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人的心里都藏着不可触碰的伤
NO .20
看不见尽头的学校长廊,潮湿与阴暗并存在稀薄的空气中。
苏瑾汐倚靠在泛黄的白墙上,急促喘息着,她的眼睛被氤氲的水雾遮挡,有脚步声在黑夜踏响。
那声音沉闷震耳,仿佛带着某种指令,每响一声,苏瑾汐的心便像被尖刀剜开似的,疼痛一次。
好疼…
苏瑾汐蜷缩在地上,双手紧抓住心脏的位置,仿佛要将指甲掐进肉里才能暂缓疼痛。
“嘭”
长廊两边突然响起猛烈的撞击声,吓的苏瑾汐浑身一颤。
无数声音从紧闭的教室门内咆哮而出,苏瑾汐强忍着剧痛站起身来,惊恐的眼眶里映着一个又一个面目可憎的可怖嘴脸,他们高举着尖刀,发红的双眼死死盯着自己,好似要将她抽筋拔骨一样,嘴里疯狂叫嚣着“是她,是她”
苏瑾汐脸色惨白,拖着疼痛的身子往前蹒跚挪步。
“轰隆”背后大门在撞击中轰然倒塌,扬起的尘土里无数双红亮的眼睛朝着苏瑾汐奔来,她再顾不得身上的疼痛,近乎疯狂的逃跑起来。
“阿…阿……”
苏瑾汐想大声求救,却被自己嘶哑的声音震惊,她瞳孔放大,不敢置信的捂住自己的脖颈。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苏瑾汐的眼睛顷刻间被血丝充满,她听到自己呜咽的嘶吼声,在这个夜晚,显得那样恐惧与绝望。
谁来救救我,谁来救救我。
她哀嚎着,泪水盘旋在眼眶马上就要夺眶而出。
忽然,那前方微弱的光下出现一个模糊的身影。
苏瑾汐的心里燃起了一丝希望,她趔趄的往那人影跟前跑去,在视线逐渐清晰后,泪好似断了线的珍珠,一颗颗晶莹散落。
如同沙漠中的人看到了水源,如同地狱里的囚徒望见了阳光,她带着喜悦,怀揣着所有的希望,不顾一切扑进那人怀中。
可…
那双拥抱住她的手,却狠狠地将她,推回了黑暗…
“不要!”
苏瑾汐嘶喊着从梦中惊醒,沙哑的声音久久在房间里回荡。
她疲惫的伸手,脸颊上还残留着湿润的液体,也分不清是泪水还是汗。
又是这个梦……
伸手扶住额头,苏瑾汐下床,脚步虚浮的往浴室走去。
淅沥沥的水声在凌晨3点的午夜响起。
当喷洒的冷水浇在头顶的那刻,她忍不住颤抖了一下,随之仰起头,任由这寒冷夺走她的体温,连同眼角的热泪,也一并冲刷殆尽。
这样,至少只是冷…不会疼了……
NO .21
操场上,烈日炙烤着大地,连风吹来都是成团的热气。
迷彩服湿了干,干了再被汗水浸湿,有些好不容易从衣服上逃离,却逃不过触及地面就立马被蒸发的命运。
学生们的脸上写满了疲惫和吃力,但人群中却有一个人步子踏的铿锵有力,嘴角还带着放不下的笑意。
刘薇雨鄙夷的看着言桐这个铁憨憨,自己连翻白眼的力气都没有了,她却从昨晚开始就跟打了兴奋剂一样,果然爱情使人盲目啊。
“大家原地休息5分钟”象征短暂解放的声音终于在烈日下响起。
“啊,我的腿”
“终于可以休息一下了”
“好热啊”
叽叽喳喳的抱怨声自空气里传开,有的半蹲在地上,有的不顾地面滚烫,干脆直接盘腿坐下,刘薇雨就是其中之一。
“桐,你也坐下休息休息呗”宽大的军训服将言桐细白的小腿包裹其中,刘薇雨伸手扒拉,也只抓到她的裤腿。
“没事,我看看别人军训”
“你确定是看别人,不是想看你的~苏同学?”刘薇雨嬉笑着调侃。
“恩,是想看她”
言桐回答的很自然,面不红心加快的那种,这让刘薇雨笑容凝固,瞬间失去了乐趣,索性便不再说话,一双桃花眼开始自动在人群里搜索帅气小哥哥。
“你看那个女生,长得挺标致的呢”
“那个身材,有料”
“那是哪个学院啊,美女不少呢”
“好像是建筑院吧,欸,第一排最左边那个女生,是我的菜”
“那么高冷,你hold得住嘛”
大学军训,美其名曰是为了锻炼新生的身体素质,但更多人将它当做未来伴侣的优选池,毕竟能扛得住暴汗和宽大军训服依旧好看如初的,那绝对是一等一的完美选择。
言桐班上男生此刻也在窃窃私语着隔壁队伍,一个个春风拂面,谈论着谁是自己的理想型,谁又要成为自己的奋斗目标。
言桐无意在对话中捕捉到建筑院三个字,立马转过身,顺着男生说的方向看去。
不知怎么,自从遇见苏瑾汐后,她的眼睛便触发了一项新的技能,只要有她在的地方,周围背景都会自动虚化,那小小的一方天地只容得下她一个人的身影。
人群中,苏瑾汐白皙的脸庞仿佛自带柔光效果,一眼望去,不知是那光照耀了她,还是她耀眼了光。
风正轻轻撩起她发尾的碎发,有汗珠顺着秀祈的玉颈缓缓流下,涓细绵延,好似在言桐心里也留下浅浅痕迹。
言桐不自觉吞了口口水。
她绑马尾的样子,真好看……
不同于之前披发给人的成熟,松绑的马尾散发着邻家少女的天真浪漫。
如果没有那眼底的寒冰就好了…
言桐又想起照片里笑的那样灿烂无暇的女孩。
“集合”教官洪亮的声音就像学生时代响起的上课铃,不知打破了多少人的美好时刻。
言桐有些不情愿的站好队列,眼睛却还是忍不住往苏瑾汐的方向瞟,她的眉头在瞥到少女泛白的嘴唇时。
猛然皱起……
NO .22
南城是新一线大城市,繁华程度不低北上广。
偶尔在路上碰见几辆呼啸而过的豪车,也是再稀疏不过的事情,但如果学校宿舍楼下突然出现一辆劳斯莱斯幻影,就难免不勾起学生们的好奇,停下来拍照发朋友圈了。
“以后这种小事就不劳烦贺董事长大驾光临”
贺铭坐在车里,眼里是冷峻如刺刀的寒冰,他一向给人温文尔雅的感觉,此刻却像变成了一个人,周身散着一种不容人靠近的无情。
“是我放任你太久,所以你连基本的教养都没有了吗”,同样是冷漠得没有一丝温度的声音,却带着不怒而威的压迫感。
贺铭冷冷扫过身旁穿着黑色西装的男子,时间似乎对他格外善良,若没有两鬓的白发,谁也想不到他已经到了知命之年,还以为是哪个30出头的精英人士。
嘲讽的声音在车里响起:
“贺董事长不过是想要我手上的股份,我已经在转让书上签了字,对您而言,我应该没有利用价值了,不是嘛”
“你就是这么跟我说话的”
贺天霖金边眼镜下那深邃的眸子寒光逼人,他转头缓缓看向贺铭,再开口竟带着些怒气“别忘了,我可是你的……”
“我的什么?”贺铭冷笑一声,眼神骤然变得狠厉起来。
“父亲吗?”他嘴角带着不屑的笑容,“父亲这两个字贺董事长难道觉得自己也配!”
“你…”
贺天霖虎躯一震,他怒目瞪着一脸不屑的贺铭,宽大的手掌微微颤动,若换在以前,这巴掌早已落在了贺铭的脸上,可如今…他却不能,不是因为贺铭已经长大,而是…他心里,有愧…
“少爷”副驾驶传来恭敬的声音,打破父子两僵持不下的状态。
“听说瑾汐小姐也就读东大,这是老爷给她准备的开学礼物”
贺铭瞥了眼男子递来的高档礼品袋,声音里的冷酷已然消失不见,他抬眼,轻启唇角“福叔,以后别买这么贵的东西,我替小汐先谢谢您了”
“少爷,这是老爷挑选的,不是我”被称为福叔的男子开口解释,他讲话的速度很慢,没有一点急迫感,眼角的皱纹在说话间慢慢积聚。
贺铭第一次见福叔,他便是这样笑盈盈的看着自己,后来在贺家那短暂又漫长的时光里,也是福叔一直陪在自己和母亲身边,他总是一副处事不惊的模样,温和的笑对每一个人,有时候贺铭也不理解,为什么贺天霖这种混蛋身边竟会有一个这样温良又不背弃他的人存在。
贺天霖,他不配啊!
“福叔,我还有课,先走了”贺铭没有顾及贺天霖此刻难堪的脸色,甩下一句话便摔门而去。
关门声很剧烈,可即使是这般响彻的声音,也依旧没有贺铭最后那句话更让贺天霖震惊,恍若晴天中猛然劈下一道惊雷,那雷,是对他最后的审判,将他的骨肉亲情劈成焦烟灰烬。
“杀妻弃子,贺董事长别忘了才是……”
贺天霖颓然坐在车里,哪还有刚刚盛气凌人的架势,他知道贺铭心中的恨,却没想到自己被冠上的,竟是杀妻弃子,这样不堪的罪名。
“老爷…”
李家几代都是贺家的贴身管家,李长福只比贺天霖年长三岁,他跟了贺天霖大半辈子,作为贺氏集团的继承人,贺天霖从小就是天之骄子,在任何人,任何事面前都风光无限,直到遇见,那个他生命中不知是恩赐还是劫数的女人。
“还不打算告诉他吗?”李长福实在不愿看到贺天霖独自承担这一切,对他,对少爷,这都不是最好的选择,他们父子俩需要一个和解,虽然真相对于已亡人是一种伤害,可对于活着的人却是唯一解开死结的秘法。
贺天霖取下眼镜,仿佛一瞬间苍老了十几岁,连带着声音也变得沧桑起来。
“再为他争取些日子吧,这是我…欠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