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貝兒。」
「嗯？」
嘴裡叼著冰淇淋湯匙的伊莎貝拉，歪著頭回應呼喚自己的小楓，雙眼仍盯著隔了兩三桌外的一家人。
那是一對年輕夫妻和一個看起來剛上幼稚園的孩子。
孩童時而乖巧地用餐，時而纏著媽媽說話，水汪汪的大眼和稚嫩的臉龐不停地變換著各種表情，可愛的樣子深深地吸引住伊莎貝拉。
「小楓，我們也可以有個孩子嗎？」
「噗喔——」
聽到伊莎貝拉這番發言，小楓嘴裡一口可樂差點全噴了出來。
雖然成功制止了自己變成可樂噴泉，但二氧化碳在鼻咽之間亂竄，螫得她不停咳嗽。
「小楓，不要喝那麼大口啦。」
完全沒有意識自己才是兇手的伊莎貝拉急忙遞了紙巾過去，小楓則是翻著白眼擦擦自己的嘴。
雖然知道伊莎貝拉一直都是這副樣子，但無論如何這樣的發言在公共場合的確有點太過於刺激，但幸好店內客人不多，幾乎沒有人注意到這場小騷動。
「我的貝兒小姐，拜託妳行行好，有些話麻煩留到家裡頭講吧？」
伊莎貝拉則是露出那副招牌的無辜表情，繼續心不在焉地吃她那杯香草冰淇淋。
突然間，她煞有其事地轉過頭，將自己的冰淇淋整杯遞給小楓。
「怎麼啦？妳不是最愛香草冰淇淋嗎？」
被這個突如其來的舉動弄得一頭霧水的小楓接過了冰淇淋，看著用某種難以形容的曖昧眼神盯著自己的伊莎貝拉。
「啊～」
她張開了嘴，示意小楓餵食自己。擺明就是在模仿隔桌小孩的行為。
「不會吧......」
「我真是服了妳......」
小楓知道伊莎貝拉在這種事情上有著異常的執著，若不是陪她玩到底她是決不會善罷甘休的。放棄抵抗的她只能拿起湯匙，認命地餵起伊莎貝拉。
只見伊莎貝拉輕輕地含住了小湯匙，那力道雖然不大，但卻也足以讓小楓無法從她口中將湯匙抽出。
「再......再不快吃要融化了哦？」
伊莎貝拉依然將湯匙含在口中，但此時的她用略微濕潤的雙眼盯著小楓，雪白的臉頰透出一層薄薄的嫣紅。
那景象實在過於煽情，前一晚兩人纏綿的記憶在小楓的腦海裡翻湧著，讓她瞬間感到一陣口乾舌燥，俏麗的臉蛋從耳根一路漲成紅蘋果。
「妳妳妳......妳快吃，我去......去結帳了啦！」
發現自己的失態後，小楓急忙放開了湯匙，將冰淇淋推回去給伊莎貝拉，隨後抓起了錢包，像是逃命一般往櫃檯的方向跑去，留下帶著一抹羞怯微笑的伊莎貝拉。
「非常感謝您今天的光臨。」
-
離開餐廳後，兩人親暱地挽著手，在微涼的晚風中悠閒地散步著。
「小楓，妳看。」
「嗯？」
小楓順著伊莎貝拉手指的方向看去，發現是一份育幼院招募志工的廣告貼在佈告欄上。
兩人走近佈告欄，閱讀起廣告單上頭的資訊。
「育幼院就是孤兒院對吧？小楓」
「呃，好像不太一樣就是了。」
小楓看了看，發現其中一條寫著院內正在尋求一名擔任周日院內活動的鋼琴老師的志願者。
她拿起手機搜尋起廣告單上提供的地址，發現育幼院所在地離家裡約莫需要半個多鐘頭車程。
「時間上應該是沒問題，地點也不會太遠，不過妳怎麼突然對這種事有興趣啊？」
收起手機後，小楓才突然意識到著這個問題。
伊莎貝拉聽見她這麼問，臉上再度閃過剛才在餐廳裡那副曖昧的神情。
「無私的奉獻是最高的美德嘛！」
「是沒錯啦，但總覺得當志願鋼琴老師這件事，好像付出的人只有我耶？貝兒妳打算在那做什麼？」
「人......人家可以在旁邊聽！」
「真虧妳好意思說。」
小楓無奈地看著她，隨手將育幼院的聯絡方式記了下來。
兩人在一旁的手搖飲店買了各自喜歡的飲料後，便繼續往停車場走去。不久，她們便抵達了目的地。
正當小楓繳費完準備取車時，卻發現有兩個鬼鬼祟祟的男子正在小楓的車旁探頭探腦，見到這景象，小楓的臉色瞬間陰沉下來。
「小楓──」
「噓。」
她小聲示意伊莎貝拉安靜，並將她拉到身後。同時一手伸進腰間，將藏在暗袋裡的防狼噴霧的保險轉開。
「喂，你們在幹什麼啊？」
小楓不悅地開口，並亮出了自己的遙控器。
只見兩名男子聽到她的聲音後，轉過頭用不懷好意的眼神看著她們。
「喲，兩位小姐有什麼事嗎？」
其中一名較為魁梧的男子上下打量著小楓，一股噁心的感覺在小楓的胃裡翻滾著。
她握緊了拳頭，憑著自己練習多年跆拳道的經驗，冷靜地觀察著對方。
「識相的話就快滾，否則後果自行負責。」
她咬著牙下了最後通牒，只見兩名男子不但毫不慌張，反而是露出更加邪惡的笑容向兩人逼來。
「貝兒，有空隙就快跑，然後報警。」
小楓回過頭小聲地對伊莎貝拉說，慢慢向出口的另一側移動以支開兩名男子，給伊莎貝拉逃跑的空間。
伊莎貝拉卻像是嚇壞了一般，像根木頭一樣站在原地。但小楓並沒有發現她臉上那有些異常的表情。
「兩個長得挺標緻嘛，不如陪陪我們大爺倆吧？」
高大的男子露出淫穢的笑容，向小楓大步走來。
「放心，這裡我們早就勘查過了，監視器根本連線路都沒接上，附近也沒人會發現妳們求救的。」
無視於男子的挑釁，小楓只是靜靜地站著，等待著適當的時機來臨。
「這就對了，別輕舉妄動啊──」
見到小楓毫無反應，男子便大膽了起來，伸出手襲向她。
等到他的左手距離小楓僅剩數公分時，一陣劇烈的疼痛立刻從他的手腕處傳來。反應過來時，才發現自己的手已被小楓在瞬間反折並牢牢地固定住。
她瞇起眼看著對方，怒火在她清澈的雙眸中熊熊燃燒著。
「臭娘們兒......」
疼痛和屈辱徹底惹火了對方，他用空著的右手向小楓揮了一拳，但在小楓靈活的閃避之下揮空。
此時，小楓趁著這空隙掄起拳頭給了對方下巴紮實的一擊。男子立刻痛得失去平衡，踉蹌地退後了好幾步。
但這一擊顯然不足以讓對方放棄，男子轉了轉脖子，再度向小楓撲來。
「這是你自找的。」
小楓再度閃過了攻擊，拔出了早已準備好的防狼噴霧，毫不留情地往男子的口鼻扣下開關。
對方遭到熱辣的噴霧襲擊，痛苦地大喊著在地上翻滾，另一名男子見情勢不妙，拿出了手機撥話。
幾乎是同一瞬間，一輛白色轎車急駛而來，發出巨大的輪胎摩擦聲出現在停車場門口。他拽著自己同伴狼狽地跳上車，飛快地在兩人眼前消失。
腎上腺素的效力消退後，小楓無力地跌坐在地上，伊莎貝拉見狀立刻擔心地抱著她，讓她的頭輕輕地靠在自己胸前。
溫暖柔軟的觸感和香甜的氣息從伊莎貝拉身上傳來。小楓再也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只是愧疚地低下頭啜泣起來。
「貝兒......對不起......」
「小楓為什麼要道歉呢？」
伊莎貝拉溫柔地輕撫著她的頭，就像母親安慰著自己的孩子一般。
「妳不是很好地保護了我嗎？」
「貝兒......」
她抬起頭，眼前是伊莎貝拉那溫暖的笑容。
「我們快回家吧？」
「嗯.....」
重新恢復力氣之後，小楓起身走到車旁仔細地檢查起來。
她猜想兩人剛好在對方下手前就到了現場，因此車上完全看不出任何的毀損痕跡。
確認車內大致上沒有異樣後，她趕緊發動引擎，並催促伊莎貝拉上車後離開。
「我們要不要去報個警比較好啊？」
小楓皺著眉頭，試圖回想起附近派出所的位置。
「不......不用啦，我們快回家吧？」
「也是，畢竟我們也沒受傷什麼的，手上又沒有證據，到時候可能會被當作去鬧事的吧。」
她一邊說著，一邊將車子轉往回家的方向。
－
「叮咚～」
躺在床上的小楓正專心地看著新一集的連續劇，突然間，來自聊天軟體的通知出現在畫面上。點開後，出現的是和母親的聊天視窗。
「嗯？是媽啊。」
正當她想簡短地回覆時，小楓的母親卻撥話過來。她低下頭看著懷裡已經昏昏欲睡的伊莎貝拉，猶豫了一會兒，但還是接通了電話。
「媽，怎麼了？」
為了避免吵醒伊莎貝拉，小楓刻意壓低了音量。她伸手將毯子拉高些，直到蓋住伊莎貝拉光潔細嫩的肩膀。
「抱歉這麼晚還打給妳，乖女兒。」
「沒關係，我還沒打算睡。」
話筒裡母親的聲音還是一如往常地溫和，讓小楓感到無比安心。
「小楓，妳和貝兒過得好嗎？需不需要媽幫忙你們什麼呢？」
「嗯，搬家很順利，貝兒的工作看起來也沒問題，不用擔心的。」
「那就好。」
「妳和爸呢？」
「我們很好，不過妳爸的頭髮最近又少了些就是。」
電話的兩頭，母女兩人都輕輕地笑了。
「爸爸那天的反應讓妳很不舒服，對吧？」
「媽......」
「其實妳爸爸只是擔心妳們，但他不知道怎麼表達而已。」
懷裡的伊莎貝拉不知道何時醒了過來，她只是靜靜地躺著，用和母親般的溫柔眼神看著小楓。
話筒裡的母親和身邊最親密的愛人，被兩位生命中最重要的女性的愛包圍著，小楓不禁紅了眼眶。
「下個月媽生日，帶貝兒回來吧。」
「咦──」
「那媽就不打擾妳們休息了，晚安喲。」
不待小楓反駁，母親便掛上了電話，留下一臉錯愕的小楓看著顯示通話結束的畫面。
「人家好久沒看到伯母了呢，嘿嘿。」
伊莎貝拉開心地用臉頰蹭了蹭小楓的胸口，但小楓腦海裡全是父親否定兩人關係時的神情。
憤怒，失望和落寞。
「小楓不是答應人家要一起面對的嗎？」
伊莎貝拉故意擺出一副上當受騙的表情，小楓只能搖搖頭，苦笑著揉了揉她的頭髮。
「我......我知道啦，妳和老媽怎麼都一個樣子，真是的。」
「這代表人家和伯母不會有婆媳問題嘛。」
「什麼跟什麼啊，貝兒大笨蛋。」
聽到她的話，小楓的俏臉瞬間脹紅起來。
「人家才不笨呢，哼。」
「好啦好啦，快睡覺了。」
為了避免她說出更多奇怪的話來，小楓將手機丟回床頭櫃上，關上檯燈後便鑽進毯子裡裝睡。
「小楓真不解風情......」
伊莎貝拉鼓起臉頰抗議，見到小楓毫無反應後便自討沒趣地躺回了自己的位置。
她安分地躺了不過五分鐘，卻又像是想起什麼一般坐起身來。
「小楓，睡了嗎？」
「睡了哦。」
聽到這回應，伊莎貝拉有些無奈地拉開小楓的毯子鑽進去，從背後將她環抱住。
「別生氣嘛......」
伊莎貝拉那透著落寞的聲音和著溫暖的觸感和香甜的氣息從背後傳來，小楓嘆了口氣，轉過身來將她重新擁入懷中。
「好好好，下個月帶妳回去就是了。」
「小楓最棒了。」
「晚安，貝兒。」
「晚安。」
皎潔的月光透過玻璃窗，像是祝賀般溫柔地包圍著兩人，直到她們各自沉入溫暖的夢鄉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