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柳塘新绿却温柔(六)

作者:数寒
更新时间:2020-09-20 21:35
点击:655
章节字数:28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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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雨季节的京都难得有一个大晴天。太阳炙烤着充分湿润的土地,暑气蒸腾漂浮在空中。在燥热懒散的气氛里,河岸旁的杨柳也低落了下来,树和叶都显示了萎靡的姿态,不再有那么旺盛的精神劲儿。


终于熬到了中午休息的时候,香子悄悄溜到了一个没人的教室里,她需要一个安静的环境休息。当然,她也没忘了把双叶这个人形枕头带在身边。

流走的时间将疲惫和辛劳都带走,“啊,睡了个觉舒服多了,刚才累死了”香子满足地感叹着。

“累了就别上那么多课啊。本来家里的稽古就繁重,出道之后你演出要负担的也多了,周末还要加表演的课,这样下去身子受的了吗。”双叶嘴里抱怨,双手还是上前帮香子整理睡出褶皱的校服。

“嘿嘿,双叶亲,辛苦才能有收获呀。咱最近下了决心,要上东京读高中。”

“哎,高中就去东京?家元会让你离开京都吗?”

“还没和她们说呢,咱准备先斩后奏。要是考上了圣翔音乐学院,她们总不会拦着咱不让去吧。”

“圣翔?那个圣翔?听说很难考的啊”

“就是那个圣翔。据说那里表演声乐舞蹈都是一流,咱学更多的东西,才能对花柳家的舞蹈改革。最终咱要让花柳家的舞蹈站到日本第一,不,世界第一的位置。”

“双叶亲,一起考吧!要和咱登上一个舞台啊”香子两手把双叶的身体摆正,充满着渴望的眼睛热辣辣看着双叶。

香子说得热切,双叶却不置可否。她放下香子的手:“时间不早了,别又迟到,走吧”


和章太郎惠子初中又碰到了一起,大家自然就延续了小学时的交情。

这天下课时章太郎力邀双叶一起去近日的一场活动。

“双叶双叶,周日大阪有一个很大的摩托车展,一起去玩呗。关西这里很少有这么多厂家一起参展呢。”

章太郎喜欢摩托车一类的机械,被他感染,双叶也开始对这些有了兴趣。但双叶这次只能让他失望了。

“哎,这周日不太行。”

“你最近怎么这么忙,上次大家一起去游乐园你也不来。”

“家里给我们加了演技的课,周末也没有休息了。”

“哎,真的不能去吗,关西这几年最大的摩托车展了。下一次又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不去很可惜的。”

面对章太郎的跃跃欲试,双叶只转过眼避开,摆摆手拿起便当去找一旁的香子。

周日早上,双叶把手机盖打开又合上,最后还是下了决心熟练地按下了一串数字。

“香子啊,我早上起来有点发烧,今天的稽古你帮我请一天假吧。啊没事我休息一下就好了,你不用担心我的。”

展览确实很丰富,章太郎在自己身边看得流连忘返。但双叶一直提心吊胆着,人生第一次做稽古逃课这么出格的事,一颗心悬在半空七上八下。从大门口出来,看看时间还早,双叶稍微松了口气。今天是妈妈的演出当值,只要赶快回家,不会有人注意到自己的。

“哎,什么,你钱包掉了?”双叶一阵头大,可是看着一脸焦急的章太郎,她只能强自镇定先安抚下对方。陪着章太郎回去场馆的路上,双叶忍不住开始佩服平时一直替他收拾残局的惠子。

好不容易陪着章太郎找到了钱包,时间已经过了好久。双叶忙不急地赶着去车站,焦虑像重鼓一样敲在自己心上。

香子傍晚结束了今天的演技课,连续一周的忙碌在她肌肉的酸痛上都反映了出来。但她心里惦记着双叶,没有回房休息而是溜到厨房里煮了一点双叶爱吃的菜。做吃的比她想象中难,明明缠着阿姨做给她看的时候很简单。她想到今天石动桑排了演出,双叶一个人生病在家也不知道有没有好好吃饭。


“双叶亲,咱来了”在外面打招呼,却没有回应。香子心里疑惑,是睡着了吗?犹豫之下还是直接伸手拉开了房门。

门被拉开,即使傍晚昏暗的光线下,也能看出来房间内空无一人。

巴士到站了,双叶看着已经暗下来的天色,和章太郎匆匆告别也不等他回应,就急忙迈步向着家的方向赶着回去

在展览场看的那辆车真的很帅呢,但好像只能坐一个人。香子不喜欢走路上学,等到考了驾照,还是买一个可以带人的摩托吧。

说到上学,香子说要去东京呢,还要考圣翔。这可是全国第一的艺术学校,考得上吗?而且去东京,为什么要去东京,京都这里的演出怎么办,家里真的能让她去吗?

自己要跟着她去吗?

其实今天与其说是逃课,不如说她心里对考圣翔这件事犹豫怀疑。如果今天是舞蹈稽古,她决计是不敢也不想逃课的。被香子的出道演出打动的她,现在一腔心血都倾倒在舞蹈上。别说逃课了,规定的练习结束之后她一个人也会在家里对着镜子反复磨练自己的动作。但是从出生以来花柳家这一方庭院就是她的全部天地,这里也寄托着她对未来的全部期望。现在香子突然把庭院之外的选项放在自己面前,演剧,东京,圣翔,甚至世界第一,这些连珠炮单似的名词,带来的全新的可能性让她有些心动,但竭尽全力想象也无法有实感的不安让她充满失控的担忧。


脑子里的想法不受控制地此起彼伏,等回过神来双叶发现已经到了自己的房间前。

房间里透出来的灯光让她有不太好的预感,她甚至想转身便走,几番犹豫才勉强自己继续走上前去,伸手拉开房门。

全室灯火通明,干净的桌上只有一个小小的食盒,少女端坐在桌后。背挺地笔直,脖颈修长洁白。笑意盈盈地对她打招呼,嘴角弯成好看的角度,眼睛里却带有一丝嘲讽。

双叶轻闭上眼,过了一会儿认命地睁开,控制住声音里的颤抖

“我回来了”

“欢迎回家呀,双叶亲”

两人就这么面面相觑,房间一时充满异样的沉默。


终于还是双叶忍不住打破了沉默

“香子……”刚开了头又停下来,双叶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好。

对面香子还是不说话,嘴角勾着笑,好整以暇地注视着她。

“香子,我,我下午就是出去了一会儿,就一会儿”双叶越说声音越小,到了最后几乎是蚊子一样嗡嗡的声音。

“是这样子吗?我在这里等了三个小时不见你踪影,双叶亲的一会儿还真的是很长呢。”

“我,我,不是,是这样的,香子你听我解释”双叶想说些什么,但是着急之间越说越乱,到最后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了。

“哎呀,双叶亲。”香子只笑笑“双叶亲不要紧张嘛,生病了情绪大起大伏不太好。”

香子这句话又让双叶噎住,她知道香子正在生气,但又把握不住她的情绪。看着香子眼里的嘲讽越来越凶狠,心一横双叶索性把心里的话一股脑儿全部倒出来。

“香子没必要去圣翔啊,学什么演技。我们就在京都一起跳舞演出不好么,等过几年你接任了家主,我再帮着你打理花柳家,这安排不好么?”

“听安排?你就这么相信这里能安排出你我的未来?这花柳家一天比一天不景气,但又被这名门世家的名头困住。再这么心安理得地在这一方天地里待着,大家都坐以待毙吗?”

双叶被反问问住,支支吾吾挤出一些话“哎,香子你何必如此悲观,大家齐心协力,哪有什么难关过不去的呢。我生在花柳家,这庭院就是我的宿命,我只想一辈子都在这里陪着你。”

香子听到双叶的回答只是冷笑一声,迈着舞台上的轻巧的碎步向双叶逼近。身段轻盈婀娜,即使身上是最普通的家居服,也被她穿出了拖长尾摆的效果。脸上是盈盈浅笑,可是眼睛里带着凶狠的嘲讽。


“那有朝一日,妾身被花柳家安排嫁人的时候,可以期待双叶亲来送妾身吗?”


这句话落在双叶耳中仿佛一个大雷炸起,震得她都挂不住脸上的表情。只看到她眉间拧在一起,巨大的痛苦渐渐充盈眼眶。双叶想回答但却觉得有什么堵在喉咙,甚至呼吸都有不顺。

这反应被香子收进眼里,她笑容更加灿烂,但说话的声线却带有一些颤抖,像是叹息,又像是绝望:“石动双叶,你真的什么都不懂。"


双叶下定决心要在舞蹈上追赶香子,却没想到香子突然提出去圣翔的新计划让她十分忐忑;同时香子承受着家里的压力,还要面对犹豫的双叶,无助带来失望。两个人会怎么解决这个矛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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