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卯之花得知前线的消息,即刻召集三席四席,嘱咐过两人搜寻行动过程中时刻保持联系,将总队长派发的定位系统捆绑在身之后即刻便出发。她没有等其他人,而是独自以最快速度赶到现场,看到满地的断肢,她极力想要搜寻虎彻勇音的灵压却一无所获。她知道此时来不及后悔,可还是在想,若是在松岛第一次与虎彻勇音产生冲突时就将松岛斩杀,这些事情都不会发生。她刚刚下了决心放虎彻勇音带队,就被抓准了这个时机,她不相信恰好在虎彻勇音值班的夜晚发生这些事情是巧合,这一切必然是有备而来。
“勇音,勇音,不要有事。勇音……”
卯之花愿意尽一切努力去换得虎彻勇音平安无事的消息,可此时她竟无能为力。她想遍了所有松岛可能隐藏的地方,最终却一无所获,她只能在山间搜寻,然而尸魂界太大了,广阔无垠的天际在过去令人心旷神怡,在此刻所有的树木都好像恶鬼的眼睛,紧紧地盯着她,盯着她一切的错处,盯着她一切的慌乱。
虎彻勇音把血从嘴里吐出来,她使出浑身力气忍着剧痛翻身,下一秒松岛的刀便劈砍在她刚才头倚靠着的墙壁上。她抽刀出来迎战,受伤之后却如何也使不上力气,节节败退。松岛却像感受到了施虐的快感一般,不紧不慢地折磨着她,每次都让她费尽全力地起身,又将她击溃在地。
虎彻勇音头破血流,她感受到血顺着脸颊流下来,狼狈不堪地站起来,她依旧紧紧抓着冻云,猛力一挥,发散着银光的数道冰刃以不同路径飞速朝松岛飞刺过去。松岛抓紧刀,双足动也未动,在原地便左右开工要将虎彻勇音的攻击消解,他鬼影似的身体被白光短暂地照亮,面容变得愈发扭曲,“再来,虎彻,再来!”他这样说时,却忽然看见虎彻勇音出现在他眼前,那是虎彻勇音将身形隐藏在冰刃的影子里为近身战斗所博的时机。虎彻勇音怒吼一声,双手持刀,使出浑身力气劈砍出击。这一击气势十足,松岛心下一惊,想要躲闪却已来不及。伴随衣服撕裂的声响,冻云上沾满血迹,松岛连连后退,手捂伤口。
虎彻勇音看到攻击奏效,还想上前,却已经体力不支,她跌倒在地,身上尽是粘稠的血迹。伤口和血黏在一起,每动一下都是撕心裂肺的疼痛。她从未经历过这样的生死厮杀,如此狼狈,如此胶着,如此凶恶的战况都让她经受着新的洗礼。
那一道伤口极深,松岛吃痛后脸色更加惨白,此刻恶狠狠地看着她。虎彻勇音满脸是血,此时也杀红了眼,她毫不畏惧地迎上松岛的视线,想要起身身体却毫无力气。她知道这是失血过多的情况,再过不了多久她便无法这样保持意识的清醒,就算不被松岛斩杀,她也会因失血过多丢掉性命。想到这里,她忽然觉得悲凉,觉得愤怒,因为她始终是这样——始终是这样麻烦着卯之花。活着时她就那样麻烦卯之花,如今,此时此刻,她竟然还要麻烦卯之花接受她的死。
她依旧想要起身,想要继续战斗,而就在她的意识逐渐变得混乱时,她心底生出的怒火涌上心头,做了一件她自己也无法理解的事:她爆发出如同野兽般的嘶吼,那其中含着愤怒,也含着绝望,是垂死挣扎时所爆发的最后的力量。但这力量是极其强大的,她站了起来。
虎彻勇音的吼声回荡在山洞中,松岛着实被惊了片刻。他很快定了定神,喘息着看虎彻勇音:“不错嘛,很吓人嘛。可惜你也知道你必死无疑了吧。如果用叫声就能取胜的话,叫得最大声的狗就是赢家了。”
“不要说那些没用的废话了。”虎彻勇音眼睛好像都要瞪出血来,她站也站不稳,却有一股无形的意志支撑着她,“你之前不是说,卯之花队长的选择是错误的吗?既然如此,我们今天就在这里分出胜负。我可以来向你证明……谁才是合适的人选。”
松岛皱着眉头,不可置信地看着虎彻勇音。虎彻勇音咬紧牙关:“没错,你很强。你一直在训练,你希望成为副队长……我何尝不是?我何尝不是以此为目标?既然副队长只能有一位,来吧,我们就在此分出高下。”
松岛他拿起刀,全力朝虎彻勇音攻去,却发现后者早已体力不支站立困难,这磅礴的一击实打实地击中在虎彻勇音身上。他们双双撞击到一片土质松软的地方。巨响带来的嗡鸣之中,飞扬的尘土使松岛睁不开眼睛,而等他渐渐回过神,却只看到眼前虎彻勇音沾满鲜血的脸上浮现出的得意笑意。松岛正不解时,缓缓抬头,在一瞬间心下一凉。只见山洞的大门被打开了,虎彻勇音刚才正是为了激怒他才让他攻击,实际虎彻勇音所站的位置背后正是开启大门的机关所在。还没等松岛反应过来虎彻勇音是何时发现的机关,在他的刀深深插进虎彻勇音体内而无法使用时,一片碎冰深深插进他的喉咙正中央。
在两人灵压同时出现的瞬间,卯之花迅速奔去。她很快到了洞门口。借着月光,她看到虎彻勇音身上斜刺着一把刀,浑身是血,银发几乎辨不出本来的颜色。她什么也没想,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到了虎彻勇音身边,只是本能地几乎动用了全部的灵压。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对于其余四番队员的到来几乎没有察觉。她始终在抢救虎彻勇音。
直到虎彻勇音情况稳定些许,卯之花才意识到四番队员都围在周围,为她打下手。她还终于看清虎彻勇音的脸,那张清秀的脸此时苍白得如同没有了生命一般,双眼紧闭着,呼吸极微弱。她的羽织此时被虎彻勇音的血大片染红,如同火焰在燃烧一般浓烈、恐怖。
“送回救治所进行下一阶段治疗,动作轻。”卯之花起身对其他队员下令
出去时,卯之花才发现其余四番队员救治了松岛,同时用杀气石将其手脚绑住,确认其无法脱逃。松岛此时也处于没有意识的昏迷状态。
回到救治所后,卯之花连夜为虎彻勇音进行第二阶段治疗,治疗结束后,更是几天几夜未曾合眼地守在虎彻勇音身旁。
直至第五天夜里,虎彻勇音痛哼两声之后缓缓地睁开眼睛,卯之花心里才彻底踏实下来。在这之前,好像始终有一把枪刀悬停在她面前,不知何时会忽然坠下。而刀将斩断的,是比她的生命更珍贵的事物。
卯之花到虎彻勇音一旁,感受到对方呼吸因疼痛颤动着,她的心也随之揪痛。卯之花一只手拿着镇痛药,另一只手轻轻地摸着虎彻勇音的脸。即便已经是如此亲近的动作,她却依旧觉得不够,无论怎么做,她都无法将对虎彻勇音的心疼传达出万分之一。
“我赢了吗?”虎彻勇音的声音十分虚弱,轻得几乎听不出是她在说话。
“是的,勇音赢了。”卯之花轻声回答。
“我又给……队长……添麻烦了吗?”
“没有,勇音做得很好。无论是作为武士,还是作为四番队七席,还是作为勇音自己,都做得很好。勇音很勇敢。”
卯之花一边温柔地说着,一边为虎彻勇音换上镇定止痛的药物。等她换完药,就紧紧地攥着虎彻勇音的手。
“队长不要担心。只有队长允许我死,我才会死。队长不允许的话,我是不会死的……”
虎彻勇音迷迷糊糊地说着,神志渐渐地又不清醒了。但这番话足以震撼卯之花,只因虎彻勇音在如此脆弱时竟像宣告一般说出了这样的话。她从未直接对虎彻勇音说过她的担心,虎彻勇音对这一切却早已知晓了。
“原来是这样吗?”卯之花放轻声音,温柔地回答时,终究是掺了由眼泪附带的鼻音,“勇音真是很温柔,也很厉害呢。我知道会没事的,我相信勇音。”
等卯之花说完,虎彻勇音已经又睡着了。卯之花不确定虎彻勇音有没有听到她后面的话,但那些已然不重要了。她紧紧握着虎彻勇音的手,这次不是为了给虎彻勇音什么安慰,而是为了她自己。待在这里并非是为了看护治疗,而仅仅是想要多和对方待在一起,想多看看虎彻勇音而已,唯有如此才会给她安全感,以及虎彻勇音确实没有从她生命中消失,而是将持续地留在她生活里的实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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