竞技广场上,重重的人群之中,矗立着十几个“扎眼”的身影。那是十几个贵族打扮的女士,她们都穿着庄重的黑色长裙,戴着厚重的披肩领和斗篷,打扮得如同参加一场庄严的仪式一般,在挤满了男性的广场上显得格外显眼。她们的手中各举着自制的纸牌子,牌子的上面写着醒目的文字。
“我们也可以去看赛车!”
“圣艾比昂的骄傲不只属于一半人!”
近百名警察和工作人员把她们包围在了中间,对比着广场上成千上万的人群,她们显得格外地孤独。
周边人群的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了她们身上,目光中有诧异、有惊讶、还有鄙夷和嘲讽。
“这都是哪家的夫人,成何体统!”
“贵族也有这么不知羞耻的人啊,啧啧,我还以为......”
“她们的丈夫肯定是不解风情让她们寂寞了吧,哈哈哈!”
“一群老太婆在这里,谁看啊,找些漂亮的女孩来还差不多。”
“我看最右边那个还行,不显老。”“什么不显老,少说三十了,没准还生了孩子呢,送你,我才不要。”
“宝贝,看到了吧,等你长大以后,挑选妻子可得挑选听话的,可别找个像她们一样的啊!”
嘲笑和议论声从四面八方接踵而至,路人们纷纷鼓着掌起着哄,有几个好事的年轻人还故意朝这些女士们比起手指,吹起了口哨。
媒体也聚集在了这里,小座钟大小的瀚瓷呈像仪被纷纷架了起来,操作者们手忙脚乱地调整着流入呈像仪的魔力,为明天的新闻准备着素材。
“原来,有前辈比我走得更前啊,”伊薇特这么想着,“我该不该也过去声援她们呢?让她们知道也有后继者会和她们一样努力?”
脑海中忽然闪回了自己的老师科伦娜在世时的音容,伊薇特暗暗地下定了决心。
“这位小姐,如果你只是想照镜子的话,不妨去隔壁街,那里有非常棒的商店。”
警察的声音打断了伊薇塔的思绪,她收起镜子,装着要打退堂鼓的样子,心里却忽然冒出了一个主意。
“先生,请问,这周边,有任何指示禁止我入内吗?”
“没有!”
“抱歉,作为异国人,我对贵国的一些规定细节还不甚了解,”伊薇特故意让自己说的艾比昂语中带了大量口音,“请问贵国有规定竞技广场不允许我入内吗?”
“没有,我们完全是为诸位安全着想,快走吧。”警察显得有些不耐烦了。
“那么,”伊薇特忽然掏出了一本护照,“不瞒阁下,我是古维格王国驻圣艾比昂帝国大使康拉德·冯·索尔贝格的女儿,伊薇特·索尔贝格,这是我的同伴。”
她悄悄对艾莉西娅使了个眼色,艾莉西娅马上就会了意。
“这......”警察显然有些犯难了。
“我们久仰贵国赛车场的大名,虽知晓女子之身不可擅闯禁地,但依旧想在周边游历一番,并无违规坏法之意。既然阁下刚才说过,并无任何规定限制我等入此广场,为何贵国却如此不近人情,非要将我等拒之门外?”
伊薇特的眼神如尖刀一般犀利逼人,言辞凛冽锋锐,刚才还神气十足的警察登时变得畏畏缩缩。
“那个......异国来的朋友,我们自然欢迎,但是,如今广场上......”
“贵国之繁盛,举世倾心,古维格王国中亦广传贵国之强盛无匹,世间无双。今日佳节,举世同欢,这样的日子里,贵国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吗?是有强人出没帝都,或是有暴徒在闹市滋事?若是帝国有乱事需古维格伸出援手,我定会向父亲陈情,相信为了我们两国的友谊,父亲他定会积极斡旋,说服我们的陛下,倾力相助的!”
“你......这.......”几句话,说得那个警察瞠目结舌,哑口无言,他想了半天,终于从牙缝里挤出了几个单词。
“好,好,其实,我们这也没什么大事.......”
“那就没事了,走吧。”伊薇特牵着艾莉西娅,快步从犹豫中的警察身侧走过,边走边有礼有节地向警察致意着:
“感谢通融,也感激贵国的盛情款待!”
艾莉西娅拘谨地对警察微笑,假装自己是因为语言不通,并不知道自己同伴刚才说了些什么。
“我们,真的要来这里吗?”
“对你来说还是有点勉强吗?那我们还是回去好了。”
“不,我......我没事......”
“那好,跟紧我,抓住我的手。”
到了广场上,艾莉西娅更加紧张了。
她明显可以感受到周遭极度的不友善,越是向着那些女士们的方向走,这种感觉就越发明显。
“看,又来了两个,哟,看起来这两个挺年轻啊。”
“左边那个挺俊,还别有番滋味,右边那个裙子不错嘛,身材差了那么点。”
“回去可够我吹段日子了,到竞技广场来看姑娘,别人做得到吗?”
“这谁家的女儿啊,看起来还是哪个贵族的千金,她家可真是倒霉啊,这样的女儿,谁要。”
“旁边那个人是什么人啊,人长得挺美,可这幅打扮和个男人似的。”
“不就是女子学校的问题!是谁想出这种主意来的?未成年女孩哪有什么判断力,到了学校,总会遇上那么些不守规矩的坏女孩,这不就学坏了,就像这样!”
紧盯着她们的人群,毫不掩饰地指点着她们评头论足,有个带着高礼帽的绅士大概是看得太过入神,差点把烟圈吐到她们脸上。
“嘘~嘘~”有几个剃着寸头的年轻男人蹲在地上,不怀好意地作出撩逗的表情,视线在她们的身上扫来扫去,口中不住地吹着口哨。
“啊——”艾米莉亚忽然感觉裙摆被人撩动了一下,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啪!”地一声,一旁的伊薇特眼疾手快,一把扣住了一个男人的手腕。
“摸陌生女孩的大腿,我可以理解为这是帝国人的一种特殊待客礼节吗?”
伊薇特怒气冲冲地盯着这个不老实的男人,嘴里吐出的每一个单词都仿佛带着尖刺,也许是因为太过激动,她本能地让自己的发音充满了故乡的腔调。
这个男人看起来三十岁上下,满脸络腮胡须,穿着一件有些油腻的黑色正装,打扮得倒算整洁。他的身材显得粗壮魁梧,像是军人出身。
“呀!”这个男人显然没想到会遇上这样的反击,很是吃了一惊。不过望着两个女孩,他脸上的吃惊很快就变成了猥琐而轻蔑的笑容,不断地打量着她们的身体,视线尤其盯在她们的脸和胸上,偶尔还朝着臀部的方向瞅一瞅。
“呸,怪不得,遇上雅兰来的蛮族了,切,”男人自言自语着,一使劲,猛地把被钳住的手挣脱出来收了回去,“还以为遇上了想男人的妞了呢。”
“蛮族?”伊薇特压着怒火,拳头攥得“咯咯”直响,“那么骚扰女孩就是你们帝国的文明吗?”
“嘘~嘘~约翰尼这次算是遇上了个刺头蛮妞,看他怎么拿下,哈哈哈哈。”周围几个围观者看热闹一般地吹着口哨起着哄,嬉皮笑脸。
这个叫约翰尼的男人脸色青一阵红一阵,仿佛是赌气般地又朝着伊薇特伸出了手,看上去像是想揪她的脸,伊薇特灵活地往旁边一闪,让他的手抓了个空。
“切,这个妞看起来挺滑啊。”仿佛是要缓解尴尬一般地,约翰尼将双手抱在脑后,不住地吹着小曲,眼神倒是继续直勾勾地盯着伊薇特和艾莉西娅,显然是在打量着有什么趁虚而入的机会。
“啪!”
一记势大力沉的耳光,狠狠地扇在了约翰尼的脸上,直扇得他眼前一黑,耳朵嗡嗡直响。
“你?!”
约翰尼完全没预料到会遇上这样的攻击,一时间竟然愣住了。
“想必阁下也是想女人了,才会乱摸一气吧,”伊薇特轻轻地搓了搓有些发麻的手掌,“所以我也摸了摸阁下,感觉还舒适吗?”
“他妈的,你这雅兰婊子,强盗和妓女的后代,古维格的国王就该把你们全杀了!”约翰尼气得青筋直冒,捂着被打疼的脸暴跳如雷。他伸出手想揪住伊薇特的衣领,却没想到伊薇特比他灵活得多,轻轻一闪,瞬间躲开了他的手。
“你刚刚,说了什么?”伊薇特这句话是咬着牙说出来的,每个音节中仿佛都燃烧着怒火。
从来没有遇上过这种场面的艾莉西娅吓得连声尖叫,她扭头看到了伊薇特的脸,不由得大吃一惊。她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伊薇特——牙关紧咬,原本俊俏白皙的脸变得铁青,双手攥紧了拳头,仿佛随时要挥出去一般。
“老子最讨厌古维格人,但是雅兰婊子,你们连被他们统治也不配啊哈哈哈......啊!”
“左腿站稳,右腿使劲......”伊薇特在脑海中回忆着平日里锻炼时的要诀,身体则早就作出了反应,她猛地挥出一记重拳,狠狠地捶在了约翰尼的胃上,只听“啊呀”一声,约翰尼惨叫一声,痛苦地弯下了腰,两手捂住胃部,口中连连作呕,差点直接瘫倒在地上。
“婊子,我看你是想死!”剧痛转变为了约翰尼的怒火,他猛地掀开自己的皮夹克,露出别在腰上的一柄匕首状的魔杖。他抓起魔杖,注入魔力,让烈火包裹了匕首的锋刃,狠狠地朝伊薇特刺了出去。
“呯!”这势大力沉的一击却仿佛撞在了一堵墙上,巨大的反作用力差点扭断了约翰尼的手腕。他定睛一看,只见眼前的这个女孩不知何时召出了一堵土墙,轻而易举地挡住了自己的刺击。
“啊?这女人也会魔法?”刚才还嬉笑哄闹的人群,脸色忽然变得惊恐了起来。
“给我道歉,不然——”伊薇特不知何时打开了背上背着的背囊,里面装着的不是长笛,而是寒光闪闪的宝剑。她拔剑出鞘,用剑尖指着约翰尼。她的眼睛发红,周身因为愤怒而剧烈颤抖着。
“呸,婊子,老子我本来连话都不想跟你说,结果是你先动手招惹老子的!”气急败坏的约翰尼猛地一甩手中的匕首,一个马球大小的火球从尖端飞出,狠狠地砸向伊薇特。
“轰!”伊薇特用剑刃轻轻一挡,火球如同撞向石墙的雪球般四散迸碎,连个烟痕也没留下。
“原来就是个骑士出身的β位士兵。”震怒并没有影响伊薇特的判断力,在确定了对手的实力后,她迅速将魔力蓄积在剑刃之上,不断压缩着周遭的空气,“砰!”,一声如同气泡酒炸开瓶塞般的声音响起,一道冲击波般的狂风从剑尖出发,猛地向约翰尼撞去。
“啊呀!!!”约翰尼张开了魔法盾,试图挡住迎面而来的这一击,然而巨大的冲击力却令他站不稳脚跟,整个人连同魔法盾一道被撞出了数呎之远,伴随着惨叫声重重地摔在广场那花岗岩的地砖上。他疼得满地打滚,手中的匕首早就扔到了一边。
“不要觉得你的言行没有代价!”伊薇特把佩剑一丢,挥起拳头,朝着约翰尼那张布满了络腮胡的大脸一拳一拳地锤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