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炎帝的歸來

一片漆黑中，艾黛爾賈特的眼睛被蜘蛛絲遮住，四肢被捆綁在蜘蛛網上。

她適度控制魔力，讓微量的火焰燒掉眼睛上的遮蔽物。

四周什麼都沒有，除了無盡的漆黑之外，僅剩一片寂靜。

艾黛爾賈特微微喘息著，試圖找出逃離的方法。

然而，這個空間裡，除了自己之外，並沒有任何可用的東西。

雖然不想驚動艾妮諾斯，但別無他法了。

艾黛爾賈特將魔力集中在自己身體周圍，讓火焰順著延燒，直至蜘蛛絲完全消失不見。

脫離了束縛，剩下的就是等待了。

然而，無論怎麼等待，艾妮諾斯都沒有如艾黛爾賈特所想的出現。

我以為這樣可以引起她的注意，還是說……她現在根本沒有餘力管我嗎？

艾黛爾賈特開始盲目的在漆黑中走著，原本以為期望會有牆壁的存在，但事實卻正好相反。

就這樣，艾黛爾賈特在這沒有時間觀念的空間裡不斷地走著，不知道過了多久……

艾黛爾賈特感覺腳酸了，隨便找了個地方坐下。

「貝雷絲……」

艾黛爾賈特明知不會得到任何回應，卻還是唸著她的名字。

就算逃出來了又如何……？

我殺了那麼多無辜的人，還血洗了厄狼村，甚至連貝雷絲的父親都被我……

「那明明不是艾黛爾賈特大人殺的。」

哈耳的光芒從高處而下，緩緩落在艾黛爾賈特的面前。

那唯一的光芒，此時是如此的耀眼、溫暖。

……但哈耳是怎麼進來的？

「冷血無情的炎帝血洗了厄狼村，就連傳說中的『壞刃』也慘遭毒手──這可是眾所皆知的事。就算事實不是如此，也會因謠言而成真。」

「……她不會原諒我的。」

艾黛爾賈特一想到面對貝雷絲，便感到了害怕。

她不是害怕面對自己的罪，而是害怕因此失去了貝雷絲。

「貝雷絲早就知道了，尼德霍格把那天的事都告訴她了。但她還是捨命來救艾黛爾賈特大人了啊！」

「貝雷絲……知道這件事？」

「那頭陰險狡詐的邪龍為了挑撥妳們之間的關係，而告訴貝雷絲是艾黛爾賈特大人殺了傑拉爾特！」

「……她一定恨得想殺了我吧？」

「她臉上寫滿了驚訝，但哈耳感覺不出她有恨意的表現。」

「那是當然的，連我都捉摸不清貝雷絲的情緒變化了，你又怎麼可能在短時間內知道貝雷絲是什麼樣的人？」

「貝雷絲來解救艾黛爾賈特大人的路上遇到了多少困難，您知道嗎？」

「……復仇會使人充滿力量，就算路途多麼困難，也會繼續下去。」

「艾黛爾賈特大人，您到底是怎麼回事！」

艾黛爾賈特捲縮身體，將頭埋入雙腿之間，微微發抖著。

「您的炎帝之火是不滅的火焰，您的堅持也是我們火元素的力量，倘若您都沒了希望，那熔岩裂谷也就完蛋了！」

「艾黛爾賈特大人！」

無論哈耳再怎麼叫喊，艾黛爾賈特依舊保持原樣。

而哈耳則是不斷地在艾黛爾賈特上方不斷盤旋著……

希望著炎帝之火能夠綻放。

◇　◇　◇

貝雷絲靜靜地抱著艾黛爾賈特的身體，將她安置在不會受到戰鬥打擾的地方後，手持『吞噬者』走向了戰場。

才剛握緊劍柄，一股充滿惡意的魔力便侵襲著貝雷絲。

她咬緊牙關承受那股力量，試圖去掌控它。

再一次地，她化身為『災獸』。

唯一不同的，她這次有了自我意識。

貝雷絲急速衝向艾妮諾斯，直接張嘴撕咬掉她背部的一塊肉。

接著，整頭狼跳到她身上，試圖從後方咬住艾妮諾斯的頸部。

艾妮諾斯立刻用蜘蛛絲捆住貝雷絲，但貝雷絲很快就展現了爪子有多麼鋒利，輕鬆撕開艾妮諾斯的絲線。

同時面對兩名敵人，艾妮諾斯首次感覺到生命受到了威脅。

曉看了一眼貝雷絲後，便舉刀正面斜砍艾妮諾斯的上半身。

為了擋下攻擊，艾妮諾斯將大量魔力聚集在這次的防禦上，絲線成功形成一面盾牌。

貝雷絲沒放過這次機會，在她的前方浮出五道綠色的魔法陣，從中飛來一道道銳利如刃的風，當場將艾妮諾斯切成好幾塊。

「你們會……後悔的……」

原本以為已經結束的兩人，卻發現艾妮諾斯的胸口閃爍著奇怪的紫色光芒。

上前一瞧，竟然是個散發邪惡氣息的魔法石。

曉正想伸手去摸，『王座之廳』便發生劇烈地震。中央漸漸出現了向下的螺旋階梯。

熱氣瞬間湧上『王座之廳』，下面似乎連結到岩漿區。

就在他們猶豫著是否該下去時，一股殺氣襲捲而來，一道黑影從下方直衝上來，一拳就直接將曉擊飛到牆上。

她長著與艾妮諾斯相似的臉，但體型卻是人形體，背部長著三對不斷蠕動的深紫色的觸手。

尖銳的指甲輕輕劃著倒在地上的艾妮諾斯，黑色的血隨即湧出。

她毫無猶豫的徒手挖出了『艾妮諾斯』身上的魔法石。

「看來分身終究只是個分身，連一件簡單的事都辦不好。」

此刻，大家才明白──她才是真正的艾妮諾斯。

而倒在地上的，只是她用黑魔法製造出來的分身罷了。

「『鑰匙』……是妳吧？」

艾妮諾斯對著貝雷絲伸出手，地面瞬間竄出大量的蜘蛛絲，緊緊纏在貝雷絲的身上。

這次無論貝雷絲怎麼撕咬都無法逃離。

──實力差太多了。

貝雷絲立刻就明白了這個道理。

曉從牆壁的束縛一躍而下，身上沾滿灰塵與碎屑。

他扭了扭身體的關節，確定沒有問題後，一個箭步上前，持著武士刀突刺──

鏘！

清脆的聲音響起，艾妮諾斯用右手的爪子擋下曉的攻擊。

「只有這種程度嗎？」

艾妮諾斯故意打了個無聲的哈欠，一個勁將曉給向後推去。

曉愣了愣，再一次擺出戰鬥架勢。

「這種實力竟然能打敗我的分身……看來是失敗作啊。」

艾妮諾斯上前走了幾步後，觸手直接擊中曉的腹部，再趁曉尚未反應過來時，用另一條觸手重擊他的後頸──

「呃啊！」

曉當場趴在地上，但這並沒有使他昏厥。

他試著用雙手支撐起自己的身體，卻被艾妮諾斯一腳踏回地板上。

尖銳的腳爪輕易刺穿曉的背部肌膚。

疼痛並未讓他吭聲，只是曉更加地抵抗。

「想想你自己是什麼身份。現在正好符合你呢。」

艾妮諾斯加劇踩的力道，直到曉再也撐不起身體，才收回腳。

這時，餘光閃過一道閃爍綠光的身影，本能性的向旁一躍──

貝雷絲從『災獸』恢復成原本的模樣，再利用『狂暴化』掙脫了束縛。

為了恢復成理智的人形態，貝雷絲不得不捨棄『吞噬者』。她握緊手中的短劍，鼓起勇氣站在艾妮諾斯的面前。

「那是……怎麼會在妳手裡？」

艾妮諾斯似乎知道短劍的力量，略微提高音量。

自出場以來，她首次展現出了一絲畏懼。

貝雷絲看了看短劍，不太明白她為何如此害怕。

「……差點忘了，妳是希特莉的孩子。」

「既然如此，短劍會在妳這裡，也是正常的。」

「但看來……妳並不會使用啊……」

不會使用？

貝雷絲愣了一會，而艾妮諾斯也藉機上前揮舞著身後的三對觸手。

一連串的多數攻擊，打的貝雷絲根本無法招架，身上的傷越來越多，儘管能夠即時利用『狂暴化』來癒合傷口，也無法復原貝雷絲所消耗的體力。

就在貝雷絲一個動作的失誤，左肩直接被艾妮諾斯的手爪刺穿。

「呃！」

艾妮諾斯刻意高舉貝雷絲，讓她的鮮血流向自己。

再伸出細長的舌頭，輕輕舔了一口──

「真是複雜的味道。可惜……妳身為『鑰匙』，我不能殺了妳。」

語畢。便將貝雷絲重新用更加堅固的蜘蛛絲纏住她，讓她懸掛著。

貝雷絲不斷掙扎著，但這次只能造成無謂的晃動。

艾妮諾斯濃厚的魔力附著在貝雷絲身上的蜘蛛絲，迫使她無法像剛剛那樣掙脫。

曉將武士刀的刀尖插入地面，重新站了起來。

渾身是血的曉，眼中依舊冷靜地注視著艾妮諾斯的身影。

他微微一笑，打從內心感到愉悅。

這是百年難得一見的強者，更何況還是敵人。

「痛快，真是太痛快了！」

曉仰頭放聲大笑了起來，而他的武士刀也漸漸消失在眾人眼中。

「打算臣服於我了嗎？」

艾妮諾斯本來就不打算殺掉曉，只是要讓他清楚明白實力上的差距罷了。

「不要這麼不解風情啊……這不是才剛開始嗎？」

語畢。曉將全身的盔甲全部卸下，僅留下獸皮製的褲子。

曉的身材在卸下重擔後，顯得更加魁武、雄壯。除了臉部以外，他身上都刺滿了赤色紋身。

「『解放』！」

曉大喊著，身上的紋身便開始散發赤色的光芒，曉全身上下浮出了明顯的青筋，而紋身彷彿有生命般，慢慢爬上了曉的臉部。

不久，曉的頭頂上長出了一對散發鮮紅光芒的鬼角。

他的牙齒變得越來越長，四肢的指甲也漸漸轉化成了厚實的利爪。

曉的雙手放鬆垂下，一對武士刀從他的手背上刺了出來，變成他專屬的武器。

鮮紅的尖刺從脊椎由上而下一根根地長出來，並長出了一條細長如鞭的黑色尾巴。

他如同野獸般，發出了充滿威脅性的低吼聲……

接著，在眨眼之間，便來到艾妮諾斯的面前，揮下了手背上的武士刀──

面對曉突如其來的轉變，艾妮諾斯急忙向後退開，卻無法及時跟上曉的攻擊速度，就這樣……正面露出了破綻──

碰！

僅在一瞬間，艾妮諾斯將全身力量集中在一條觸手上，並直接揮了過去。

曉因此離開了自己的視線範圍，因為艾妮諾斯很確定自己剛剛確實是有擊中東西的實感。

「哈……哈……差一點就──！」

就在她鬆懈之時，武士刀的刀刃突然從後方刺進了自己的胸膛。

艾妮諾斯滿是驚愕的看著胸口的武士刀，再緩緩地轉過頭去，看著完美隱藏氣息的曉。

由於並沒有破壞到艾妮諾斯的心臟，她立即將背上的三對觸手全數刺向曉。

艾妮諾斯以為曉會因此而退縮，卻不料他突然將另一手背上的武士刀也插入自己的體內──正中心臟。

「放開……呃啊……！」

似乎是身體的本能察覺到生命的危險，艾妮諾斯身上的魔力突然大量暴增，並不斷地向外釋出。

頓時，眼中突然一片漆黑，她甚至感覺不到自己身體的存在。

僅有意識飄蕩在這漆黑之地。

現實中，艾妮諾斯的魔力失去了控制。

大量的火焰吞噬著艾妮諾斯的身軀，但火焰卻沒有將她燒成灰燼。

原本紫色的軀殼漸漸地染成了火焰的顏色，她身體裡的魔力出現了前所未有的變化。

「多虧炎帝長期以來的折磨，我的身體終於能夠承受火焰的力量了！」

曉趁她愉悅敞開雙臂的時候，正面一刀劈下──

一條變成橘黃色的觸手緊緊纏繞著曉手背上的武士刀。

刀刃漸漸變得通紅，同時也讓曉感到無比的疼痛。

他試圖將手抽回來，但艾妮諾斯的觸手卻緊抓不放。

曉高舉左手，迅如風的速度斬下艾妮諾斯的觸手。

他的右手已經燒傷了，但他只是甩了甩手，試圖降溫。

然而，艾妮諾斯被斬下的觸手立刻又生長出來。等於曉完全沒有給對方造成傷害。

曉看著艾妮諾斯不斷過度溢出的魔力，心想只要撐住直到艾妮諾斯的魔力枯竭，便獲勝了。

艾妮諾斯似乎猜到曉在想什麼，刻意提高音量說著：

「只要『熔岩裂谷』的王不存在，那麼我便是這裡的王。」

「在這種充滿著無限的火之魔力，你認為我們之間誰能撐得比較久？」

語畢。她繼續用觸手做為前方攻擊，而後再補上充滿腐蝕性的蜘蛛絲。

儘管只被噴濺到一點點，肌膚便失去表皮，裸露出隱藏的血肉。

曉赤紅的紋身越來越明亮，身上的魔力與力量也越來越強大。

他毫無畏懼的上前攻擊艾妮諾斯，儘管攻擊都被擋下，曉的氣勢也絲毫不減。

艾妮諾斯臉上流下一顆汗珠，動作也變得遲緩了許多。

就在她一個失誤時，曉立刻上前一個橫砍，硬生生地讓艾妮諾斯一分為二。

但艾妮諾斯並沒有因此而倒下，蜘蛛絲迅速將拉的身軀接合回去。

「無論你殺害我幾次，我都可恢復原狀！」

曉視線緩緩向下瞄了一眼後，便露出了勝利的笑容。

「我的時間到了……」

「或許……只有妳可以……」

曉硬生生地倒下了，『解放』的時間已到，他無法再繼續戰鬥下去了。

一道閃爍的黑光隨即出現在艾妮諾斯眼簾。

貝雷絲利用身上的短劍來吸收掉附著在蜘蛛絲上的魔力後，便輕易的掙脫開來。

她朝曉剛剛落刀的位子再次一劍將艾妮諾斯的身軀一分為二。

「我說過這是沒用……呃？」

艾妮諾斯本想重新縫合自己身體，卻發覺自己的傷處正燃燒著黑焰。

「不……為什麼會！」

「尼德霍格明明說過……」

尼德霍格？

貝雷絲低頭看著正在垂死掙扎的艾妮諾斯。

再看著她手上散發黑光與黑色 魔法陣的短劍……

接著，她半蹲在艾妮諾斯身邊，一劍刺向艾妮諾斯胸口上的水晶。

水晶破裂後，剩餘的力量被短劍吸收。艾妮諾斯多次縫合的傷口也因為失去水晶的力量，散落一地。

縫合只是短暫地讓傷口不要惡化，並不是所謂的復原。

艾妮諾斯自以為無敵，便隨意對待自己的身體。

直到現在，她才注意到這個問題。

──但已經太遲了。

艾妮諾斯的身體漸漸地被黑焰侵蝕，直到化為灰燼後，隨風而去。

全身緊繃的身體一放鬆，一股疲倦感便襲來。

貝雷絲略有無力的跪在地面，稍作喘息。

尼德霍格……傳說中的邪龍……

明明相處的時候一點惡意都感覺不到，難道他真如傳說所說的那樣嗎？

就在貝雷絲陷入思考時，一個全身漆黑宛如黑影般的龍形身影悄聲無息的來到『王座之廳』，並拾起落在地上的『吞噬者』之劍。

黑龍並沒有受到『吞噬者』的影響，就連走路也彷彿沒有重量般，輕到一點聲音、氣息都沒有。

牠緩緩來到艾黛爾賈特身旁，高舉著『吞噬著』之劍。

『吞噬著』興奮般的開始閃爍著黑色的光芒。

接著，『吞噬者』落下──

◇　◇　◇

漆黑的世界裡，艾黛爾賈特身軀猛然震了一下。

「艾黛爾賈特大人？」

哈耳趕緊飛下來，擔心似的歪著頭詢問。

「胸口……好像有什麼……好痛。」

就在哈耳思考著該如何是好時，忽略了潛藏在漆黑之中的危險。

一道黑影從黑暗中竄出，一口咬住哈耳的脖子。

哈耳身上的火焰照亮黑影。仔細一看，是一頭小黑龍。

「哈耳！」

哈耳身上的火焰對小黑龍毫無攻擊性，牠身上龍鱗的硬度，完全不像是一般小幼龍會有的硬度。

「成年黑龍的縮小版嗎……」

哈耳勉強說出一句話。

艾黛爾賈特趕緊上前，試圖將小黑龍從哈耳的身上拉開。

「痛！」

小黑龍立即鬆口，轉頭咬住艾黛爾賈特的右手掌。

不忍殺害小黑龍的艾黛爾賈特，在逼不得以之下，只好用微量的火焰去灼燒小黑龍。

然而，小黑龍不僅沒有鬆口，反而咬得更加用力。

「艾黛爾賈特大人，這是成年的黑龍，請不要手下留情！」

艾黛爾賈特猶豫片刻後，點了點頭。

將高溫的火焰纏繞在右手，當場燒掉那頭緊咬不放的小黑龍。

「艾黛爾賈特大人……那是……敵人的……」

哈耳身體搖搖晃晃地來到艾黛爾賈特身邊，脖子上的傷口相當深。

「您如果不突破自己的話……不只熔岩裂谷會毀滅，就連世界和貝雷絲都會消失的……」

語畢。哈耳整隻鳥直接倒在了地上。

牠大口喘息著，身上的火焰越來越小，幾乎小到隨便一口氣都能夠吹熄般虛弱。

艾黛爾賈特小心翼翼地捧起哈耳，手中的火焰幾乎沒有溫度了。

「怎麼……回事？」

艾黛爾賈特看著哈耳的異狀，再看向自己的右手掌──

傷口從鮮紅轉成黑紫色。

──難道有毒？

「艾黛爾賈特大人……哈耳快……不行了……」

「無論您願不願意……只要哈耳回歸到艾黛爾賈特大人您的體內……便能讓您取回炎帝的力量……」

「哈耳是您當初創造出來的火元素……也是解開炎帝之力的『鑰匙』……」

「您離開之前交代過……要在時機成熟之時……才能解開您的力量……」

「雖然您或許害怕著失去……但正因為失去……才會有新的相遇……」

「世界上不存在著永恆……」

「艾黛爾賈特大人……恐懼是正常的……但您必須……面對恐懼……才……能……」

尚未說完，哈耳身上的火焰完全消失了。

僅剩骨架的胸膛中有一個小小的光芒在閃爍著。

艾黛爾賈特伸出指尖──

就在接觸的瞬間，光芒消失了。

艾黛爾賈特感覺體內有一股力量正不斷地湧現出來，發黑的傷口開始燃起火焰，傷口的顏色逐漸變淡，直至癒合為止。

接著，艾黛爾賈特凝聚心神，感受著這漆黑無盡空間的魔力流動。

然而，她一閉上眼睛，就看到貝雷絲正轉過身的背影，頭也不回的獨自一人向前走去。

艾黛爾賈特嚇得睜開了雙眼，自己依舊還是身處在漆黑中。

她低頭望向自己顫抖不已的雙手。

害怕著現實中貝雷絲會離自己而去，害怕著自己再也沒有勇氣面對現實，害怕著孤獨……

艾黛爾賈特緊閉雙眼，忍住想要縮回去的衝動。雙手緊緊握拳，不斷地在心裡告誡自己要勇敢面對。

『艾黛爾賈特，沒事的。』

艾黛爾賈特猛然睜開雙眼，貝雷絲的聲音近得彷彿本人就在自己身邊一樣。

她回想著與貝雷絲在一起的回憶……

雖然不長，但是對艾黛爾賈特來說，已經足夠了。

「謝謝妳……」

艾黛爾賈特的身心漸漸回歸到了平靜。

空間的魔力流動也逐漸浮現了出來。

就在抓準魔力最為脆弱的瞬間，艾黛爾賈特用盡全力向那個方位射出『火焰彈』。

『火焰彈』只有指頭般的大小，但只要接觸到東西，便會引起大範圍高溫爆炸。

砰轟──！

空間劇烈搖晃，黑色的空間漸漸地變淡，直到自己的世界恢復原有的色彩。

艾黛爾賈特看著自己內心矛盾的世界……

右側過去都是綠意盎然的大草原與森林。相對的，左側卻是燃燒著的世界。

火焰並沒有試圖越界，就像是現在她與貝雷絲的情況一樣，和平共處。

但回到現實之後……

火焰……應該會試圖吞噬掉這片大自然吧……

◇　◇　◇

艾黛爾賈特緩緩睜開雙眼，亮綠色的光芒對剛醒來的她過於刺眼。

她微微遮了一下後，才注意到貝雷絲正背對自己，持著短劍擋下黑龍手持的『吞噬者』之劍。

貝雷絲耳朵抖了兩下後，注意到艾黛爾賈特已經醒來，便說道：

「艾黛爾賈特，到安全的地方。」

貝雷絲手上的短劍實在是難以施力，光是擋下『吞噬者』之劍，就已經耗盡了全力。

艾黛爾賈特雖然不明白發生了什麼事，但還是優先聽從貝雷絲的話，趕緊起身撤到旁邊去。

鎧甲摩擦出來的聲響，讓艾黛爾賈特注意到自己身上正穿著她所厭惡的『炎帝之鎧』。

儘管她恨不得立刻褪下鎧甲，但依目前情勢來看，這是非常愚蠢的行為。

貝雷絲稍微調整短劍的角度，讓『吞噬者』直接順著短劍的面，刺到了艾黛爾賈特剛剛躺下的位置。

接著，貝雷絲直接踢向黑龍的腹部，再藉由『狂暴化』來追上去，直接刺進對方的胸膛。

黑龍沒有發出任何慘叫聲，只是默默化為黑色光點，消失在空中。

不是生物。

貝雷絲簡短判斷，可能是某人魔力下的產物。

「看來是這一切都是那頭邪龍造成的。」

修伯特一邊走來，一邊清理身上的蜘蛛絲。

自艾妮諾斯消失之後，附著在蜘蛛絲上的魔力也消失了，因此修伯特用點魔法就能夠輕易逃出來。

只是他沒想到艾妮諾斯死亡之後，還會有後續。

「非常感謝閣下的幫助。艾黛爾賈特大人，您應該都想起來了吧？」

艾黛爾賈特點了點頭。

「全部……所有一切都想起來了。包括我殺了多少無辜之人的罪……」

艾黛爾賈特害怕地看著貝雷絲，而她似乎也沒什麼反應。

「艾黛爾賈特，妳打算住在這裡嗎？」

「誒……既然奪回了王位，本應該要好好治理──」

「艾黛爾賈特大人，這點就不勞您費心了。您不是還有更『重要』的事要處理嗎？」

「那先回我家，等妳事情處理好，再回來吧？」

艾黛爾賈特看了一眼修伯特，便明白其中的意思了。

她輕咳幾聲後，說道：

「畢竟那件事還沒──」

艾黛爾賈特尚未把話說完，貝雷絲突然搖晃著身子，整個人向艾黛爾賈特的方向倒去。

「貝雷絲！」

原本以為是傷勢過重而導致昏迷，但仔細一看，似乎只是過度疲憊罷了。

「修伯特，幫我們傳送回去。」

「遵命。」

「對了，那把黑刃的劍……」

艾黛爾賈特轉身尋找，卻半把武器都沒看見。

「您是說『吞噬者』之劍嗎？」

「對，畢竟還是貝雷絲拿著的……」

「在她殺害黑龍時，『吞噬者』也跟著消失了。您知道這把武器是能夠傷害您的嗎？」

「我當然知道。但我殺害了貝雷絲的父親，倘若貝雷絲真的想尋仇，我願意承擔後果。」

「艾黛爾賈特大人，天真可是會壞大事的。」

「嗯。但我已經下定決心去面對了。」

「艾黛爾賈特大人！」

「我的生與死，將交付給貝雷絲。現在，送我們回去吧。」

「……遵命。」

修伯特知道自家主公一旦下定決心，便不會輕易改變。

因此，他也只能祈禱貝雷絲不會殺了艾黛爾賈特。

傳送門開啟後，修伯特彎腰鞠躬，目送艾黛爾賈特抱著貝雷絲回到小木屋。

與此同時，暗自許下一個約定──

倘若艾黛爾賈特大人真的被殺害，我將會加倍討回來。

────── Tbc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