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那个还没有人占领的小角落,坐在搬来的椅子上,旁边站着丽奈。
久美子手指抚过泛着金属光泽的乐器——依旧是久美子在高中吹的那一个,不由得笑了出来。
“怎么了?”丽奈有些疑惑的看着久美子。
“没什么,只是感觉……好像回到了过去一样。”久美子把丽奈给的号嘴插到上低音号中,又想到什么一样,脸上的光芒更加的灿烂。
“原来那天丽奈要我的号嘴是这么回事啊~”
语气里是明目张胆的调戏。
“……笨蛋。”本来应该是怒气十足的话语但配上仿佛要滴出血一样的耳垂变得更像娇嗔一般,换来的只是久美子一阵轻笑。
久美子平复下呼吸,思考了一会,然后深吸一口气,向号嘴里吐气。
是《三日月之舞》里小号solo时上低音号负责的部分。
上低音号的音色很是温柔,不是激昂的小号声也不似木管乐器般悠扬,却也不是大号的窒息和厚重。
音乐可以传达出人的心之所想。
丽奈现在无比的相信这一点,在上低音号独有的乐声中,一种微妙的安心感充斥了心脏,带着全身一阵满足的酥麻。
是一种这倒对方心脏是为你一人跳动时的安心。
也带着许些的兴奋。
浸出的汗水随着久美子的脸庞滑落下去,消失在衣服里。
在丽奈以为要结束时,久美子快速换了一口气,继续吹奏着。
是一首丽奈从来没有听过的曲子。
仿佛是专门为上低音号所做一般,乐声更加的温柔,莫名其妙的,眼眶有些发酸。
丽奈理了理头发,想要借此压下流泪的感觉,向久美子看去,愣住了神。
久美子的手指像起舞一般灵活,眼里流淌着的光芒包含着太多的东西。
久美子很可爱,这点丽奈从以前就知道了。
久美子的温柔,恶劣的性格,对自己所求几乎是百依百顺,那不会展露在外人面前的固执和孩子气丽奈都很清楚。
甚至可以自豪的说,没人要比自己更明白久美子。
哪怕是在和久美子交往的琢本也比不上自己对久美子的了解程度。
但是现在丽奈动摇了。
自己好像又对久美子一无所知。
事情脱离掌控的感觉涌了上来。
演奏没有结束,那首不知名的曲子所带来的安心感和心中藏匿许久的无力感交织在一起,丽奈靠着墙壁,就那么静静的注视着专心吹奏的人。
一直以为除了吹奏没有什么可以让自己失态,但久美子好像就是人生中的那个例外。
想起了三年级时的吵架,自己说出了「部长失格」这样的话,现在又只是发现可能并没有想象中的对久美子那么了解。
丽奈弯了弯嘴角,自嘲的情绪在心中荡漾。
明明早就发现的事情却要一直自欺欺人到现在。
丽奈回国并不是因为假期。
虽然是假期但是丽奈还有着很多场的演出,甚至学校里出名的老师也有意邀请她参加乐队。
除去【高坂先生女儿】这样可以说是累赘的头衔,丽奈所展露出来的超乎她年龄的才华已经足够让高坂丽奈这个名字变得特殊。
本来以为会一直忙碌下去直到毕业回国然后向泷升告白,或者被接受被拒绝,但无论怎样自己都已经变得「特别」。
直到在偶然间遇到了旅游的川岛绿辉——高中时演奏低音提琴的实力很强的同学,和久美子的关系还不错。
川岛是对恋爱话题十分敏感的女孩子,而在同学重逢之时谈论的话题除了音乐只是二人共同的好友,久美子的近况。
“久美子现在啊,还是和琢本在一起呢,这样下去估计毕业了就会结婚吧。”
川岛语气里透露着满满的向往。
这是丽奈第一次意识到久美子会嫁人。
是琢本也好,是其他人也罢,久美子迟早都会离自己远去。
身体上的,心理上的。
习惯了在久美子内心占据特殊的位置的丽奈在意识到自己可能不会再是久美子的特殊的那一刻内心的恐惧席卷全身。
本能的想要去逃避这一事实。
以至于在和川岛分开后的吹奏也变的心不在焉。
丽奈无法去否认久美子在自己心里的地位早就超出了泷老师一大截。
人一旦习惯了孤独和寒冷,突然得到的陪伴和温暖就变得如此的珍贵。
不愿意去放手。
最后一个音符消失在空气中,久美子离开号嘴,扬着暖洋洋的笑看着丽奈。
“丽奈?”
久美子拉了拉丽奈的衣角,让盯着自己发呆的人回神。
“丽奈。”
琥珀色眼底的认真让丽奈的情绪逐渐平稳下来。
“那首曲子叫什么?”
“《響け!ユーフォニアム》。”
明明是连秀一也不知道的事情,明明是打算深藏在心里的秘密,但是久美子却想要将这份秘密告诉丽奈。
想要将自己的全部告诉丽奈。
“丽奈还记得明日香前辈吗?”
“嗯。”
那个看起来对一切事情都游刃有余,演奏水平也是极高的学姐,在高三因为险些退部引起的轰动留下的印象还是十分深刻。
“这是学姐爸爸作的曲子。”
“学姐的父亲是近藤正和先生。”
“那不是?!”丽奈睁大了眼睛,有些吃惊。
“嗯,当初我知道的时候也被吓了一跳,”久美子笑了笑,“谱子是学姐的父亲给学姐的,然后毕业那天学姐给了我。”
“那首曲子,很温柔吧……”
面对久美子的问题,丽奈点了点头。
“为什么……告诉我这些?”丽奈犹豫了下,还是决定直接问出来,“这是秘密吧?”
“因为不想对丽奈隐瞒什么……”久美子有些慵懒的声音变得正经起来,“承诺过的,如果背叛丽奈的话,丽奈就把我杀掉。”
久美子放下上低音号,站起身,拉着丽奈的手放在自己心口处。
有些激烈的跳动从手心处传来,丽奈不由得红了脸,却没想把手抽出来。
琥珀色变得深沉。
只是简单的一句话就让丽奈原本迷茫的心变得明亮。
“丽奈是我的特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