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你觉不觉得御坂学姐最近有点不对劲？”

又一次探望白井黑子离开的路上，佐天泪子忍不住向身旁的少女吐露憋了一天的疑问。

“什么？”初春饰利因为吃惊微微瞪大了双眼，显而易见丝毫没有发觉。

“虽然御坂学姐之前也来得很勤，但是最近好像直接住在医院里一样……”佐天泪子放慢语速，试图抓住自己若隐若现的直觉。“今天白井同学咳嗽了两声，御坂学姐就抓住护士问了半小时，是不是有点关心过度了？还有白井同学耍赖要吃冰激凌的时候，御坂学姐看她的眼神，就像……”

……恋人一样。

佐天泪子一激灵，拼命摇头甩开这个猜想。

不不不可能，白井黑子还活蹦乱跳的时候穿着半透明睡衣往人家怀里扑都被电成一滩了，没道理病号服一裹化身蹬鼻子上脸的撒娇粘人精反而让人转性了啊……

“难道是白井同学情况恶化了？”初春饰利眉心蹙起，真心实意地担忧着。

“……我们还是来讨论一下今天初春穿的小黄鸡胖次吧。”

算了，你能指望一个每次见面被掀裙子还坚信这是纯洁友情的孩子理解什么呢？

当佐天泪子收到御坂美琴向她请教蛋糕制作方法的短信时，这种隐约的预感越发强烈。

“常盘台也有开设家政课吧，御坂学姐为什么想和我学？”

“我们在家政课上学过编制波西米亚地毯的花纹和修补彩绘盘上脱落的金箔……”御坂美琴卖力搅拌着面糊，无奈地歪了歪头，“却从来没学怎么烤蛋糕。”

……现在的大小姐技能点都加在什么奇怪的地方了？

“那御坂学姐打算做什么口味的？”

“黑森林的吧……虽然很难做，我会尽力试试的。”御坂美琴耳根微微泛红。

……因为黑森林蛋糕入口时樱桃甜酒的醇香，很像黑子眸中漾动的水波。

“可是制作工序复杂的话，白井同学后天出院未必赶的上了哦。”

“那怎么办……”御坂美琴下意识地接话，对上佐天泪子略带促狭的眼神。

慌乱地埋头，御坂美琴颠三倒四地解释着：“就是黑子她最近帮了我很多，在医院也没好好休息……出院应该庆祝一下……随便做做什么的……”声音越来越低。

如果不是她手中因为动作过快几乎要飞出去的搅拌器，这话还是有几分可信的。

“哦——”佐天泪子拖长了声音，“那看来我可以告诉白井同学，某人从她出院前三天开始就茶饭不思夜不成眠地做蛋糕来庆祝了？”

拜服于她的夸张表述，御坂美琴举手投降算是默认她的猜测，弱弱地问了一句：“我表现得那么明显么？”

“毕竟在这方面御坂学姐很不擅长掩藏情绪啊……”佐天泪子的声音带着明朗的笑意，“不过白井同学应该还不知道，所以御坂学姐还有充足的时间做出决定，作为朋友我会支持你的。”

得到友人的表态，御坂美琴连日纠结的心情轻松了几分。但是下一句话让搅拌器真的飞了出去——

“那御坂学姐打算表白吗？”

呛得连连咳嗽，御坂美琴手指抵唇含糊道，“但是黑子她可能不是那种……喜欢……”

她当然一直能体会到黑子热烈的感情，但是过于坦荡的投怀送抱和明目张胆的hentai言论，反而令人难解其中真意。可能仅仅是面对要好的伙伴表达亲密，或者是学妹渴望获得仰慕的学姐的关注？

在手机里偷偷摸摸输入“喜欢一个人的表现”，然后下意识地代入每条回答去比较判断，因进一步确定自己的心意而脸颊滚烫，也因忍不住设想所有的可能而辗转难眠……

这样反复思量、畏首畏尾的难堪，真的很不像御坂美琴。

佐天泪子险些绝倒——世界上怎么会存在如此迟钝的人啊！白井黑子是不是那种意思，有眼睛的都能看出来吧！

不过本着“当局者迷”的宽容思想，她还是压低声音道：“御坂学姐，想确定白井同学的心意，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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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黑子吃醋？

步入医院大门时御坂美琴不期然回忆起佐天泪子自信满满拍着胸脯提出的建议，向前台护士打招呼时有几分恍神。

“亲爱的你听我解释！”“不我不听姐姐大人怎么可以对别人如此亲密如果不对黑子爱的蹂躏绝对不会原谅您的！”虽然佐天的“情境模拟”稍嫌夸张，但想象黑子张牙舞爪的模样似乎挺可爱……

“姐姐大人——”大脑还没有反应过来，双臂已经轻车熟路地接住突然出现的温软躯体，御坂美琴第一时间注意到：“黑子，你的能力恢复了？”

“其实病人一周前就已基本达到出院条件，却主动要求在这里多住几天……”冥土追魂的话音被几声咳嗽打断，白井黑子觑着御坂美琴的脸色语速飞快道：“姐姐大人我们快走吧初春和佐天大概已经等急了……”

“所以你一周前就可以‘teleport’，却让我跑了三条街给你买冰激凌？”御坂美琴似笑非笑地睨了她一眼。

白井黑子一激灵跳下地，向着冥土追魂郑重鞠躬：“这段时间感谢您的关照。”言辞之恳切，态度之恭敬，转移话题之心昭然若揭。

“记得按时复查，不要过度使用能力，我可不想再看见你被担架抬进来，”冥土追魂笑着摆摆手，“快走吧。”

***

小煮锅“咕嘟咕嘟”地欢快响着，蒸腾起一室的热闹温馨。洒满巧克力碎的蛋糕点缀着樱桃诱人品尝。

“这蛋糕入口细腻，樱桃的甜美和黑巧克力的苦涩融合得恰到好处，余味悠长……”黑子颇为享受地眯起眼，“糕点师傅手艺很不错啊！”

“那当然，毕竟……”佐天泪子兴致勃勃就要开口，御坂美琴一筷子藕片捅进她碗里，“和善”地笑：“佐天同学，多吃点！”

“姐姐大人你是不是在幻境中经历什么奇怪的事？”黑子目光在二人间打了个转，终于下定决心开口：“你从那天开始就有点怪怪的……”

“呃……”顶着佐天泪子调侃的目光，御坂美琴硬着头皮道：“因为没有确定幕后的人的身份，有些担心……”

不是不能说出口，只是要如何斟酌言语，才能盖住那暗涌满溢的情意？

三重幻境，六欲七情，因你而沉沦，也因你而觉醒。

“平川釉月这个身份的确存在，但是三年前就被证实死亡了。”初春饰利烦恼地挥舞着叉子，“警备员也一直在加大审讯力度。但那个藤田翔只承认了盗取御坂学姐的能力犯案，其他都是一问三不知，很难证明有同谋……”

“……”白井黑子若有所思。

“最后一块甲鱼肉谁要？”佐天泪子举起大勺晃了晃，轻快的语气打破了席间略显凝滞的氛围。

闻言，白井黑子和初春饰利的目光在半空碰撞出火花，默契地读懂了对方眼里的势在必得。

“我住院的时候初春一个人工作辛苦，你请。”

“白井同学身体抱恙需要补充营养，你请。”

“你请。”

“你请。”

“你……”

“停！”御坂美琴看不过眼，及时格开了两双在锅边纠缠的筷子，“黑子刚出院这种大补的东西不能吃太多，初春来吧。”

初春“不好意思”且迅速地夹走了甲鱼肉，黑子则倾身靠近御坂美琴，语气带着埋怨和不自知的撒娇：“姐姐大人，黑子可以要求别的方面的补偿吗……今晚？”

少女温热的吐息拂过敏感的耳廓，比话中暧昧的暗示更引人遐想，御坂美琴清晰地感受到一种战栗的麻痹，从指尖传到鼓噪的心脏。旁边两人还在火上浇油——

“佐天同学你不是最爱吃鱼片吗？怎么给我了？”

“只要是初春同学的意愿，别说一块鱼片，让我上天摘星星又何妨？”佐天泪子仿佛身处戏剧舞台，感情丰沛地直抒胸臆。

“……”初春显然被吓到了，伸手想去探她的额头，“佐天同学你生病了？”

一把揪住初春的手，佐天泪子演得越发卖力，“因这吹弹可破的娇嫩肌肤，世上一切珍馐美味都不能再入我眼。初春，今晚……可以吃你吗？”

“今晚”和“吃你”刻意提高了声调，御坂美琴不能再假作听不出黑子的意思。佐天泪子嘴角恶作剧得逞的狡黠笑意让本来就心虚的她顾不得表现是否自然，含糊丢下一句“去趟洗手间”就落荒而逃。

没有炸毛，也没有出手教训，姐姐大人最近似乎在刻意无视她过界的亲近，是开始厌倦她的不知分寸吗？百井黑子追随着少女背影的目光有些黯然。

想在她身边最近的地方陪伴，却不想让自己无法抑制的情感给她多余的负担。似乎玩笑着大大咧咧说出口是最好的方式，能让四下奔突的心意在即将挣脱束缚时得以片刻喘息。

经常被电击在别人看来大概只能算特别惨，但是天知道她有多珍视这份特别。如果那种随意展现出真实自我的态度中所透露的亲密能够长久维系，哪怕让她给初春买一百条甲鱼也心甘情愿。

“白井同学，有时当期待了很久的一件事发生时，我们反而会因为已经陷入思维定势而无法客观看待它，你说是吗？”

“你改行研究哲学了？”白井黑子一脸黑线地看着正被脸红似熟虾的初春锤打还能神神秘秘冲她兜售人生道理的佐天泪子。

带着“众人皆醉我独醒”的怅然表情，佐天泪子夹了一筷鱼片送入口中，深藏功与名。

----------------------佐天桑：带不动，带不动-----------------

明亮的阳光犹如黄金流泻，常盘台花园的圆桌边却气氛沉肃。对坐双方目光接触时，仿佛看不见的兵戈在空气中铮然交击。

“所以，白井同学给我讲这个所谓幻境的故事，有什么目的？”戴着洁白手套的修长十指交抵，食蜂操祈的神情仿佛看到什么有趣的事物般兴致盎然。

“就我所知，精神系超能力者因为脑活动的异常活跃，在人群中更容易相互感知。”白井黑子的口吻谦和，“为了找到幻境的制造者，我郑重请求食蜂前辈的帮助。”

“可是我为什么要帮助你呢？”

“用精神系异能影响‘超电磁炮’——学院都市第五名的‘心理掌握’无法做到的事情，某个低等级能力者却做到了。食蜂前辈难道对此不感兴趣吗？”

“有兴趣啊，”食蜂操祈用手指卷了卷颊边一绺金发，懒散回应，“但对方和我没有利益冲突，这不是我要和御坂美琴身边的人合作的理由。”

“'风纪委员在争取政府力量时总是有优势的……作为交换，在必要的时候我愿意无条件地协助食蜂前辈……”

“啊啦的确是非常诱人的条件呢，”食蜂操祈笑意纯洁，“问题是，这些事‘心理掌握’都能做到。”

“没错，我只是在展现诚意。”白井黑子脸上倒没有被轻视的羞恼，依然一派平静。“肯定有理由让食蜂前辈愿意浪费时间听我讲这些，你究竟想要什么，请直说吧。”

“坦白地说，我感兴趣的只有……白井同学你。”

眼见着少女脸上现出惊愕，食蜂操祈满意地继续道，“如果对方的目的是御坂美琴，难道白井同学就没有怀疑过，你是被她所牵连吗？”

“不是她的责任。”坚定而迅速的否决，显然黑子早已考虑过其中关窍，却不曾动摇分毫信任。

“御坂美琴知道你在向她的对头寻求帮助吗？即使白井同学全心全意为她考虑，人家可能根本不需要哦。”

这次白井黑子的目光明显偏移，大概被搔到了痒处。但她的回应依然没有犹豫，“这是我个人的选择。”

食蜂操祈不会随意动用能力去窥看别人的思想，这是一次例外。

她见过无数心口不一的虚伪嘴脸，这也是一次例外。

少女的思想和她的双眸一样剔透纯粹。终日遍览邪恶却能以身浴血秉持正义的傻瓜，以最缜密的思考对事却不惮以最大的善意对人的傻瓜，将整个的真心捧出被推拒忽视也毫无怨怼的傻瓜……虽然傻气得可爱，但对御坂美琴那个亚麻逊女人的运气，她的确是有些微羡慕的。

粪坑里的臭石头多了，耀眼的铂钻就格外珍贵。

“我可以接受你的请求，条件是白井同学你，欠我一个愿望哦。”

“……什么愿望？”

“不确定内容，不确定时间。”食蜂操祈绕过圆桌缓步接近白井黑子，如同猎食者逼近已经无力挣扎的猎物。“这个愿望不会违背白井同学的原则，你接受吗？”

二人的距离近得呼吸可闻，白井黑子能看到她轻咬下唇仿佛忐忑地等待着答案。拥有女王凛然气场的人却做出这样娇态的动作，不管是习惯性还是刻意运用自己的魅力，都让人无力拒绝。

“……接受。”有些狼狈地转移视线，白井黑子在心里把“食蜂操祈”这个名字的危险性重新标记。

“协议达成。”笑容如同灿烂的阳光点染让人心神摇动，食蜂操祈诚恳道，“这个不是要求，而是邀请——”

“铂金小姐，欢迎随时加入我的派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