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有时候小糸侑会觉得七海灯子还蛮不解风情的，两个人第一次旅行她选了一个略微有些俗套但又绝对不会出错的地点，温泉旅馆。

小糸侑其实是不怎么喜欢坐飞机的，甚至可以说是有一点恐惧，幸好旅行的地点有直达的电车，一开始小糸侑提出想要开车去，但七海灯子思来想去，说了一个有些别扭的理由，想要和小糸侑一起挤电车，面对如此不合逻辑又有些荒唐的理由，小糸侑笑了笑，又望了望七海灯子清澈的眼底，分明期待都要满溢出来，她在小糸侑面前从来不会掩饰自己的情感，又因骨子里其实是个有些天真烂漫的人，面对如此灼热直接的感情，任自己性子再清冷也总有一天会沦陷的吧？

虽然七海灯子这么说，但二人出发的季节并不是旅游的旺季，电车上自然也是只有稀稀落落几个旅人。

“我之前从来没想过这一天会实现。”

七海灯子看着窗外随着列车行进而飞驰过的景色，心中一阵感慨。

“实现什么？”

小糸侑知道自己是在明知故问，倒不是她自恋，而是七海灯子确实给了她能这么去想的底气，

她锋芒毕露毫不参杂半点掩饰的意味，却只有我可以触碰到她的心脏。

听闻此话的她笑了笑，转过头来看着我，由于背光的原因，映的她整个人都蒙着一层淡黄色的纱，然而她的眼睛却依旧光彩，只因倒映在眼眸里的那抹奶橘。

“和你一起旅行。”

即使小糸侑是个再冷静的人，面对七海灯子如此炙热的情感表达，心跳也会漏了半拍。

小糸侑没有接七海灯子的话，但脸上的绯红出卖了她，兴许是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小糸侑微微移开了视线没有再继续和七海灯子对视。

看到小糸侑避开了自己的视线，七海灯子也没有觉得不开心，反而笑弯了嘴角，因为她的女孩为她脸红了呀，不，现在还不能说是她的女孩。

‘这种事情急不得。’

尽管这是七海灯子今天第六次克制住想要亲吻小糸侑的冲动，但想要真正拥有小糸侑的心情却是一刻也克制不住，从确认两情相悦后的自此每一天，她对她的喜欢已经快要从心脏里满溢出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兴许过了一个小时？

列车行进的声音在安静的车厢里回荡着，听起来反而有几分催眠的意思，两人没有过多的交谈，只安静的并肩而坐，七海灯子觉得眼皮愈来愈沉重，要知道平日里她可从来不会在别人面前犯困，哪怕有一点失态也不会有。

“睡吧。”

耳边传来沉稳又宠溺的声音，七海灯子点了点头微微偏过身子来靠上了她的肩膀，沉沉的跌进了梦乡。

小糸侑看着七海灯子因呼吸起伏而微微颤动着的睫毛，心生一片柔软，微微低头用下巴蹭了蹭她毛茸茸的脑袋，感受着专属于她的清香，小糸侑把手心轻轻的覆上她的手背，却没有勇气握紧那双温热的手。

‘我想要给你一个答案。’

幸好她听不见自己的心声。

‘可我还没有足够的勇气。’

温热的掌心和略微冰凉的指尖提醒着小糸侑，至今她还没有给予她一个答复。

小糸侑的鼻息打在她的发根处，喉咙里混着有些湿润的热气，呢喃着。

“所以，你可不可以再等等我。”

‘当然可以。’

小糸侑注意到靠在她肩膀上的那位嘴角勾起的浅笑，瞬间羞红了脸，心脏在胸腔内狂跳，本能的想要坐直身子，但又害怕吵醒那不知是在装睡还是只是做了一个美梦的人。

‘灯子一定只是做了个美梦，一定是的。’

两人下了电车后接着做了好久的地铁，又走了大概十分钟左右才来到她们此次旅行的目的地，虽然地方不难找，但周围确着实清净，整个旅馆掩映在一片枫林中，刚走到小路前，就跑来两名工作人员替二人搬运行李，走进旅馆内就被迎到了茶室内，稍息片刻，刚坐下七海灯子就有些邀功似的拉了拉小糸侑的手，满眼写着兴奋。

“怎么样，这个地方。”

小糸侑看了看四周，每栋别墅就是一个房间，有着绝对的清净和私密，想到这里小糸侑咽了咽口水，倒不是从来没和七海灯子共处一室过，但两人一起出来过夜还是头一次，而且还是…这种地方，很难不让人联想翩翩。

“这地方不错，感觉很放松。”小糸侑伸了个懒腰，想要借此掩盖住自己内心的波澜。

每次小糸侑这样逃避自己情感的时候都会觉得有点羞愧，自己好像除了那一天晚上和灯子挑明心意的时候表达过自己的情感，其他时候好像…都在掩饰，反观现在正坐在自己对面的那人，灯子真的是…毫不掩饰对自己的喜欢啊。

“那我们以后每年都来吧。”

七海灯子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其实心里是有点不安的，她害怕到头来只是自己自作多情罢了。

“好。”

这句话几乎是脱口而出，而说出这句话的人也有些后悔，有时候小糸侑自己不得不承认，自己确实有一些冲动的成分埋在骨子里，也许是天性，但不可置疑的是在往后的二十多年岁月里，这份冲动一直被自己的理性压着，埋在最深处，直到遇见七海灯子，这份冲动愈来愈明显，好像这份冲动就是为她而生一般，被她吸引着，躁动着。

得到肯定的答复后，七海灯子笑得嘴角几乎要咧到耳朵根，包含爱意的视线毫无保留地倾洒在小糸侑的身上，两人视线交汇时，七海从她的眼睛里读出了一丝占有的味道，一直以来，小糸侑的目光总是透露着丝丝清冷，好像这世间万物烟火都与她无关，可总有几次七海灯子能从她看向自己的眼神里读出几分占有的欲望，在小糸侑理性的身上，总能嗅到几分疯狂的味道，只是她不知道的是，那是只属于七海灯子的疯狂。

“那我们约定好了。”

七海灯子半趴在桌子上的身子直了起来，伸出自己的小拇指，有些调皮的视线看着小糸侑，希望她能给予自己一份有些幼稚的承诺。

看到面前这人有些幼稚的模样，小糸侑笑了笑，心想这哪里是什么别人口中不食人间烟火的七海灯子啊，转念一想，别人这么想也没有错，七海灯子只会在自己面前如此这般可爱。

无奈又有些宠溺的将自己的小拇指勾上她的指节，随即又被那人得寸进尺般的整个手握住十指相扣，又感受到自己的手被对方微微用力拉近，直逼到七海灯子的唇下，小糸侑还能感受到指尖沾染上她从鼻腔里呼出的甜腻气息。

随即感受到指尖上落下温软一吻。

“今天，也很喜欢你。”

小糸侑看着面前的这个不断使坏撩拨自己心弦的女人，心跳如狂雷般，同时又隐隐觉得，这场旅行会是两人关系的一个重要转折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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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收拾好行李已接近了傍晚，在旅馆里简单的用过餐后，七海灯子听说今天晚上小镇上会有烟火大会，两眼都在放光，而坐在她对面的小糸侑只是无奈又宠溺的笑了笑。

好在举办烟花大会的地点距离旅馆并不远，步行约莫十分钟就到了，二人到达这片小广场的时候天色还没完全暗下来，但人群的热情却丝毫不减，到处都充满着热情的叫卖声。

“好多人啊。”

小糸侑举起手里的相机，小声地感叹道，刚对准角度准备按下快门的时候，余光瞥到七海灯子正出神的望着远处，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难得看到七海灯子这副模样，小糸侑突然动了坏心眼，将镜头转向七海灯子那边，同时七海灯子好像注意到了什么一样，转过头去正好对上了小糸侑的镜头，她先是愣了一下，随后宛然一笑。

小糸侑迟疑了一下才按下快门，她感觉自己的心跳漏了半拍。

“要…要看看吗？”

“好啊。”

七海灯子绕到小糸侑的身后，仗着身高差将下巴抵在小糸侑的颈窝处。

‘嗯…’

小糸侑注意到七海灯子今天身上的味道有些…不同于往日，可能是换了香水？一股带着强烈占有气息的木质香不断地窜进小糸侑的大脑里，令她觉得有些全身发热。

“怎么样。”

相机显示屏定格在七海灯子完美的笑颜上，明目张胆的占着小糸侑便宜的那人好像还有些不满意的嘟囔着。

“我的表情还是有些僵硬啊。”

小糸侑觉得再以这个姿势下去，可能自己就要成为天边的一朵火烧云了，随便找了个理由搪塞了一下七海灯子，便拉着她的手往广场内部走去。

‘她主动牵我手了！！’

七海灯子顺从的跟在小糸侑的身侧，被她牵着的手也有些微微出汗，轻轻回握住小糸侑的手，感觉到那人怔了一下，却没有松开的意思。

两人红着脸相对无言地并肩走在热闹的广场上。

小糸侑在陪这个‘小朋友’玩了将近一个小时捞金鱼以后，‘小朋友’的零钱包终于见了底，然而却一条金鱼都没捞上来，七海灯子不开心的撇了撇嘴，带着有些不服输的情绪被小糸侑拉走。

“真是的，每次都是差那么一下。”

七海灯子环抱着手臂，气鼓鼓的说道。

听到这话的小糸侑笑了好一会，“你有时候真像个小孩子。”

“我已经25岁啦！是个成熟的成年人了！不许再说我像小孩子。”

这话虽然带着几分威胁的意味，但是七海灯子的语气却丝毫没有半分威胁的意思，反而多了几分娇嗔。

“好好。”小糸侑当然听得出来她话里的意思，便也不再逗她了。

两人逛累了便找了个地儿歇脚，这里距离热闹的商铺并不远，但却有一定的距离，只能隐约听见吆喝的声音。

两人谁都没有先开口说话的意思。

小糸侑低头望了望自己的脚尖，忽地想起自己还从未问过七海灯子家里的对于同性的看法，转过头去刚想开口，却又担心这并不合时宜，万一…

“怎么了吗？有话想说？”

“嗯…”小糸侑偏回头去不去看七海灯子的眼睛，尽管她的眼神里只有温柔，但仍旧害怕得到自己不想得到的答案。“灯子你家里，对于…就是我们这种…这种…同性之间的关系…怎么看？”

磕磕巴巴的说完这句话以后，小糸侑听到七海灯子嗤嗤的笑了几声，随即充满着宠溺的声线传进小糸侑的耳朵里。

“只要是我喜欢的，不论性别。”

只是简短的一句话，却如同惊雷般在小糸侑的心中炸开。

“这…这样吗？”

“而且，她们都很想见见你。”

得到这样的答案，小糸侑觉得心里又甜又苦。

甜的是七海灯子一直坚定的选择自己。

苦的是懦弱的自己还在犹豫与不安中徘徊。

“我…我是给你压力了吗？”

看到小糸侑有些苦恼的表情，七海灯子惊觉自己是不是给小糸侑带来压力了，她说这句话的意思不是想逼迫小糸侑同自己一般向家里人出柜，只是想告诉她，七海灯子很喜欢小糸侑，想要带她回家的那种喜欢。

小糸侑摆了摆手，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来。

“不是的，我没有那么想。只是觉得…”话说到这里，小糸侑愈发觉得自己懦弱，本能的想要转移话题逃避，但又想起姐姐和朋友对自己说的，要直面自己的内心，才能真正的做到坦率和明白自己想要什么。

“觉得自己很懦弱…”双手有些紧张的交错在一起，手指也紧紧绞着。“这么长时间了，都没法给你一个答复。”

七海灯子没有想到会是这个答案，这也是她第一次见到小糸侑这么脆弱的时候，排除掉在文学系办公楼那一次的话，不如说是，这是自己第一次触碰到小糸侑敏感脆弱的内核。

“我不希望给你带来压力，如果我们最后没有走到一起也没有关系，我只希望现在的我能带给你快乐，与你分担痛苦。”七海灯子把手覆盖在小糸侑的双手上，坚定的握着，希望能把这份坚定的情感传达给她。

“同时，你也可以依赖我。”

言毕，指针刚好走到八点整，瞬间漆黑的夜空中被五彩斑斓的烟火笼罩，同时也埋没了两人剧烈跳动着的心跳声。

小糸侑抬起头来看向七海灯子，这幅场景同跨年那天般一样，我和她都没有变，无论是外貌还是喜欢着对方的心情。

七海灯子忽然觉得这个场景下特别适合接吻，无论是两人的第一次单独旅行，初春的烟火，还是已经动了情的她们。

“我可以，吻你吗。”

小糸侑的眼眶有些微微湿润，她的身影全部占据在七海灯子的眼睛里，忽然明白了什么叫做一眼万年。

她点了点头，她微微颤抖着的指尖摩挲着她的下巴，她闭上眼睛后颤抖着的睫毛和她逐渐加深了这个吻。

烟花逐渐消散在漫漫长夜，但她们的情愫却弥漫在整个夜空。

在经历过晚上那个充满着情欲和占有的吻后，二人相对无言的回到了房间。

小糸侑泡在温泉里，过去一段时间了，心跳却迟迟无法平静下来，之前二人的吻都如蜻蜓点水一般，然而就在刚刚，本来七海灯子摩挲着自己下巴的那只手突然转移到了自己的脑后，自己又鬼使神差般的张开了嘴巴，这个吻一下就变得火热了起来，想到这里小糸侑害羞的一头埋进温泉水里，咕噜咕噜的吐着泡泡。

想着还要这样跟七海灯子再相处三天，小糸侑觉得自己的心脏都快要承受不住了，虽然两人还没有确定关系，但…但已经确定两情相悦了不是吗，不是吗？

何况还是…还是共处一室，虽说我们都是成年人了，但是…

小糸侑的脑海里突然想起了七海灯子吻过自己后有些红润的双唇，以及因情绪动荡而起伏着的胸膛。

“啊！我在想什么！”

被自己有些色气的想法给吓了一跳的小糸侑猛地从温泉里站起来，拍了拍自己的脸。

“振作一点！”

走出浴室后的小糸侑没敢看七海灯子，径直绕过一脸不解的七海灯子。

“那个…我洗好了，你可以去洗澡了。”

可能是觉得刚才脑补了那种画面的灯子后觉得有些抱歉，小糸侑说话变得十分没有底气。

七海灯子合上手里的书，有些疑惑，但看着小糸侑飘忽不定的眼神，想看自己又不敢看的样子，又把想说的话咽回了肚子了，乖乖的拿起换洗衣服进了浴室。

‘啊，我这是在干什么啊。’

小糸侑看着七海灯子走进了浴室以后无力的瘫倒在床上，一只手捂着自己的眼睛，哭笑不得。

只能说幸好这栋别墅的卧室有两张床，不然自己真的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尤其在这种有些暧昧的环境里。

‘其实，就算发生什么，不也挺好的吗？’

小糸侑再次被自己冒出来的这个想法吓到，平日里自己引以为傲的理性好像此刻荡然无存，倒不如说是在面对七海灯子的时候，自己理性的思维都消失不见了，每次自己都是勉强克制住自己不断膨胀的欲望。

‘再这么下去肯定要出事。’

钟表的指针已经指到了十一点，两人不约而同地打了个哈欠后，七海灯子按下了床边的开关，室内陷入了一片漆黑，和…沉默。

七海灯子躺在床上，反复的回想着今晚的那个吻，不由自主地手指抚摸上自己的嘴唇，感受着…小糸侑。

“侑…”

想起今晚回来以后小糸侑的反常表现，七海灯子忽然有些担心小糸侑是不是讨厌她了。

“嗯？”

睡在另一张床上的那人好像愣了一下才回答。

“你讨厌我了吗？”

平日里骄傲的她在面对喜欢的人的时候也会变得小心翼翼。

虽然小糸侑很想跳过这个话题，但是听到七海灯子这个语气，心也软了下来，毕竟她也不舍得让她难过。

“没有…我只是…”小糸侑手指紧紧抓着被子，整个人都埋进了被窝里，声音闷闷的。“我只是…有些害羞…”

七海灯子噗的一下笑了出来，尽管她已经尽力的掩饰住自己笑出来的声音。

“笑什么！”

这次轮到小糸侑又气又恼了，但又不是真的生七海灯子的气。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觉得你，好可爱啊。”

七海灯子尽力忍住嘴角的笑意，才说出这句话。

“哪里可爱了。”

小糸侑把自己埋得更深了，这句话声音小的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过了一会后，房间内又变得安静下来，只能听见外面温泉窸悉的流水声。

“侑，你知道我这二十五年来最想要的什么吗？”

七海灯子再次开口打破了沉默。

“是什么？”

“想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