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城7月的清晨格外清凉，太阳刚刚升起，天空中的残月还没有退场，人们还沉浸在被窝的温暖舒适中。此时摩托的轰鸣打破了清晨的宁静，勾起了左邻右舍睡懒觉的邻居们的起床气。

巡音流歌一大早飙车进了手术室，刚进大厅一股血腥味扑面而来，助手铃正给几个喊叫的伤员扎止血带，助手连在给一个络腮胡子大叔解释状况，见到流歌两个人扑上来语无伦次说了一堆，流歌皱眉勉强捕捉到几个关键字，2小时前发生枪战12人受伤。

她推开两人先冲到几个意识淡漠甚至昏迷不醒的病人旁边，他们困难的喘着，伤口还在渗血，四肢皮肤冰冷口唇发绀，拿着记号笔简单评分和分拣后流歌按轻重缓急排了救治顺序，吩咐连把第一批病人先推进手术室，铃取11号，12号，55号柜里的器械药品，最后让络腮胡子把剩下的4个人抬走，紧接着她大跨步准备冲进更衣室。

络腮胡子听后吓了一跳，跟上来说那4个人还没断气，流歌回头说去正规医院抢救，或者找地方处理掉。

络腮胡子揪扯着流歌的领口一副悲痛欲绝的表情，掏出手枪想给这个见死不救的王霸羔子一点颜色看看，只听一串枪响，大叔应声倒地，紧接着连又补了一梭子。这下可好，整个大厅的血量就跟人爆炸了一样，流歌失神片刻回头冲进了更衣室。

三下五除二换好刷手服，带好口罩，对讲机里铃问55号柜在哪，流歌答门后面第三排第六列。

火器伤，冲击伤，坠落伤，锐器伤，这大概是流歌这五年以来见到的最惨烈的战斗，连指导受伤较轻的人给伤重的人做心肺复苏，随着时间流逝两个复苏失败当场去世被扔了出去。

红音家族的地下手术室因为各种原因经历了3次搬迁，因为手术量下降，预算跟着降低，手术室规模越来越小，设备越来越简陋，人员更是缩减到无法正常运转的程度，老板原先打算将隔壁大房间作为手术室，设备照着上世纪草菅人命的便宜货来建造，在流歌不懈的抗议下换成如今这个厕所大小的现代化层流袖珍手术间，三个人与周围的电刀主机、负压吸引装置、呼吸机啥的一起被挤在手术台两边，真够憋屈的。

心电监护仪滴滴的响着，不知道过了多久，6个幸运儿的生命体征趋于平稳，流歌从错综复杂的血管，内脏和神经中取出弹片，铃拉着钩子正在神游，连满脸是细密的汗珠，正在跟要命的睡意作斗争。

【止血钳。】

流歌抬头看看她状态不佳的助手。

过了3秒连如梦方醒，把止血钳递给流歌。

【这么困昨天干啥去了？】流歌语气中带着怒气。

【昨天……昨天在这儿跟你做手术啊。】连委屈的说。

流歌看了一眼计时器，现在是凌晨2点，手术时间超过了17个小时。

流歌一时语塞。

【那，那前天呢？】

连眉眼紧皱，一副放弃思考的表情。

【行了你去喝点葡萄糖在休息室睡一会儿。】

流歌把器械推车拉过来继续手术。

【钩子往那边拉一点，我要切了。】

手术视野真糟糕，流歌分离组织的时候切到了动脉，一股热血招呼到流歌脸上。

【MD。】

夹闭了不按套路出牌的蜜汁小血管，流歌今天又见识了新的解剖变异。

她转头在铃胳膊上把脸上的血和汗擦干净，刚刚睫毛上的汗珠险些掉在手术台上造成污染。挨了头槌的铃在三层脚蹬上摇摇欲坠，心里吐槽身高差太多实在不适合一起做手术。

过了不知道多久普通弹片基本都被取了出来，只剩下那个纯手工鸟铳造成的火器伤，好惨一女的背上都是密密麻麻的铁砂渣子，看起来极其渗人，流歌和铃两个人举着磁铁清理了三个小时还有一半没取出来。倒霉蛋的脸没了，推测是被车撞到面部剐蹭车身造成的，车速绝不低于40英里/小时。

【后悔吗？】

【啥呀？】铃抬头瞪大了她天真无邪的大眼睛。

【没问你，问病人呢，你叫什么？】

【小明。】

【不行呢，这里已经有好几个小明了。】

流歌叹了口气。

【等会儿有时间好好想个名字。】

手术室又陷入了沉默。

每个人选择的道路都是不同的，自离开学校走上医学生涯的那一天，有人跟随导师进入公立医院，为解除人类之病痛自我奉献，也有人像学姐学长那样进入私立医院为上层客户服务赚取高额薪酬。相比而言流歌的理想就有点一言难尽了，她希望能被某个富商大款包养，为他家里四五口人的健康服务，看点头痛脑热的小病，有钱有闲。

怀揣着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她在众多创伤专家中脱颖而出，成为红音家族的家庭医生。

善良的红音女士开出百万的年薪，还赠送了豪宅和跑车，一时间流歌感觉自己简直到达了人生之巅峰，初出茅庐就站在工薪阶层金字塔的顶端，到岗后才猛然发现红音家族有三百多号人，隔三差五来一波伤到半死不活的人等待抢救。

原先雇佣的医疗团队合同期满后嫌这儿庙小半年前就走人了，只剩下铃连两个负责打砸的社会青年给流歌当童工。

流歌用光了人脉关系和毕生所学，这件工作还是让她疲惫不堪。她非常后悔也尝试过辞职，但跟魔鬼签过卖身契没有反悔的可能，除非流歌不能胜任这份工作了，或者老板不想让她继续干下去。

她开始怀念起上学时期在老师身边背书的日子，那时她搞定不了的事情可以找上级医师帮忙解决，如今的她就像是带着两个孩子的单身妈妈，过着孤苦无依水深火热的生活。

最后一针缝完，已经快要到中午了，连清点着器械，铃窝在脚蹬上睡得正香，流歌嘱托二人把病人推回去，密切观察病情变化，有情况电话联系。

随后她便走出了手术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