暗。
*
“小焰,我进来喽。”
推开门进入的一瞬间看见床上的人颤抖着瑟缩了一下身体,才一天不见,她怎么又瘦了?
粉色的眼眸低垂下来,鹿目圆觉得这都是自己最近没有好好照顾她的错。
鹿目圆低下头的同时没有注意到打量她的那双紫眸里,藏起的三分欣喜和七分自责。
晓美焰看着眼前的她,依旧是粉色的中短发,比发色稍浅的眼眸,合身而不鲜艳的浅黄色私服,那是她眼中唯一的色彩,那是她所有的真实,那是她的全世界。
她扯起嘴角微笑:“抱歉浪费你周末休息的时间,小圆。”
“和小焰一起度过的时光怎么能叫浪费呢?”
怎么还是一点都不珍视自己的存在呢?鹿目圆看见她脸上的黑眼圈,昨天晚上她做噩梦了吗?
鹿目圆在床边的矮凳上坐下,握住晓美焰苍白枯槁的右手。
“偶尔跟我撒撒娇也是可以的哦,小焰?”
她脸上露出只属于她的明快笑容。
“对了,等小焰病好了我们就一起去海边玩吧,唔.....一定会很有趣的!”
“可我...”
她很清楚自己的身体状况,每天睡眠的时间越来越多,头晕乏力也时有发生,而且心悸越来越频繁了,疾病像一条慢慢绞住她心脏的毒蛇。
鹿目圆轻轻揉捏着晓美焰的手,她说:
“会有希望的,小焰,会有的。”
那双手传来的的热度是那样地灼人,于是她忍不住微微欠身,缩进鹿目圆怀中。
晓美焰宽大病服下突出的骨节磕得鹿目圆生疼,可她仍然轻抚挚友的脊背,安慰她:
“——冬天已经来了,春天还会远吗?会好起来的。”
晓美焰想要张口回答却发现无法出声,因为她想到去年冬天积雪融化后躺在裸露土地上的鸟儿。
‘鸟儿没能熬过冬天。’
4月2日,晚.
晓美焰再次失眠了。
一个月后将会有台大手术等待着她,死神在阴影中蠢蠢欲动,无路可逃,只有死亡是唯一的解药。
黑暗中,白色的类猫科生物现身,那双在晓美焰的眼中尚未变得灰白的双眼显出狰狞的猩红,像是诡异而又危险的信号。
“QB,不——孵化者,有何贵干?”
晓美焰锐利的视线刺穿了寒冷的空气,她说。
“晓美焰,你真的不再考虑考虑成为魔法少女吗?”
QB知道多说无益,于是直奔主题。
“为何?”
“我们一族认为这是个很合算的交易,无论是你还是鹿目圆身上的巨大因果都可以达到我们的能量回收指标。”
QB理了理身上的毛发,继续解释到:
“你应该清楚的吧,现阶段人类医学无法企及的技术领域问题也可以被轻易解决,晓美焰,你的愿望难道不是和鹿目圆在一起吗?”
“.......然后呢?”她仍是面无表情。
“据我们观测,在一个月后这里将会迎来魔女之夜,晓美焰,你应该清楚后果吧?”
“我知道。但在我魔女化释放出能量之后你们就会收手,不会对圆出手了吗?你们不介意再为注定要干涸的宇宙增添一丝能量吧?”
“.......”猩红的视线没有动摇,但白兽陷入了沉默,它与共享它思维的所有族人对这个问题都是有着肯定答案的。
“抱歉,我对这个世界或是宇宙都没有感觉,我在乎的只有那孩子。”
她像是回想起什么东西,嘴角绽出带有讽刺意味的微笑:
“我爱她,与她何干?”
*
“——人最宝贵的财富是希望,它能减轻生命的负担。”
坐在病榻上的她独自咀嚼这句话的含义。
也许不错,她想。可是由鹿目圆带来的希望所滋养出的绝望之花将由谁承担?
是她还是鹿目圆?
如果是后者她宁愿这希望打从一开始就不存在。
4月2日,中午
“小焰,昨晚是不是没睡好,黑眼圈又重了哦,不好好休息的话我可是会生气的。”
少见的,鹿目圆收敛了脸上的笑容,担心地看着晓美焰。
“抱歉......”
“唔,小焰不用道歉啦,先好好睡一觉吧。”
晓美焰顺从地点了点头,侧躺在病床上,脸颊刚刚接触到枕头的瞬间,积压了一夜的疲劳便向她袭来。
“——”她张口想要呼唤心爱之人的名字,可从干涸的唇缝之间传出的话语飘散在空气中。
鹿目圆读出了她的唇语,贴心地握住了她的手。
“祝你好梦,小焰。”
晓美焰的精神就像是在大海上漂流的脆弱纸船,鹿目圆就像是海面上的一座小岛,她的避风港。
鹿目圆用空闲的手去轻轻抚摸晓美焰熟睡的脸庞,又转而轻触那微微蹙起的眉心。希望能稍微缓解她终日不语的悲伤。
——此时鹿目圆理解到,她其实是一直喜欢着晓美焰的。
*
4月1日,晚
“妈妈,恋爱的喜欢和对朋友的喜欢究竟有什么不同呢?”
每当鹿目圆遇到烦恼的时候都会与母亲鹿目询子谈心,现在也不例外。
“哦?是谁家的毛头小子这么幸运,难道说~小圆被隐藏fans告白了吗?”母亲饶有兴致地打量自家已经亭亭玉立的女儿。
“唔....也算是....不对啦!我是真的很认真的在苦恼哦!”
“嘛,我大概知道了,小圆想要分清友爱与恋爱的不同吧?妈妈虽然了解的不多,好歹也算是个过来人,就以自己的经验稍微谈谈吧。”
鹿目询子顺手往杯中加入两块冰,推向自己的女儿——这次杯中装的是酒而不再是果汁。
“妈妈觉得爱情这种东西,并不一定需要怦然心动和甜言蜜语,如果一个人整天把喜欢挂在嘴边,那说明他喜欢的程度还不够深,真正的爱都是藏在心底的。”
“爱情这种东西就是待在对方身边,就算什么也不做也感到岁月静好.....就像我和你爸爸一样。”
“........是这样吗?”
“没错。”询子晃了晃酒杯,冰块碰到杯壁发出清脆的响声。
“爱情需要双方的付出,所以爱情是会渴求回报的,真正不渴求回报的爱恐怕只有父母对子女的爱了吧。”
鹿目询子脸上露出只属于大人的浅涩苦笑。
“倘若真的有人说自己的爱不求回报,那么那个人一定是在勉强自己,单方面的付出可称不上爱情。”
“但是小圆,趁着年轻去犯犯错,体验一下也没关系——就算摔了跟头,再爬起来就好了。”
*
鹿目圆在寻找爱,
她找到了爱。
——她发现自己其实是一直喜欢着晓美焰的。
4月20日
医院给每间病房都配置了AR电视,有需要的话房间里的人可以通过信息窗口唤醒。
但晓美焰不喜欢整日播放着娱乐新闻的无聊节目,她更喜欢在夕阳照耀黄昏之时安静地翻阅纸质书刊。
因为不久之后即将到来的魔女之夜,她难得地打开了电视。
——没有相关报道
也是,孵化者为了最大限度的使她和圆签约特意将魔女之夜降临的时间压缩的很紧,凭借人类的观测技术顶多有一个周的预警时间。
短短的准备时间仅仅能准备好一个简易的避难所,提前逃走?
先不提手续办理可能花费的时间,小圆一家一定会留在这里。普通人看不见魔女只会将其当作自然灾害。
一阵突如其来的心悸让她的思考难以维持,粘稠的恐惧顺着冷汗将她层层包围。
“绝不会让你得逞的,孵化者...”
*
孵化者一族拥有高度发达的文明,他们大脑的思维活动是共享的,
如果将一个大脑比作一台计算机的话,那数以万计的大脑就组成一个计算处理能力极强的大脑。
这使得文明的技术发展呈现爆炸式增长。
孵化者中当然也不乏智力极高的个体,他们在种群中的地位类似于地球上的科学家。
他们拥有能动用更高级别“文明技术”的力量。
*
据个体SX039155783观测,报告如下:
宇宙的熵将一直增加,而能量的有序度会不断降低,
依据质能守恒定律和热力学第二定律,当熵增加到临界值时,宇宙就会陷入永恒的热寂。
届时文明将无容身之地,宇宙将在无限的膨胀中死去。
——除非能将熵逆转。
几名孵化者围绕着眼前的宇宙演变发展物理模型,商讨着这一终极问题的解决方案。
面对这如同被钉死在墙上的钉子一般的宇宙规律,种群中拥有最高智慧的他们也沉默了。
文明的生存高于一切意义的存在,他们要建造一艘能在宇宙灭亡时也能生存的诺亚方舟。
“需要文明外智慧生物的帮助。”
————————
他们观测到了地球,
刚发现时他们不理解这颗蓝色行星上的物种,
尤其是拥有感情的人类——(或者说是好奇与惊叹,如果他们拥有感情的话)
数以亿计的个体,每个都拥有独立的“意识”和“情感”。
不可思议
这样的生物居然可以共存数万年。
无法理解
允许进行近距离观测,获取目标更多信息。
————————————
他们发现人类所拥有的感情(这在他们的种群中被认为是精神疾病)竟是解决终极问题的钥匙。
产生情感所需的能量极小,但其收益可以呈几何倍数的增长,作为低熵体的人类能将宇宙有序度升高。
【向母世界提出研究申请,将对地球文明进行干涉】
【目前研究表明位于第二性征期的少女的能量收益最高,回收系统稳定运行,建议围绕该时期人类个体开展项目。并将目标个体命名为“魔法少女”】
【母世界批准,并将该项目可动用资源优先度提升至最高级。】
【收到】
*
这永远改变了晓美焰和鹿目圆的人生。
晓美焰已威慑孵化文明十年,以自己的灵魂和对方文明的存亡为筹码。
鹿目圆和晓美焰任何一位的魔女化带来的收益都是巨大的,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孵化者在发现两位少女之后立即展开了行动。
“倘若你们敢对小圆出手,我不介意让你们的种族永远消失,即使是以我的魔女化为代价。”
每当回忆起那一天,孵化者们全体似乎都染上了名为恐惧的情感。
对于无法生存的恐惧。
【该项目优先级降低一级,尝试对晓美焰人格进行分析】
【该目标威慑度——▌▌▌】
在晓美焰病情日益恶化的今天,不惜以一座城市的回收能量为代价,蛰伏了数年的计划再次启动。
【代号:瓦鲁普吉斯之夜(魔女之夜)】
冷酷的外星异族终究露出了獠牙。
*
4月27日
窗外是连绵不绝的骤雨。
当她意识到的时候,鹿目圆的脸离她好近。
这是被雨声遮蔽的两人夜晚。
对方清浅的鼻息抚上她的脸颊,她的意识被这极近的距离吸走了。
看见黑发少女瞳孔微张的失神模样,粉发少女微笑,顺势将头埋入对方怀中。
“诶嘿嘿,小焰好温暖。”
晓美焰察觉到这可能是她们离得最近的一次,不由得绷紧了身体。
太近了,不像平常的她,不知为何最近变得没法拒绝圆。
“....吶,其实我已经和他分手了,当然不是说那个人不够好啦...只是……”
这个话题吗?她的脑袋现在已经装不下其他的东西了,混乱充斥她的神经。
“是吗...”
“说起来小焰有喜欢的人吗?”
就是你啊
她很想这样回答,她不满足于朋友的关系,她想成为她的恋人。
但她不能。
“......也许有吧。”
抛出一个模棱两可的回答。
“....那小焰喜欢我吗?”
“.........”
气氛暧昧,她说的是朋友的喜欢还是....
晓美焰感觉大脑的运转就像一台生锈的机械。
“当然......喜欢。”
“是恋爱的喜欢?”鹿目圆抬起头来,粉眸直直地望向紫眸。
这是追击?愚人节早就过了,而她不像开玩笑的样子。
难道......?不...这不可能。
“....是,对朋友的喜欢。”
“....骗子。”
对方露出一种快要哭出来的神情,粉眸水光潋滟。
“……!”
“小焰说谎的时候都不敢看着我的眼睛,我一直都知道的。”
鹿目圆语气里面没有责备,有的只是哀伤,她轻轻抱住了晓美焰颤抖的身躯。
“吶,我喜欢小焰,是恋爱的喜欢…....小焰也是喜欢我的吧?”
她的话语像雷鸣炸响在晓美焰耳边,好冷啊,空气像被凝结一般,怎么会?
她一定是将对自己的同情误认为恋爱之情了,像自己这样孤僻的怪人,怎么会有人喜欢呢,太阳的温度把她灼伤。
对了.....自己不是经常依靠她吗,挣扎得那么难看一定让她心疼,像她这样连路边的动物都会温柔对待的人,一定会的....
反观自己,阴沉,多病,自大,完全和她是两个极端,
太阳和月亮怎么会相爱呢,何况自己还自私地占用了她好多的时间。
‘晓美焰,你这个人真是差劲到底了。’她对自己说。
感受到晓美焰的不适,鹿目圆轻轻抚摸那隔藏在衣服下因为手术而留下的疤痕。
这换来的是晓美焰无力的颤抖,她对于温柔心生恐惧,现在牙关打颤。
拜托了,离我远点吧,恨我吧,别爱上我.....
‘我求求你’.......她快要哭出来了。
*
到最后晓美焰听到她这辈子都不想听到的一句话:
“对不起呢,我要为了小焰成为魔法少女。”
*
4月30日
冬鸟爱花,但邪恶的恶魔将春天抓走,把世界笼罩在永恒的寒冷之中。
鸟儿不止一次的设想:“当春天来临,花朵盛开,世界该有多么美丽啊!”
于是它鼓起勇气,跋山涉水,于寒风之中找到了被囚禁的春天。
“春天,我怎样才能拯救你呢?”
就像所有曾经上演过的童话故事般,春天说:“恶魔的弱点是花,若想让我回归,你需要让这粒花的种子开花,届时我便可以借助花的力量制服恶魔。”
于是鸟儿又将花的种子埋进它精心挑选的小土堆中。
可严冬哪有合适的温度让种子发芽?
鸟儿用最清澈的泉水灌溉土壤,用体温温暖种子。
“花儿啊,求你快点开放吧。”
终于有一天,它听见了种子伸展身体的声音,鸟儿喜出望外,日日夜夜守在种子旁,幻想花的茎叶破土而出,幻想花朵带来春天的气息。
种子快发芽了。
恶魔发现了鸟儿的行为,暴怒地将变得无比极端。
——可怖的暴风雪持续力三天三夜。
滴水成冰,精疲力尽的鸟儿的翅膀上挂满了冰晶。
它用身体护住花的枝叶,毅力让鸟儿像是在黑夜中留有最后一丝余烬的火焰。
它在梦中看到花朵盛开,以它的身体作为养料开放的花儿对它耳语。
——裸露的黑土上,有一具冰凉的尸体,它的近旁有一簇怒放的雏菊。
春天来了。
五月一日 May 1st
当鹿目圆从梦中醒来时,不知为何流下了眼泪。
睁开眼睛看到的是已经习惯了的病房的天花板。
身体明明没有受伤,为什么会流泪呢?
印象中有个人说喜欢她扎双马尾的样子。
可那个人的名字与脸庞像是隔了一层浓浓的雾,让她看不清也猜不透。
她闭上眼睛躺回床上思索。
有别于医院消毒水的味道,令她安心的气息传入鼻腔。
她忽的忆起这是那个人经常躺的床。
回忆撕扯大脑。
鹿目圆将那个人忘记了。
像是被什么捏住心脏握住喉咙,干渴焦急的她想要找到一点关于那个人的痕迹。
——那是一张卡片和一朵柔弱的雏菊。
白色卡片上留有花朵的清香,端正秀丽的字迹吸引了她的眼球。
[Forget me ,Forgive me]
(忘记我,原谅我)
[And goodbye,my Lover]
(永别了,我的爱人)
[May,I love you]
(在五月,我爱你)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