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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以为图顿的守边员日子也不过如此。
日复一日地巡逻,日复一日地提交报告,日复一日地在宿舍听老油条吹牛。
我对他们的谈资总是一笑而过,直到有一天,我听到了尸节虫的故事。
“你,菜鸟。”老油子点起我的外号。“你见过竹节虫么?”
“见过,又不是什么很少见的东西,我是在乡下长大的。”
“那你见过尸节虫么?”
他描述了一个相当骇人的生物,我从未听闻过如此荒诞的怪兽游荡在这个世界上。
“千万不要到死雾山脉去。”他语重心长地补下最后一句话,作为故事的结束。
第二天我就在志愿簿上的“调动意愿”填下了“死雾山脉”。年轻的我体内跃动着太多不该有的能量,我太想亲眼见见那玩意是什么样的了。
填下调动意愿的次日,机动军旅就派了辆加固的厚轮吉普要带我转移。这个调动速度太快了,我当即就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但我却满怀着对未知的憧憬,义无反顾地踏上了吉普。
厚轮吉普被老油子们叫做小坦克,他们说这家伙硬得像个堡垒,帝国的对地迫击炮都炸不烂它。就算这样,在临近死雾山脉的前一段路,驾驶员还开进军备站,临时给吉普加装了一层纤维韧化挡板。
驾驶员始终压低帽子,对我毕恭毕敬的,这让我很不舒服。我只是个入伍三年的菜鸟,还没立过什么功。他的那副样子,好像我已经是个中将似的。
“有什么忘记做的吗?”临下车,他像问死人一样问了我这句话。
“没有。”我掂了掂手中的行李,确定万无一失。
“祝你……武运昌隆。”
我目睹着他驶出封锁线,独自一人朝山脚下的驻兵处走去。
这里到处弥漫着令人不舒服的氤氲,我觉得这更像瘴气,但实际上,除了这一点外,这里也只剩下荒僻了。
我被分配到的是C区A1小组,负责山脉间的守夜工作。我到达时,有好几个老兵正在搬运着尸体,这些尸体保存得相当完整,但他们手腕上的标签显示他们已经死了好几年了。
C-A1小组的成员不多,连我一共六个人,四个老兵,一个新兵,还有一个收尸人。说实话,收尸人这个分职并不在官方编制里,我也从没有见过有相关培训的。直到现在我才知道,要担任收尸人,学历至少得到生物学博士。
老兵也只是资历老,实际在这个岗位上任职也没超过两个月。这鬼地方的调动特别频繁,而且肯定也没什么人想来,所以我这个新兵蛋子才有机会凑进一群老兵堆里。
我在这里的学到的第一件事,就是用“南风”大口径滑膛枪。
这东西能灌进四手火药,弹丸也大得吓人。据说不做成来复枪的原因是超大剂量的火药会把前膛给刮平了。实际上来复枪的优点在射程和子弹稳定性,而这枪的有效作用范围是二十米,根本不需要做成来复枪,多此一举。
人如果没有防护装置站在它的射程范围内,一枪就能轰碎,复数的敌人也一样。简而言之,除了重装太慢而且不能预装填以外,这是一把射程内无敌的枪。
我第一次踏入夜晚的死雾山脉,就有种异样的感觉攥住了我的五官。有种欲望在诱导我、折磨我朝南面去探索。
老兵“伞”一把将我拽了回来。
“伞”的原名是安布瑞什,他搞笑的乡土口音把他自己的名字变成了“伞”。
“南边是后战场,有尸节虫。”
“尸节虫。”我呢喃着这个称呼。“是什么东西。”
“邪门得很的家伙。”安布瑞什摸索出一根烟来。“后战场只能早上去,死雾没那么浓的时候。”
但那种感觉仍强烈地调动着我的观感,这种感觉是慢慢地从心底下钻出来的,难以控制地去想。就算回到了宿舍,我面对着窗户外面的月亮,月亮上就投影出了我脑海里所想的画面。
晦暗的枯木海中,尸节虫低语着难以理喻的话语。明亮的月光照亮它的节肢,它不具备外骨骼的血肉节肢正在颤抖着。
我没能加入到后战场收尸工作当中,因为我的资历还不够,我的精神逆熔毁阈值评定只有C级,普通。
尸体的处理我倒是可以帮忙,但这些尸体都无一例外地保存完好,甚至没开始腐烂,他们的氧化水平还停滞在死亡最初的一小时内。
“我认为应该归功于死雾。”收尸人利落地把尸体的脏器摘下来。“死雾中含有未知的疫菌。可能是这些在防止尸体的腐败。”
“他这里近期受过伤。”我示意收尸人道。
“死亡山脉的尸体会厌氧复苏。”收尸人见怪不怪,甚至不朝我这边看一眼。“他们的神经被细菌的活动刺激到了,所以磕磕碰碰也不是什么稀罕事。”
我望向那个伤口,那道深红色的刀伤,正如昨天我在月球上看到的猩红投影一般。我又一次想起了尸节虫那只抽搐着的节肢,反复出现的影像搅动着我疲倦的大脑,我听到窸窣的嗡鸣声,是尸节虫抽动它那双前肢发出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