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过去,缠丸也能大致能说些炎国语了。回想当年她与星熊在这片沙雾中交战了几回,缠丸落了败,之后便总去找星熊切磋武艺,星熊也会拿缠丸收藏的东国兵器耍两把,尤其是那东国武士刀,竟也耍得有模有样。我为她铸的赤霄加起来却是没用过几回,现在想想当真是郁闷极了。
思绪乱飘之际,沙雾已然退去,星熊的青眸四下瞥着,结果却是不尽人意,视野里从未出现过一点红。她终是放弃了,牵着我回了家。
临光,闪灵和丽兹离开后,那间房便空给我与星熊住了,只是我们两人从来都只用一间房,另外两间空着落灰,还有一间书房倒是时常使用。我将刀放下,顿了顿,又对空气道,“惊蛰大人,若是不介意便住下吧,那两间随便挑。”
星熊是那种说放下便放下的人,听到我的话也只是微愣,便将般若至于黑刀一旁。
惊蛰从其中一间次卧中走出,指了指那间房道,“就这间吧。”
晓得惊蛰是皇室子弟,星熊也不怠慢,取了掸子就要去打扫。她一直都是这样待人有礼,外人也不知她心里在想甚么。就比如惊蛰,明显是好奇打量着星熊,毕竟不久前她还举着盾要与她大战,这会儿已经为她清理起客房了。
打扫需要一些时间,我便对星熊道,“阿星,我先去寻一趟阿米娅,聊两句便回。”
星熊回了个“好”,我又瞥向惊蛰。
“我在你身后跟着,不会叫人瞧见的。”
我取了陨星给的小盒子与信出了门。阿米娅的住所就在后边,到了门前,我轻轻叩响了那道木门。
“来啦。”
门内传来小兔子热情的声音,不一会儿,声音的主人便打开了门。
“陈,你回来了啊,星熊呢?”一边问着,她便让出身来让我进去。
“在家打扫呢。”我脱鞋进了厅,眼中皆是熟悉的景象。一张茶几,两张椅,还有一面壁柜,柜子正中是一块玉璧环,仔细看,中间还有一道裂痕。我到兽人村住下后,便将另外半截璧还给了阿米娅,她托人做了个合适的架子,将两块玉璧修复好置于柜中。我站在玉璧前鞠了一躬,这才坐下。
“要喝甚么?”
“不喝了,聊两句便回去,我们刚回来,还未来得及收拾。”
阿米娅听了,便给我倒了杯水置于茶几上,跟着也坐了下来。
我从怀中掏出那一小盒与信件道,“在城里遇见了西方的旅人,这是临光托她给你的。”
收到昔日好友来的信,阿米娅喜出望外,三两下拆了信读起来。
西方的信讲究许多,信封封口上有一朱红色的印,大抵是用蜡之类的松软材料作底,印上专属于临光的章,我细细瞧着,看出那是上面寥寥数笔,画的却是一只振翅欲飞的天马。
在我观察那只天马时,阿米娅已经将信读完了。我瞥眼一扫,信上用的是西方文字,唯有最后的签名是我眼熟的属于临光的记号。
阿米娅显得高兴,道,“临光说他们已经接近东南边界,只要再下几座城就能到卡西米尔了。”
我想到陨星先前说的话,便问阿米娅,“若是如此,现在应是战事最酣之时,回信时得叮嘱她注意安全。”
“有闪灵与利兹在倒是不怕。不过她似乎是在维多利亚王都给我写的信,并不在前线。”
“都快决战了却被召回?”
“似乎是这样的,不过她也没细说。”
我垂眼撑着下巴思索起来,阿米娅没有注意到,期待的眼神望向那个小盒子。
西方人送礼总会将它裹于色纸之下,我余光瞥见阿米娅已经在拆礼物了,便收起思绪,目光随着她动作。
色纸剥下,露出里面一个精致的小盒子。通体银色,盒身与盒盖四角阳雕着类似花叶的图案, 盖的正中凸出如卵石一般的部分,磨得极为光滑,围着它还雕了一圈橄榄枝。
阿米娅眼中满是好奇,我便鼓动她道,“打开瞧瞧。”
就见她一手捏着底座,另一手的大拇指扶着盒盖向上一拨,只听一记闷声,盒盖打开了。
我的角度瞧不见里头的东西,只好从阿米娅的表情中猜想着,却不料余光瞥见房梁一抹红,我大惊,就见惊蛰趴在梁上觑着那个小盒子,兜帽下也不知是甚么表情。
正在我分心之时,阿米娅却将盒子转过来推到我面前,言语中尽是欢喜,“快瞧,这玻璃做得真精致!”
我怕阿米娅瞧见我的异常,慌忙低头看盒,就见一只通体透明的小兔子趴在软布垫着的盒底,似在嗅些甚么,两点红点在略略向下的位置,仿佛给了这只透明的小兔子以灵魂一般。即使从未见过琉璃制品的人,也能晓得这一件的工艺极为精湛。
“真的很细腻。”只是我心思不在小兔子上,房梁那位着大红袍的君子总能占据我视野的一角,扰得我心里不安,只得匆匆说了自己要去维多利亚的事,借口要回房收拾离开了阿米娅家。
待阿米娅家的门阖上我才终于松了口气,此时正是晚餐之时,村里点起了阵阵炊烟,街上倒没甚么人了。惊蛰的胆子大起来了,这会儿竟与我并肩走了。
“那个琉璃小兔子我深得我心。”
“啧,你在梁上趴了一会儿,莫不是真要成君子了?”
逞了一时口快,我方知失言,再去打量惊蛰的表情,倒是没太大起伏,像是根本没听进我的话,只是默念了一句,“若是能做一只麒麟的便好咯。”
我没有直接回去,而是转到村口驿站点了三人份的酒菜,吩咐掌柜的将菜送到家中,办妥了才回。星熊已经将惊蛰的屋子收拾出来,这会儿正在收拾我们自己的屋子,我便给惊蛰烧了一壶热水送去她房间,也就钻回自己屋里不再管她了。
星熊已经收拾了约半个多时辰,我怕她累,便让她坐着换了她的活儿,一边还讲了先前在阿米娅屋里所闻。星熊也对维多利亚暂时休战一事觉着困惑,却碍于惊蛰在没有妄加猜测,我们便闲扯了些其它话题,终于等来了饭菜。
这番接触下来,我们大抵晓得惊蛰的个性,虽贵为皇族,却也吃得了这些家常小菜。瞧她坐得端正,一手捧碗,另一手执筷,每一口都像是有标准,要嚼多少下才能下咽似的。我不敢多看,也没法印证这猜想。只是她吃得倒是毫无怨言,我料想她大抵是因着监察司的职责常年在外,吃惯了寻常人家的饭菜。
她随性,却不代表我们也能随意,我对她多有疑问,她不语,我也不能问。转念又想她定是要随我们回诗家的,到时候问诗怀雅便知。
星熊也晓得这个道理,只是饭桌上太过安静让她浑身不舒服,便试探性地问惊蛰,“大人,饭菜还可口?”
“火候得当,咸淡适宜,不错。”
星熊陪着笑,眼珠转了转,又将视线落到一盏壶上。掌柜的知道星熊爱酒,每回都会给我们送上一壶来。
我晓得她心思,成心想逗逗她,“胡闹,监察司大人在,莫想着喝。”
惊蛰不语,却将目光也瞥向那壶酒上。
“我先前冒犯了监察司大人,自是惭愧,想敬敬大人以谢罪,惊蛰大人,可愿给我这机会?”
这死鬼,想要喝酒便能扯出许多理由来。
话都说到这,惊蛰也只能点头。星熊美滋滋地去取了三盏酒盅满上,双手举杯对着惊蛰道,“大人,先前多有冒犯,我先自罚三杯。”说完,便一口气灌下。
惊蛰面有尬色,只得蹙眉陪了一杯酒。
莫非惊蛰沾不了酒么,我暗自想着,瞥了眼去瞧星熊。她已然罚完了那三杯,先后又给惊蛰和自己盅里斟了酒,俨然一副要与她喝得痛快的模样。惊蛰却连话都插不进,被星熊一言一语压着,却是越喝越多。
星熊酒量惊人,结果显而易见。惊蛰面色红润,走起来都飘飘欲仙了,却依然端着皇族的架子,摇晃着回屋阖上了门。
星熊得胜,得意看着我,我也只能弯下腰亲了亲她的唇,轻问,“可解气了?”
“解了。”
星熊灌惊蛰酒,不过是气自己的般若无法敌她,惊蛰也晓得,这才撑着面子多喝了几杯,不过瞧她那样子到底还是留了几分,毕竟还有差务在身。
星熊微醺,亲了她一下不够,又按着我脑袋尝了个遍,我轻轻推了推她,含糊道,“你先回屋,我收拾一下。”
星熊喝了酒就化为了色鬼,手早就从我的衣摆里贴进来,我嗔了她一眼,将她的脏手拿开,这才得空收拾起了桌子。
驿站掌柜的与我们相熟,送餐用的都是自个儿家的盘子,我便先洗了他的碗。只是色鬼总是阴魂不散的,这会儿已经贴在我背上,右手隔着衣裳揉着我的右边柔软。
“别闹,屋里还有人呢。”
星熊却愈发猖狂,唇瓣贴在我后颈,耳语道,“她醉了,我们轻一些就好。”说完,温热的柔软便裹上我的耳垂,我身子一哆嗦,差点打了盘子。
“你可要拿紧了,莫让人听见。”
我叹了口气,谁叫我栽在这只色鬼手上了呢。手下洗碗的动作放缓,一边感受身后那人作乱的手,她贴着我的背,双手绕到前头解了腰带,接下来便是在我身上来回抚摸。
天晓得我这碗洗得多么艰难,最后一个盘子洗完放下的一霎那,她手下一发力,便将我的身子转了过来,带着酒气侵入我齿内。
先前我早已被她撩拨得呼吸急促,却又碍于手上的油不敢碰她,双手只得撑着池台,任她动作。
只是情到深处,我们两人都忘了屋里还有第三人的存在,当一记碰撞声响起,时间便停住了。
惊蛰红着脸,连道了三声抱歉,又退回了屋里。
我瞧她手里还执着仗,大抵是听见我们两人的喘息声以为有甚么异状。
要真是如此,她的听力也太好了一些。
当然,若是我们不自觉碰到了甚么东西引她出来,那又另当别论了。
识了她微查一切的听觉,星熊也清醒许多。我赶忙将衣裳穿戴好,甩了一句“我去还碗”便出了门去。
这一路倒是没有惊蛰跟着了,想必撞见我与星熊亲热,她也不再好意思。
这之后星熊便收敛许多,甚至于有时晚上见她,欲言又止得委屈极了。这倒是遂了我意,这色鬼的精力旺盛,有时我当真受不了她。是以明知惊蛰不会再好奇查看,却也没有跟星熊提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