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菲特。”琳蒂眉头微蹙，面上满是凝重，武装局对那位ACE of ACE保护得有多好，作为对方发现者的她比任何人都清楚。

可以说这管理局除却少数人外，根本不可能有人能见到ACE of ACE的真面目，一个连出任务与教导学员都要戴面具用变身魔法的人，菲特又怎么会与对方接触，何况之前菲特身上根本看不出丝毫与对方相识迹象。

但她更明白当年救菲特之人对其有多重要，可以说如果没有对方，就绝不会有现在的菲特，如今哈拉温家的温馨局面也不会出现，因而她沉声再度提醒道，“你要想清楚你在说什么。”

“我知道，妈妈。”菲特语气虽然轻柔，却充满坚定，“我能肯定当年在第九十九号管理世界救我的那个人就是ACE of ACE。”

第九十九号管理世界处于次元之海南部，因其地理位置与丰富资源而繁荣非常，也正因于此也使得无数犯罪集团在该世界兴风作浪，一向为管理局总局所头疼。

九十九号管理世界中心政府行政楼前，盖尔准将打量着面前身着黑色执行官服的执行官们，特别是为首的金发少女，少女神情淡然长相精致，周身气息沉稳而柔和。

不错，盖尔准将眼中闪过赞许，真不愧是哈拉温家出来的，旋即他想起对方身世，不由又升出几分惋惜，如果对方不是因为圣石之种事件后被收养，而从一开始就姓哈拉温的话，那些个顽固分子估计也不会拿她曾参与次元犯罪而责难于她。

准将心中虽闪过千万般念头，面上却不显，笑着伸出手笑道，“哈拉温执行官，您好，久仰大名。”

“准将您好。”菲特伸手与盖尔相握，语气礼貌而疏离，“请多多指教。”

“自然，合作愉快。”盖尔松开手转身向楼内走去，“你们先跟我到会议室，我跟你们说说情况。”

第九十九号管理世界基本情况，执行官们在路上便已经了解得七七八八，盖尔也未多说，只指出本世界与其它同类型世界不同之处在于该世界并非全体繁华。除却城市地区外，大部分地区还处于蛮荒状态以原始地貌存在，而诸多犯罪集团正是利用这一点，纷纷在未开发地区建立基地，剿灭难度极大。

介绍完情况后，盖尔准将正色道，“这次发现的犯罪集团主要活动区域在第十七区，附近仅有基洛一座城市，已经通知过当地部队，届时他们会全力配合你们行动。”说着他抬手向菲特等人敬一军礼，“如此便麻烦你们了。”

执行官们纷纷回礼，“定不负准将所托。”

散会后，甫一走出会议室，执行官们立即分作两派向外走去，大部分人集中在本次任务副指挥尼克身边。

尼克走近菲特，瞟瞟她冷哼一声，嘲讽道，“情况我已经大致了解清楚，也有简单行动计划，就不与长官你同行了。不过这次是跨次元犯罪事件，想来长官您远比我清楚该如何处理，我就不拖长官后腿，先行启程。听闻泰斯特罗莎执行官一向通情达理，您能理解我吧。”

此言一出，莎莉登时就要发作，尼克话里话外分明就是在影射菲特出身，说她曾参与次元犯罪不配处理案件，但当年情况根本无法怪罪菲特，她自身才是最大的受害者。她正欲开口驳斥，却被菲特阻止，菲特沉声道，“我理解尼克执行官言下之意，但也请您记住我们是一个团队，此次任务我会全力以赴，您不必担心。”

“呵。”尼克翻翻白眼，耸耸肩，语带嘲讽向前走去，“您能理解最好，长官您能力卓越，我又什么好担心的？我等先行一步，省得给您添麻烦。”

“他怎么能这样。”望着尼克远去背影，莎莉愤愤道，“只别到时又要菲特来收拾残局。”说罢，她猛然意识到不妥，扭头望望菲特，弱弱开口，“菲特，我——”

菲特摇摇头示意自己无碍，自从被哈拉温收养后，她便一直受外界指点，都说哈拉温提督怎么就想不开，去收养一个犯罪分子。尽管提督一直安慰自己，说是那些人不了解她，叫她不要理会那些流言蜚语，可她明白他们说得是实话，她曾参与次元犯罪是不争事实，哪怕是因母亲之故。特别在自己成为执行官后，他们反应更为强烈，一个曾经的罪犯却成为管理局法务掌握者——执行官，何其讽刺。

她眼中闪过自嘲，也罢，自己早已习惯不是吗？既然他们不相信自己，认为她迟早会再犯罪，那她就证明给他们看自己不会。她无法也不愿辜负哈拉温提督的善意，所以她只能更加努力去回报提督，不让自己成为她的累赘。

望着菲特陷入沉默，莎莉知晓这次对方不将自己弄得遍体鳞伤是不会罢休的，真是的，这些年菲特有多努力，他们看不到吗？事情做好，他们只会说这叫本份，一旦出现差池，数不胜数的弹劾便会发往执行官部门。为什么要这么对她？

“莎莉，今晚好好休息，接下来任务会很辛苦。”菲特忽然停下脚步开口道，拍拍莎莉肩她继续道，“不用担心我，我会保护好自己的。所以今晚你的任务就是放松心情，好好睡一觉。”

“……”

望着莎莉欲言又止的神态，菲特唇边扬起一抹温和笑意，“这些年我都习惯了，没事的。再说，你作为我的执行官辅佐，可不能临时给我添乱，让我分神担心。”

“肯定不会。”莎莉不饶道，“菲特别让我担心就好。”说罢她快速转身向临时居所走去。

徒留菲特一人待在原地，她抬天望望天，赤眸中闪过忧郁，笑笑也向居所走去。

“我一直很讨厌你，菲特。我从来没喜欢过你。”

菲特猛然从梦中惊醒，她呆呆地望着自己的右手，她依旧清晰地记得，母亲普蕾茜亚带着姐姐艾莉茜亚掉下次元裂缝时的场景，母亲抚摸着玻璃，望着盛装于其中的艾莉茜亚，眼神中是从未对她展现过的柔和。她向母亲伸出手，却被拒绝，还被告知自己仅仅是一个劣等的仿制品。不曾喜欢过她，母亲如是说，可她从来没恨过母亲，哪怕对方不曾善待过她，忽视、叱骂、虐打，对年幼的她已是家常便饭。

九岁前，她的世界只有一件事——让母亲重新开颜，她却不曾做到，无论她有多努力。九岁后，被哈拉温提督收养，对方很好，但她却无法从当年阴影中走出，哪怕对方一直告诉她，她很喜欢自己，她却始终无法握住对方伸出的手，无论内心多渴望。害怕成为拖累，她很清楚收养自己，已经让哈拉温提督承受诸多非议，所以自己必须优秀，让那些人不能拿自己来指责哈拉温提督。

所以就这样吧，菲特缓缓抱住膝头，将头埋进去，不要成为负担。窗外夜色朦胧，静静听着人间房内，传出压抑至极的呜咽声。

“情况如何？”

尼克望着面前散发着慑人气势身着白色教导队服的人，毫不在意地讲，“没什么情况，我们能处理。”心中却盘算着怎样将责任推卸到尚处于凶险之中的菲特身上。

听到尼克这话，对方险些被气笑，还不待她开口，一道声音响起。

“都挂彩成这样，还能没情况啊？”紧接着一个女子走进基洛指挥室，她同样身着教导队服，身后还跟着头缠绷带的莎莉，“一尉，刚刚路上碰到的，问她估计比问那边一堆废柴有用。”

被称作一尉的人将目光从尼克身上移开，落于莎莉身上，冷冷吐出两字，语气中满是不耐，“情况。”

听到对方语气，莎莉心咯噔一下，估计教导队也和那些人一样对菲特怀有偏见，算了，总要试试，她咬咬唇将情况一一道来。

伴着莎莉描述，一尉周身气势愈发低沉，若非戴着面具，估计在场众人就能看到一场乌云密布。“很好，很好，很好。”对方连道几句，但任谁都能听出其中压抑的怒火。

“请你一定要救救菲特。”见状莎莉打断一尉话恳求道。

“贝拉，这里交给你负责。”一尉下着命令，旋即转头对莎莉说道，“自然，放心。”话音刚落，身影便消失在原处。

“何必为一个犯罪分子惊动教导队。”尼克依旧是那幅满不在乎的模样，出身军队世家的他可不怕这群精英，“执行任务还戴面具，那家伙还想训我，以为自己是那位ACE of ACE吗？就是ACE of ACE也没资格训我。”

“你闭嘴，如果不是你，菲特也不会陷入危险。”莎莉吼道。

“呵，她自己要去，怪我？”

“都少说两句。”贝拉开口道，望着尼克冷冷道，“虽然我不清楚你口中的犯罪分子是否是指哈拉温执行官，但我可以告诉你一尉就是那位ACE of ACE。”

听到这话，尼克与其它执行官面色突变。那位ACE of ACE“白色恶魔”的凶名可是传遍整个管理局，十足十的暴君，更要命的是，她谁的面子都不给，管理局要有多少高官子弟栽到对方手中，事后连状都不敢向家里告，这回自己撞到对方枪口上，焉能有好下场？也只能期盼对方回不来。

“我从来没喜欢过你，菲特。”“菲特像你这么可爱的孩子，很难不招人喜欢。”“一个犯罪分子成为执行官，管理局是没人了吗？”“感谢您，如果不是您，恐怕这次我们就回不来了。”

无数声音在菲特脑海中回旋响起，吵得她无法安宁。ACE of ACE望望眼前伤势不轻口中还喃喃说着些什么的少女，挑挑眉，眼中闪过冷芒。

“目前犯人已捕获六人，剩余两人向东逃窜，告诉亨利带队追击。贝拉你先派医疗队过来，这里有伤员，速度要快。”

“收到。”贝拉迅速调度人员，顺带还问问菲特伤情。

“真有他们的。”ACE of ACE冷冷道，显然已经动怒，“人都伤成这样，还能说没情况。我抵达时，人员已经被伤员击倒并捕获四名，剩余四人与其缠斗，能在遍体鳞伤的情况下坚持那么久，这孩子很不错。”句末，不乏对菲特的赞赏。

“医疗队已派出，请您继续在原地待命，并为执行官简单处理伤势。”

“我知道，让他们速度再快点，我怕她支撑不住。”ACE of ACE一边说着，一边望望被她抱在怀中的少女，眼中闪过担忧，她只会简易治疗魔法，但这根本就是杯水车薪，何况执行官自身求生意识也不强。

混沌中菲特隐约能感到外界情况，也清楚这次行动失败，所幸莎莉没事。或许就这样死去也不错，一个念头突然冒出，这样提督也不会受责备，所有人都好。

“那你呢？”一道声音突然在耳畔响起，语调温和。

我无所谓，反正我活着也只能给她们带来麻烦。

“为什么这么想？”

梦吗？菲特有些自嘲，我就是一个失败品。

“有想过那些为你牵动心神的人吗？”对方声音忽然变得低沉，“你就这样放弃活下去。她们会有多自责，会有多伤心，你想过吗？”ACE of ACE望着怀中逐渐丧失救生意志的人，眼中充满焦急，她加大魔力输送量，心中一直催促医疗队快些到来。

“我——”

“不要为一些持有偏见的人而令真正关心你的人伤心，虽然我不知道你经历了什么，但请你相信，世界对你并非全是恶意。你的未来还很长，你的一切尚未开始，只是你不曾走出过去。”

“我的一切尚未迎来开端？”

“对，没错。”对方声音明显激动起来，一股温暖的感觉向她袭来，“你想想你身边还有关心爱护你的人，谁也不清楚，你未来会与谁结下羁绊，但现在的羁绊也请不要轻易放弃。”

“现在的羁绊？艾尔芙，琳蒂提督，克洛诺，莎莉……”

“对，羁绊。”望着少女救生意志逐渐被激起，ACE of ACE兴奋道，尽管她没听清后面人名，“还有我，我既然能来支援你，就证明并非所以人都对你持有偏见，你就这样离开，会让我很苦恼。还有我们之间都没好好交谈过，我很想与你做朋友。”

“朋友？”

“没错，就像你刚刚提到的，他们一定是关心你的家人，所以请不要轻易让她们哭泣。”

菲特不知道自己与对方说了多久，只知道最后医疗队赶来对方将自己托付给医疗队后，便起程飞向天空执行任务，她用力睁开双眸也只看到一个白色身影划过天际。

十五岁后，菲特的世界迎来了色彩，她开始学着接受自己，学着去与提督相处，学着去应对外界形形色色的指责，而非封闭自己独自承受。她感谢自己的两位母亲，普蕾茜亚与琳蒂，再后来遇到疾风，与更多的人建立羁绊，她似乎明白那天那个人说的话。

菲特收回思绪，事后她一直企图找到当时救她的人，却始终未能成愿，直至现在随着资料查找，她逐渐肯定当年的人是ACE of ACE，她不会相信一个对她说出那番话的人，会如同传言一样。

“请您告诉我，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