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麻友像是做了一个梦。她看了看自己的手,雪白无暇,轻轻咬了下手腕,并无痛楚,这一定是梦了。
她四下看看,四周十分黑暗,远处有一点点光线,她便往那边走过去。
微妙而熟悉的声音从光处飘过来,还隐隐夹着闷闷的呻吟。
麻友站在门前,渐渐的明白,那声音是鞭子抽打的声音,她听过一次,终生都会记得。并没有伸手去推门,门却被人推开了。
墙上钉着一个浑身浴血的女子,遮盖着身体的只剩下几块残破的布片,腹部一条触目惊心的伤口,笔直如武士刀划过,伤口鲜血淋淋的张开着,已经隐约能看到内部的脏器,鲜血不断往外涌,手持鞭子的男子却像没有发现门已经被打开,沉醉在施虐的快感中。
“再不说,就不是鞭子了,小婊子,味道真不错。”男人直勾勾的盯着女子脸上流下的汗滴,伸手拭下送进嘴里,立刻现出了迷醉的表情,赤裸裸的盯着女子暴露的身体。
女子低头咬牙强忍着痛苦,血水浸湿的长发贴在脸上,遮掩了大半的面容,眼角轻蔑的挑起,一言不发。
“你以为你还是那个柏木大小姐么,嗯?赶紧把龙魂石下落说出来!”男人被激怒,越发狠在女子胸前腹部用鞭。
麻友睁大眼睛仔细看着女子,发现她并不是柏木由纪,才安下心来。
女子伤口受了几鞭,痛得痉挛起来,挺直着身体,眼角瞟了过来,顿时睁大眼睛,嘴唇轻轻阖动几下,轻轻勾了个笑容。
“告诉你主子,辟邪已经苏醒,等着柏木家带着仇恨踏平这里吧。”女子咬牙吐出几句,再朝麻友看一眼,便闭上眼再无声音。
男子抽的再狠,也没有得到一丝回应。
讪讪放下鞭子,男子提着裤子朝门外走去,麻友连忙让到一边,男人却似没有发现她,径直走了出去。
过了片刻,女子睁开眼睛,望着门外。
麻友对上了她的眼睛。
女子微微笑着,带血的脸上酒窝现了出来,女子轻轻叫着“麻友,麻友过来好吗。”
麻友走了过去,才发现这个女人的肩膀,手腕,腿部被铁钩勾住,丝毫动弹不得。
“麻友别害怕,我不会死的。”女子轻声安慰着麻友。
“你认识我吗?你是谁?”
“我是雪音哦,不要害怕,你回柏木家去吧,我在出海前已经定好了继承人,要好好和她相处哦。”
不知为何,麻友的泪水眼睛不停地往下掉,胸中鼓胀着疼痛逼得她不停地抹去脸上的泪水。
“傻孩子。”看到麻友落泪,柏木雪音突然笑了起来。
“未来会有更多像我一样的人带你去赏樱,带你去踏青,带你去猎鸟,带你去坐你不喜欢的船,让你吃很多很多青菜,和你一起做很多事情,所以,不用在意我,你的存在是柏木全族的荣耀,而我也是为柏木一族而生,为柏木一族而死的人啊。去吧,我的麻友。。”
仿佛麻友的出现给她带来一丝生气,女子费尽全力对着她微笑,甚至想透过不能动弹的手指碰触她。
“我不行。”
麻友抚摸着她被铁钩勾住的手掌,指尖轻轻探入柏木雪音的手指之间,与她相握。
“没有你,我不行。你敢死我不会再在柏木家挑选伙伴。所以你要活下来。”
柏木不再说话,费力的伸头贴上麻友凑过来的脸庞。
“这样的伤不对的,不应该是这样的,不对,不对,不应该是这样的。”
呢喃着,麻友指尖拂过肌肤与铁钩连接处,铁钩一一断开。
麻友化作辟邪身,把柏木放在自己背上撞破船舱,飞入半空。
看船上的人向自己发射炮弹,麻友朝天空清啸一声,怒涛应声拍打起船身,船底也似有巨物冲撞,瞬间船身失去平衡,炮弹都失了准头。然而背上的雪音,气息渐渐微弱。
辟邪连忙安抚着快陷入昏迷的雪音,往千里之外的萨摩飞去。突然屁股一痛,转头一看,雪音不知何时长出了长长的指甲,身上也渐渐长出了青色的长羽。
更奇怪是,埋在身体内的契约也突然感应不到了。
难道这个不是雪音?!
辟邪也顾不上伤口,把雪音捞到面前仔细看着,雪音体内的契约不知何时不见了,反而有道奇异的符咒似乎控制着雪音的行动。
自己身上的契约还在,说明雪音还活着,没道理不见。
除非有人拿走了雪音的契约,或者这个人并不是雪音。
当下就想去掏出雪音体内的符咒,雪音被辟邪伸入体内并不疼痛,辟邪一碰符咒便惨叫挣扎起来。
于心不忍,制住雪音后,往船头飞去。
一个满身兽皮和鸟毛的人对着天空念咒,被辟邪一蹄子按倒在地。
“说,柏木雪音在哪里!”
“吾主,您本大清国之镇国神兽,请您回归您的应许之地吧。”
说罢绵绵的颂词化成巫力向柏木雪音袭去,柏木雪音圆睁着赤红双目挥舞着爪子攻击辟邪。
原本轻松可控制的力量,竟然放大了十倍不止。一时将辟邪压退了几步。
继而一条腿狠狠踩上辟邪的蹄子,辟邪被力量压的动弹不得,生生被踩断了一只蹄子。
辟邪痛苦啸声,引得波涛愈加汹涌。
“雪音,我是麻友哦。还不醒来吗?”
柔柔的把发狂的柏木雪音揽进怀里,柏木雪音,不,应该说那只怪兽丝毫不领情,反而用爪子狠狠地划着辟邪的脖颈,坚硬如铁的皮肤竟然被划得鲜血淋漓。每尝到辟邪的血液,怪兽的形态都发生着变化,最后化作了一只青色长羽长长的尖嘴的鸟型怪兽,说是鸟型却又有四只爪子,尤其是触地两足十分狰狞,双手化作的爪子蜷如钢钩。
“雪音!”辟邪双眼满是泪水盯着怪兽。
“吾主,越过您应该越过的山丘平壤,往吾昆仑神山去吧。”
“巫祭!你若收手我还可饶你,若是弄得雪音人神俱毁,我便让你灰飞烟灭。”
“吾主,那已经不是你的契主了,请杀了灭蒙鸟开启神兽道吧。我在昆仑神山接引您的到来。”
巫祭如此执迷不悟,让辟邪杀心大炽,当即招风引雷,将雷招在手上,迫近巫祭。
“把柏木雪音的命符还给我,不然立刻让你魂散人亡。”
辟邪的话绝不算威胁,被雷打死的人,魂不能入六道,而是直接消失了。
“吾主,为您殉道是我的修行。我们代代人为的是您与您的兄弟们回归团聚,国运昌隆天下太平。”
说完,巫祭闭上眼睛,拒绝再有商榷。
“我非大哥囚牛,该狠心的地方,并不仁慈。”
将雷球送进巫祭胸膛,不再看他一眼,升上天空迎战灭蒙鸟。
“莫怪我,莫怪我。”辟邪此时早已干了泪水,冷肃面对灭蒙鸟,喃喃念着。
辟邪此时重新化为少女模样,虽然还是麻友的脸庞,却完全不是平时的样子,一脸肃杀之气,着一身火红色的巫女服,左手持玉弓,汇聚着空中水的力量化成晶箭,右手扣住箭,稳稳拉开弓弦,缓如流水般慢慢拉成满月,倏然发出,晶箭碰到灭蒙鸟便张开如水球将它包裹起来,动弹不得。
一边念动咒语,召唤火的力量,化成火箭,发射出去,这一箭直接破开水球,射中灭蒙鸟的头部印堂。
灭蒙鸟沉沉呻吟一声,就要坠落。少女连忙操纵水球将计蒙托起,缓缓降落在船上。
“雪音,快醒来。”
水球中的怪兽变回柏木雪音,缓缓醒来。
努力张开眼睛的雪音,含糊叫着麻友。
被麻友抱住。
“我的麻友最勇敢了。”
“雪音也勇敢一点哦。我马上救你。”
失去生命印记的雪音凭着巫祭的印记变成了灭蒙鸟多活一阵,随着灭蒙鸟额头上巫祭的印记破坏,柏木雪音至多只能活过今晚。
麻友一边安慰柏木雪音,一边抱起她往萨摩赶。
“不知道不行了哦。因为和麻友失去联系了。我知道的。”雪音笑了一笑,摸了摸麻友的巫女服。
“麻友这样也好漂亮。”柏木剧烈的咳嗽起来,一口黑血吐在甲板上。
麻友默默的盯着这点血迹。抬头看看四处逃命的人。
皱了皱眉,这血,好碍眼,这船,好碍眼,这些人,好碍眼。
麻友随手一捶甲板,抱着柏木雪音升上了半空。瞬间,船上火光冲天。
“走,我们回家”
水手纷纷弃船逃命。辟邪看了一眼海上的小船。此时身在外海,这些水手凭着小船终究难逃一死,轻声念着往生咒,将海涛平息下来,再转起东南风助他们到最近的岛屿。
不知道飞了多久,寒冷的夜风袭来,怀里的人儿身体渐渐失温。
低头看了看,淡淡的微笑与血迹缀在唇边,苍白如雪,艳红如梅。
情不自禁,低头一吻。
“麻友一定要和契主好好相处哦。好好督促他们练习武技壮大家族,莫让他们再被欺凌,也莫给麻友添麻烦。”
“麻友要记得哦”怀中的声息渐渐微弱。
“应该这样吗?因为我而死吗?为何不能保护她呢。”
“走吧。不然我会贪恋麻友的温暖的。回家吧。”
“不!”
麻友低吼一声。
“莫怪我,雪音,莫怪我。”
麻友将手掏入自己胸膛,把自己的契约印记送进柏木雪音的胸膛。
“要叫醒我哦。。。。等我。。等我。。”
化作辟邪的身体如流星般坠入大海。包裹的着雪音的水球静静的浮在半空。
麻友时而痛苦呓语时而平静无言,似在梦中忍受煎熬百转千回。
柏木一厢心急如焚,不停地喃喃着“麻友不要在梦中了。”
松井珠理奈很快就到了车前,拿起一块黑色的物体在嘴里嚼了一会就低头碰触麻友的嘴唇。
柏木知道那是原来被松井和大岛敲诈去的黑色玉石。原来竟是这般用法,便暗暗记下了。
“这个可以为麻友补充能量,只要她愿醒,就会醒来。”松井珠理奈晃了晃手上还剩半块的玉石。
“是不是被下咒了?”柏木指尖拭去麻友额上的汗珠,低声问着。
“不知道,若是下咒,只要杀了下咒的人,就会醒来吧。”
说罢,身形一晃便消失了。
柏木动态视力极好,也只能看到金黄色的一道光向地主神社方向闪过。
龙子囚牛聪敏无双,龙子嘲风勇武善战。
有他们在,就算是九尾也难讨便宜。
果然,不消片刻,漫山的樱色凋尽,天空的金红光芒也消失了。
不能亲自手刃九尾有些可惜。
只是,麻友仍未苏醒,还沉沉睡着。
不由得往清水寺门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