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娜讨厌这场雨。
已经下了好几天了,雨点刺耳地打在窗户上,丝毫没有要停的迹象。这个声音吵得她整晚都睡不着,她在自己那侧的床上翻来覆去,而克里斯托夫则依旧睡得安稳,他甚至没发觉安娜把他睡觉时抓着的小毯子扯走了。
她听着时钟的滴答声,默默地数着数,希望最终可以入睡。但是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一个小时后,她仍瞪着眼睛,而雨点持续不断地敲打在窗玻璃上的声音更大了。安娜深深地叹了口气,做了个大大的伸展姿势,踢开毯子,坐在床边。她的声音一定比她以为的要大,因为她听到房间另一边小艾尔西的婴儿床传来了一个惊吓而又困倦的喘息声。
艾尔西出生后的这三个月,安娜和克里斯托夫经历了为人父母的新手阶段,晚上频繁地醒来换尿布和喂奶。虽然,大多数都是安娜从舒适温暖的床上爬起来安抚啼哭的婴儿; 深夜喂奶只能是妈妈的事情。但在这个晚上,母亲和孩子的角色颠倒了过来。
安娜滑下床,悄悄地走向婴儿床。小婴儿已经又睡着了,她侧躺着,小小的胸脯随着每一次呼吸起伏着。她的小蓝毯子在她的脚边,纹丝不动,说明她已经把它踢开了。安娜抚摸着她的银色金发,发现头发已经变得浓密起来。
“艾尔西,”安娜俯在睡着的婴儿身上,小声地用艾莎给她起的昵称叫她。“艾尔西,醒醒。”
一双湛蓝的眼睛勉为其难地睁开,又合上了。
“陪陪我,”她轻轻地催促着,伸手把婴儿抱在怀里。艾尔西皱着眉头咕哝,过了一会,她就听到了猫一样的尖叫声。安娜惊慌失措,赶紧从婴儿床上拿起毯子,急忙跑出房间,关上了身后的门,这时小家伙大哭了起来,声音在走廊里回荡着。
门的另一边,克里斯托夫微微动弹了一下,但没有醒过来,他颤颤巍巍地伸手去拿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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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天前,天空中几乎没有要下雨的迹象。阿伦黛尔阳光普照,峡湾上空只飘着几缕淡淡的云彩。在王国的某个地方,一个天真无邪的雪人正在欣赏早春的第一朵花。而阿伦黛尔的女王则面临着不同的境遇。
艾莎很早就醒来了,在将自己投入到书房中等待着她的周报告堆里之前,她边喝着茶边享受短暂的闲暇时光。在两个小时的时间里,她又一次因为那件让她一大早醒来的事情而心神不宁。
已经快一年了。
安娜和克里斯托夫结婚一年了。艾莎和安娜在图书馆里度过了那个夜晚之后已经一年了。安娜说到做到,那天晚上之后她再也没有提起过那件事。她们走出图书馆后,这两个短暂的情人就分开了,新娘投入了忧心忡忡的新郎的怀抱,而艾莎则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蜷缩在她的扶手椅上,想要从她日益膨胀的痛苦中解脱出来。
接下来的一个月也好不到哪去。这对新婚夫妇乘船去度蜜月,只剩下艾莎一个人,她反复回想起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每次回忆起来的触碰都让她愈加地后悔。她讨厌自己知道安娜有多么喜欢被人抚摸,讨厌克里斯托夫现在也知道了。她想知道安娜是否也同样感受到了在内心扭曲的自我厌恶。
艾莎闭上眼睛,把额头抵在桌面上,让自己可以片刻屈服于那些被她尘封起来的感觉。至少她是这么以为的。
要是这一切从未发生就好了。
这当然是不可能的。说出去的话覆水难收,她还能对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抱什么希望呢?
她还没来得及细想,轻轻的敲门声把她拉回到现实中。
“艾莎? ” 一个熟悉的低沉而又迟疑的声音从门的另一边传来。
她赶紧端坐起来,把散开的刘海轻轻拨回原处,将面前的报告翻来翻去,想让自己看起来很忙,她有点害怕自己的表情会泄露她刚才的想法。
“请进,克里斯托夫,”她回答。
门慢慢打开了,克里斯托夫把头探进来。
“别怕,我又不咬人。”她开玩笑说,做了个手势让他走进书房。
他点点头,笨拙地挤过只开了一道缝的门,好像再把门开大一点就会把门弄坏似的。他穿着舒适的印有红黑相间图案的克朗代克式背心,白色的长袖衬衫,没有塞进裤子里。艾莎发现他现在穿着绅士服装比刚开始的时候放松多了。
“你在忙,”他说,注意到她手中的报告。
“没那么忙,”她很快回答道,把用来做样子的文件扔到一边,用期待的目光看着他。
“我在找安娜,”他局促不安地解释道。
艾莎挑起了眉毛,但她的表情保持平静。
“嗯,她不在这儿,”她陈述着显而易见的事实。她的脸上没有特别冷漠或疏远的神情,但克里斯托夫无法摆脱这种感觉,即她并不十分待见他。
他不安地咯咯笑,抱歉地摇摇头。
“对不起,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嗯,事情是这样的,你知道......安娜最近有点疏远我。”
“哦。”
他犹豫了一下,注意到艾莎眼中的不适,突然意识到,把自己婚姻的隐私告诉阿伦戴尔的女王可能已经越过了适当行为的界线。更不用说她还是他妻子的姐姐。
“对不起,”他再次道歉。“我跟你提起这件事可能有点过分。我该走了。” 他为自己的鲁莽行为感到难为情,退缩了。
他还没有走到门口,他妻子的姐姐就拦住了他。
“没关系,克里斯托夫,请坐。”
她说不出是什么促使她这么说,或者为什么她要让他留下。也许是他脸上挫败的表情,又或者是他笨拙地试图向她敞开心扉。也可能她只是个自虐狂。
“你确定? ”
“是的,”她承认道,想掩饰她的不情愿。
他冲她歪嘴笑了笑。
“那么,你为什么觉得安娜疏远你呢? ”
“我自己也不知道,”他坦白道,舒服地滑进她桌子对面的空椅子里。“我们结婚后的前几个月棒极了。我们有很多的……乐趣。你知道吗? ” 艾莎不舒服地动了动身子,僵硬地点点头。
“但她怀孕后,情况越来越糟糕,到了第七个月,我们就不再有......乐趣了。”
快让他住嘴,她默默哀叹,一边摆弄着一支铅笔,差点把它折断。
“我对此没意见,真的,”他发誓说,把她的沉默误以为是对他性格的无声谴责。“我只是觉得孩子出生后,我们就会像以前一样。可是已经过去三个月了。”
艾莎用铅笔的橡皮擦头轻轻地敲打着桌面,想着自己是什么时候把它拿在手里的。每当橡皮头弹到木头上时,她发现它会擦掉一些木头上的光泽。
“嗯? 你是怎么想的”
我得把表面重新打磨一下。
“艾莎,我该怎么办? ”
我怎么知道!?
她清了清嗓子,让铅笔在最后一次弹起后掉下来,看着铅笔在桌子上滚动,然后抬头看向一脸焦虑的克里斯托夫,他在用眼神恳求她。
“我想…她只是刚生了孩子,全身心的扑在孩子身上,”艾莎谨慎地回答,但克里斯托夫摇了摇头,显然没有被说服。
“不,”他严肃地回答。“不仅如此。她不让我碰她。”
他极度沮丧地把脸埋在手里。而艾莎则呆住了。
她不让他碰她。
而她已经很久没碰她了。她想了一会儿才说。“你...你问过她为什么吗? ”
“我试过了,”他承认道,双手向下垂着。“但我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她就把我打断了。”克里斯托夫把双手握成拳头,重重地放在膝盖上,然后跳了起来。他笑了,语气痛苦,一副听天由命的样子。艾莎也跟着站了起来,身体紧绷。
“我不知道我期望从你这得到什么,”他坦白道。“在这座城堡里我真的没有人可以谈论这件事。除非你把斯文也算上。”
她可以看出他脸上的疲惫,艾莎意识到这不仅仅是他一时的担心。
“但是,也许......如果你跟她谈谈? ”克里斯托夫忧郁地看着女王,又一次用眼神恳求她。
“不。”
他不确定自己是否听错了,但她脸上的神情已表明答案。
“这不关我的事,”在他问为什么之前,她坚定地说道。“你得让她听你说。她很固执,所以你得更固执。”
我为什么要告诉他这些?她想着,不过艾莎觉得没有必要把他引入歧途。不管她有什么顾虑,他们始终是一家人,而安娜始终是他的妻子。
他又笑了。“你知道吗,”他若有所思地说。“你可能看起来不像,但其实你很好说话。有点像男人。”
艾莎皱了皱眉头,不知道该怎么理解他的赞美,但很快就抛于脑后,她的脑海里只回荡着一个让人分心的念头。
她不让他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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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是故意要看的。
克里斯托夫又待了大约一个小时,一边玩着一个不知道从哪来的中国指套,直到艾莎看完了她的周报告。他看起来精神好多了,她希望她终于可以摆脱他了。
“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要去吃个早午餐,”她一边说着,一边把最后一份报告翻回到第一页。“我一点钟有个会议,所以我得准备一下。”
艾莎站起来时,克里斯托夫抬起头来。
“我和你一起去,”他说道,用力拉了一下那个指套,把它掰成了两半。“我可以去吃些点心。”他跟着她走出书房,没有注意到她嘴唇紧绷的笑容。
他们抄近路穿过艺术画廊和日光厅时,克里斯托夫突然站住了,猛的吸了一口气。
“真性感,”他低声嘟囔着。
艾莎停了下来,回头看了看克里斯托夫,他正盯着其中一间起居室。
就在那时她看到了。
安娜抱着艾尔西坐在扶手椅上,温柔地搂着她的小脑袋,小婴儿从她松开的上衣开口吮吸着乳汁。艾莎转过身去,克里斯托夫马上意识到他听起来是多么龌龊。
“我的意思是,这是一件多么美丽......自然......充满母性的事情。”
艾莎瞪了他一眼,又看了看安娜就离开了。
“我一会儿去找你,”克里斯托夫在她后面喊道。
她没有停下来也没有转身,只是默默地挥挥手,害怕被看到红晕已经染透了她的耳朵,正在爬上她的脸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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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莎讨厌胸罩,就像她讨厌紧身胸衣一样。
她更喜欢女式背心那种柔顺丝滑的舒适感,只有在不得不穿的时候,才会不情愿地做出让步。但这是无法避免的。摊开在她床上的裙子只能用胸罩来搭配,这是条非常漂亮的裙子,和她保守的长袖礼服相比,显然更胜一筹。它是用时尚的紫色丝绸做的,荷叶边的袖子上以珍珠来装饰,还有丝绸象牙花边,遗憾的是,它保留了高领和一长排繁复的将背部扣起来的纽扣。
这么多纽扣。
甚至胸罩上也有纽扣。
她脱下最后一件衣服,扔向椅子,堆在她刚脱下的衣服上。赤裸的身体一点也没有令她感到困扰,反而觉得轻松自在,而且十分享受空气中的凉爽气息亲吻她的肌肤。
艾莎刚刚穿好一条新内裤,她就听到有人轻轻地敲她的房门。现在就收拾房间还太早了,而且她还没有穿好衣服。
“我还在换衣服,”她喊道。“请一小时后再来。”
她等待着回答,但是没有动静,就在她以为女仆已经走了的时候,她又听到了敲门声。
“晚点再过来,”女王更大声地说道,开始感到恼火。”我还没... ”
就在她说到一半的时候,门开了,面色红润的安娜走了进来,当她的目光落在艾莎近乎赤裸的身体上时,她差点跌倒。艾莎愣住了,一下没反应过来,过了大约五秒钟,她才意识到自己受到了多大的冒犯。她尴尬地从椅子上拿起刚脱下来的背心,挡在裸露的胸前。
“安娜,门! ”
公主点点头,慢慢地关上身后的门,依然无法把目光从艾莎优美的身躯上移开。尽管她很紧张,但女王的体形仍是精致而优雅的,臀部的柔软曲线和丰满的胸部突出了她纤细的身材。虽然只有几秒钟,但安娜不仅仅是看着它们,而是把它们刻在了记忆里。她本能地捲曲起她的手,回想起她的手指如何包住这对乳+房,这种感觉已深深的印在她双手的肌肉记忆里。
“你没听到我说话吗? ”艾莎说道,没有意识到那件背心几乎无法遮住她。她只是轻轻地动了一下她的手,那件丝绸衣服就已经顺着她胸部的曲线滑落,只遮住了幽暗的谷地之间。
“你说,‘进来,”’安娜辩道,摆弄着她柔软的辫尖,依依不舍的转开视线。
“不,我没有。我——”
又是这种尴尬的表情,艾莎意识到她想要保持端庄的努力都白费了。她把双臂抱在胸前,转过身去背对着安娜。
“你应该出去。”
应该出去。
公主看了看放在床上的裙子和蓝色蕾丝胸罩,发现礼服后面镶着许多精致的纽扣。
“我来帮你吧,”她故作正经地说。
“安娜。”
安娜。
艾莎温和低沉的哀怨声只不过是她对顽固的公主感到恼怒的表现,但在安娜听来,这更像是她曾经的情人在那个晚上重复了无数次的充满欲望的乞求。她从心底感到自责,希望自己能够忘记。
“艾莎? ”
“你可以帮忙,”她终于回答道,不让自己回头。
女王听到安娜慢慢靠近,紧张了起来,感觉到她就在她身后。过了一会儿,公主碰了碰她的肩膀,女王挣扎着咽下她喉咙里的疙瘩。
“呃,艾莎? ”
“嗯? ”
“你的胸罩... ... ”
女王终于转过身来,双臂紧紧地抱在胸前。
“那,那个你也要帮忙吗? ” 安娜努力压抑着悄然爬上脸颊的温暖红晕。
“我自己来,”艾莎喃喃着,又转过身去,她拿起胸罩,腼腆地穿上。她把手伸到背后去扣扣子,但紧张过头,手指就像大拇指一样笨拙。
“来,让我来,”她的妹妹主动提出,把女王笨拙的手推开,轻松地把胸罩扣好。但她并没有就此停下。令艾莎越来越尴尬的是,安娜伸出双臂环绕到她胸前,将大拇指塞到胸罩布料下面,手指轻轻地沿着胸罩的弹性边缘从前到后划过,双手温柔地抚摸着她痒痒的皮肤。女王闭上了眼睛,把呻吟咽了下去。
“你在干什么? ”她尖声叫道。
“只是把橡皮筋拉直了,”安娜口是心非的说。
“你最好是那样做,”她坚持说道,而她的妹妹没搭理她。
“好了,现在换裙子吧,”她指示道。
“好了,现在换裙子吧,”她指示道。
艾莎拿起裙子,从头上套下去,调整好位置,用手抚平,安娜则开始扣纽扣。从衣领到背部下方大约有五十个纽扣。
她能感觉到安娜在慢慢地扣着钮扣,温暖的手指沿着衣服开口掠过她的后背。她的意识逐渐被那些手指所吸引,一股暖流在她的下腹部形成。她的神经末梢在跳动,温暖的光芒与渴望共鸣。她必须让这一切停止。
“小艾尔西在哪儿? ” 艾莎终于说道,她的声音有点紧张,打破了笼罩在她们身上的沉默气氛。
“克里斯托夫和她在一起。”
克里斯托夫。
“哦。”
再次恢复了沉寂。她绞尽脑汁,想找些话说。什么都行,说点什么。但是安娜在她背上的手指让她无法集中精神。
“其实我找你有事,”安娜轻声插话道,在艾莎沉浸在沿着她的脊椎向上的悦耳嗡嗡声中之前。
“什么事? ”
“艾尔西午睡之后,克里斯托夫和我要骑马沿着东部峡湾山脉向上。”
“需要我来照顾她吗? ”他们找了育婴女佣照顾孩子,但安娜知道她的姐姐有多喜欢照顾这个孩子。一想到艾莎更爱小艾尔西,公主就有点黯然神伤。
“其实,我们想知道你是否愿意和我们一起去。”
是的,去吧,做电灯泡。
“对不起,安娜,我不能。我的会议可能要开到很晚。”
“我们可以等你,不用急,”她的声音明显低了下去,艾莎感觉到安娜的双手从她的背部沿着两侧下滑放在她的臀部上,她有点不知所措。
“我真的希望你能来,”安娜挑逗地轻声说道,她把身体紧贴着艾莎,火热的气息拂过艾莎的后背。
当双手揉捏着她的臀部,慢慢地移向她的腹部时,艾莎的呼吸变得困难,她的骨盆胀痛。她闭上眼睛,屈服于想要抚摸她的背,握紧安娜的手,把她们的手指交缠在一起的渴望。
她的嘴唇贴在她的脖子上,慢慢地向下亲吻着艾莎的背部,她几乎要叫出安娜的名字,她不禁呜咽和感到刺痛。
“她不让我碰她。”
她猛地睁开眼睛,并挣脱开来,心里突然充满了内疚的厌恶感。她转过来面向安娜,但公主已经转过身去,急切地想要掩饰她抚摸艾莎时所感受到的欲望。
“我该走了,”安娜清了清嗓子说道,朝门口走去。
女王点点头,没有说话。
当门在公主身后关上时,艾莎瘫在床上,把脸埋在枕头里。政务会议在一刻钟后开始。她需要十分钟来平复自己,还需要二十分钟来把纽扣扣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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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王几乎没有关注议会的议事日程。她模模糊糊地听到一个波斯人的来访----或者是一块波斯地毯?----赠送给新加冕的Andalasia的女王。第一个小时就这样过去了,她心烦意乱以至于无法理解这些信息,它们搅成一团,完全没有意义。直到最后一项议题时,她才集中起注意力,同意分配额外资金用于扩大商业捕鱼和出口。
“那么,今天的议程到此结束。如果没有别的事,我们就... ”
“事实上,还有一件事,陛下,”大主教插话道,这是会议开始以来的第一次。当他走向女王的时候,他看起来很不自在,艾莎发现所有的委员会成员都有着类似的不安表情。
“请继续。”
大主教清了清嗓子,在他开始讲话之前与领头的州议员交换了一下眼神。
“有这样一些说法,陛下,”他犹豫了一下,深吸了一口气。“它主要在王国内部流传,但已经开始蔓延到我们王国的城墙之外了。”
“是什么? ” 她问道,双臂交叉,掩饰着微微颤抖的双手。
“这不太好说出来。只是,对于一个统治者来说,未婚,特别是对于一个女人来说,嗯,像您这样的情况确实没有先例。您父母的意外辞世和陛下这么年轻就登上了王位,我们开创了新局面。”
艾莎慢慢地点点头,拿不准他想说什么。
“面对如此多的变化和不确定性,王国的臣民们开始有了一些自己的想法。”大主教稍微停顿了一下。“他们称您为童贞女王,陛下。”
好吧,这是个新的。
“我觉得这不比冰雪皇后差,我知道你们很多人在背后都这么称呼我。”艾莎回答道,她被大主教和委员会对一些看似无关紧要的事情的严厉态度弄得很困惑。
男人们不安地动来动去,大主教则摆弄着他的长袍。
“重要的是他们为什么这么说。有传言说您一直拒绝婚姻,因为您,嗯,因为这样可以给您更大的自由去追求非专一的浪漫爱情。”
艾莎靠回到椅子里,难以置信地瞪着眼睛。虽然松了一口气,但这种轻松很快就被可能会产生潜在政治影响的忧虑取代了。
“这还不是全部,陛下,”主教继续说道。
“还有? ”她大声的说,无法掩饰她声音里的疑惑。
“这和那个孩子有关。”
小艾尔西?
“她和您非常像,这引起了很多谣言。”
“他们怎么说的? ”她问道,她的声音就像她想要成为的冰雪皇后一样冰冷。
“许多人质疑她的出身,说她是您的孩子,不是安娜公主的孩子。有谣言说,公主的婚姻是一个诡计,目的是为了掩护您的不检点行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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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她是两年前的艾莎,她可能已经又一次把整个峡湾给冻结了。她竭尽全力的控制住自己避免造成冰冻,尽管如此,议会会议室的温度还是下降了三十度。议员们和大主教都害怕的屏住了呼吸。
她想去看看艾尔西,但害怕控制不住自己而不敢在城堡里呆太久。她匆忙地在房间里稍作停留,脱下礼服,换上一条马裤和一件白衬衫。她被愤怒冲昏了头脑,以至于当她朝马厩的方向跑去的时候,几乎感觉不到腿部的压力,她走过的地面上结起了薄薄的冰霜。
“安娜? 克里斯托夫? ”
两匹峡湾马不见了,包括一套马鞍。
正好,她暗自想到,回想起和安娜在房间里时的情景,脑子里依然毫无头绪。
她骑着Shelby,一匹有着金色鬃毛的四岁白色母马,艰难地爬上陡峭的山坡,艾莎紧紧的拽着缰绳骑着它去她任何想去的地方,Shelby似乎并不介意,它只是向前走着。
艾莎关注着Shelby的呼吸声,注意到远处天空传来的隆隆声所带来的突如其来的寂静,发现自己双手因为抓得太紧而感到疼痛。她沉浸在这一刻,不愿去想其他的事情,即使她在与包围着她胸膛的空虚感作斗争。她的挫折感最终还是浮现出来,并慢慢地加强了这种空虚感。委员会。克里斯托夫。那个孩子。
安娜。
她们爬到一半的时候,天空开始变暗,峡湾上空迅速聚集起了雨云。艾莎驾马一路小跑到达一个小块空地时,停了下来。
“我想该回去了,”她对Shelby说。马喷着气,在艾莎说话的时候把耳朵转向她的方向。
她们还没走多远,大雨就倾盆而下,落下稠密的雨点。她们到达山顶的时候,艾莎已经浑身湿透,刘海乱蓬蓬的,雨水滴在脸上。让她吃惊的是,她很喜欢大雨打在她背上的感觉,因为它拍打着她的衬衫刷过她的皮肤,让她想起了安娜紧贴在她身后时的柔软。
这么久以来她第一次感到轻松,好像终于可以呼吸了,尽管雨下得很大,感觉上就像是无尽的白噪音。然而,在这个特别的时刻,它冲走了压在她身上的东西,让她忘记了内心的空虚。
她们回到马厩时,艾莎急切地想要感受脚下的土地,她急急忙忙地从马上下来,没抓稳潮湿的鞍头,重重地压在Shelby的臀部上。马受到惊吓跳起来,冲了出去,窜向围栏的另一端,马鞍仍然紧紧的绑在上面。
艾莎没有去追她。她浑身泥泞,灰头土脸,踉踉跄跄地站起来,走进马厩时,感到臀部和大腿内侧疼痛不已。此时的阿伦黛尔女王谈不上优雅,她正试图擦掉粘在她头发上的泥土。
那两匹失踪的峡湾马和马鞍已经回来了,艾莎想知道安娜和克里斯托夫骑马回来多久了。在那之前,她基本上已经忘记了议会会议和所有关于童贞女王和私生子的谈话。她甚至忘记了克里斯托夫和他那不存在的性生活。她唯一无法摆脱的就是安娜。
她费力地用水泵抽水,装了满满一桶水,不习惯于体力劳动,她已经筋疲力尽了,她把水倒进梳妆镜旁边的锡水盆里。对着自己的倒影沉思,发髻上的泥巴开始变干,刘海遮住了她的眼睛。
就在这时,她听到了很大的一个声响。那不可能是其中一匹马,声音是从干草棚那边传来的,Shelby还在外面淋雨。
她蹑手蹑脚地走过去,防御性地伸出手。她扶着梯子,又听了一遍。这一次,她听到了一声响亮的野兽般的咕哝声,伴随着女性的喘息声。她愣住了。她的脸色煞白,身体颤抖,逐渐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然后她听到了衣服的沙沙声和他们的说话声,声音很大。他们的声音比刚才更近了,她意识到他们正准备爬下来。艾莎迅速地跑出阁楼,穿过马厩时,她听到克里斯托夫叫她的名字。
“你刚回来? ” 他喊道。他傻乎乎地咧嘴笑着,用手指拨掉头发上的干草屑。
艾莎点点头,目不转睛地盯着安娜。她们相互看了一眼,安娜知道艾莎已经知道了。即使她什么都没有听到,他们的身上也写满了答案。克里斯托夫心满意足地傻笑着,衣衫不整。而安娜,她的衬衫穿反了,蜜黄色的头发上缠了一些干草,还有覆盖在她皮肤上的明显的汗水光泽。
安娜看向别处,心神不宁地摸着头发,在姐姐的打量下感到不好意思。
这对艾莎来说不应该是个打击。他们没有做错任何事情。他们已经结婚一年了。即使他们在过去的五个月里没有性生活,他们以前也像兔子一样做爱。他们有一个孩子。
那我们之间又算什么?
“哎呀,艾莎。你怎么了?你真是一团糟,”克里斯托夫说道。
“没什么,”她回答说,内疚和愤怒再次扑向她。“我只是滑倒了。我需要清理一下,我们里面见。”
“我们可以等你。”
“不用,”她坚定地回答,更像是命令,而不是回答。“我还得一会儿。”
在他有机会说点什么之前,艾莎慢慢地走开了,听到他们离开的脚步声后,她走回水盆边,洗掉脸上的污垢。然后她从头发上取下几个发夹,看着自己的倒影,长长的法式辫子垂在肩膀上,泥浆溅到了衬衫上。
女王呆站在锡盆边上,久久地凝视着她在脏水中扭曲的倒影。随着一声尖叫,她打翻了脸盆,脸盆飞了起来,水在半空中结晶,落在地上摔得粉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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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娜轻轻地拍着艾尔西,穿过黑暗的城堡,她的睡衣没有给她带来任何温暖。她后悔出门的时候没穿上睡袍,尽管她很想回去拿,但她不想万一克里斯托夫醒来还要和他打交道。
她对他和她自己都很生气。
艾莎已经四天没有和她有过眼神交流了。安娜不知道这是否比完全被忽视更糟糕。她从未感到过如此渺小。
她比任何人都想责怪克里斯托夫。他们回到马厩不久,就开始下起雨来,他建议他们等雨停了再回城堡。
还有什么地方比干草棚更适合等人呢,对吧?
他试图吻她时,她很不情愿,把他推开了。而当他挡住她唯一的出路时,躲开他就更难了。
“得了吧,安娜,都好几个月了,发生了什么吗? ”
“没什么,”她坚称。“我只是真的很累,克里斯托夫。”
“你总这么说,但感觉并不止这样。我想你。”
他把手伸向她,一只手放在她的脸上,另一只手按着她的背,在她的嘴上亲了一下。安娜紧绷着身子,当他的胡茬像砂纸一样蹭着她的脸时她退缩了。他让她躺在一堆干草上,他穿着衣服的身体压在她身上,臀部有节奏地拍打着她的身体。她不想回应,但是她的身体很快就记起了艾莎的身体紧靠着她时的热度,以及她们无法满足的欲望带来的痛。安娜抱着他,呻吟着,恨自己有多希望在她两腿之间的那个人是艾莎。
就像那天晚上那样。
但那不是艾莎。她们彼此之间对那天晚上保持着缄默,充满了许多她们永远也说不出口的话。
并不是说她没有受到诱惑。她已经试了好几次,在看到艾莎总是那么平静时就停住了。她的姐姐是那样的完美,头发一丝不苟,额头上没有皱纹,当然更没有迹象表明她受到了黑暗中肆意激情的影响。只是像艾莎看上去的那样矜持,安娜还是注意到了她们每一次的触碰都带有一种明显的尴尬,即使只是像她们手轻轻的抚过这样小而无伤大雅的情况也是如此。
要是她不在那儿就好了。
一想到艾莎听到了什么,她就觉得很难为情。安娜希望她没有听到,但她姐姐脸上的表情显然不是这么说的。她的眼神里没有一丝责备,艾莎也没有那么小气,但却闪过一抹失落。
安娜已经把她们之间未能说出口的事情封存起来。
她转过拐角时咬了咬嘴唇,把小艾尔西冰凉的手塞进毯子里。走廊里的光线比她记忆中的要暗。十九年来她一直住在城堡的这一边,其中的十四年她就住在艾莎的对面。而现在她睡在她父母过去的房间里,和一个睡觉时呼吸很大声,床上还留着面包屑的男人一起。
她没意识到她有多么想念这条走廊和她以前的房间... ... 或者是那扇似乎永远不会打开的雪花门。
一道柔和的灯光在那扇门下闪烁着,安娜找到了前进的勇气。
好吧,她还没睡。
她走近门口迟疑地举起空着的手,她有点希望艾莎已经睡了。安娜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慢慢地呼出。
我要做的就是敲门,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