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門(米內)】Time Thief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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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上,米倉是被七時半的鬧鐘鬧醒的。她睜開眼,環顧了一周。床,衣櫃,天花板,吊燈全都是熟悉的環境。毫無疑問這是自己的房間。
被困在12月12日,一到早上所有事也會打回原形,像童話故事裡的灰姑娘,昨天的華麗甜蜜已成過去式。
昨晚睡在自己床邊的人不在了。米倉無力躺在床上,盯著自己的右手,手指張開,再抓緊。
那些餘溫早已不在。想必內田也一如既往忘記了昨夜發生的點滴。
望著自己的右手,米倉眼色一沉。
她在床上躺了良久,久到經理人打過來催促米倉,她騙說自己發高燒沒能去Doctor X的拍攝,聽後經理人說了一堆要她飲多點水準備吃藥之類的話,末了還叫她小心身體。
見經理人不僅沒怪罪自己還出自真心關心自己,米倉沉默了,在掛線前輕輕說了句對不起。
米倉說不清自己為什麼連拍攝廠也不想去,現在她連內田也不想見,她不想從內田那裡聽到她親口道出昨晚的溫柔已化為泡沫這個事實。
她百般無賴在家裡消磨時間,沒有了內田陪她一起過日子,時間像被無限拉長了。偶爾翻起舊雜誌,她看到以前自己在芝加哥演出時燈光下的自己。
屈指一算,時間停頓了快半年了。如果時間正常流逝,現在的米倉應該正忙於準備芝加哥,日夜顛倒在舞蹈室練習著。
突然心血來潮下,米倉簡單執拾一下便駕車到東京劇場。她悄悄溜進去,劇場的盡頭只亮著少許的燈光,光線沒能覆蓋整個場地卻足以讓米倉看清楚整個舞臺。
米倉一步一步踏下樓梯,沒走上舞臺,只是隨意找了個座位坐下。
沒有射燈,沒有背景音樂,沒有演出者。面前只是一個平凡不過的舞臺,卻在米倉眼裡看著的是另一個世界。
她憶起五年前自己什麼也不懂,只滿腔熱誠出演芝加哥。沒經驗可談,更沒有實力可言。
那時很天真,以為很多事情靠一股衝勁能迎刃而解,結果發現自己技不如人時,米倉才發現自己把所有事情想得太簡單了。比起因為才能及不上人而感到不甘心,讓她更椎心更難受的是害怕成為別人的累贅。因為害怕所以她才比別人付出更大的努力,付出更多汗水來到這裡。在舞臺上起舞,在舞臺上鞠躬。台下是千千萬萬的觀眾,她沒能看清他們每一個的樣子,但他們的掌聲永遠烙在她心裡。那些永恆的碎片,她是感受到的。
此刻的米倉不在舞臺的中央,只在台下的一個暗處。
她想,啊原來觀眾是從這裡看著自己的。他們是在這裡目睹著自己的汗水和努力。
原來一路上她不是只是一個人在奮鬥著,這裡上百上千的人目睹她一舉手一抬足,那些鮮為人知微不足道的背後故事是有人看到。
米倉涼子不止是為自己而努力,她在為千千萬萬的人而努力到這裡。
時間這樣晃眼間過去了,反觀現在,米倉又在做了什麼?
落入時間之間的隙縫,現實逃避,遊戲人間。
在昨夜之前米倉還覺得即使在錯誤的時間迷路了,至少還有一個愛著自己的內田有紀已經足夠了,但原來這樣是不對的。
米倉身邊不止有一個內田有紀,她還有很多很多愛著她的人。粉絲,支持者,一起合作奮鬥的同伴,朋友,家人。還有很多很多。
所以說。米倉涼子是藝人,是名人,是背負千千萬萬的期望和夢想的人。她在舞台上接受如洪濤的掌聲,在電視螢幕上受萬人矚目。她不應該在這裡,這裡不屬於她。
她應該是為活在明天後天大後天的世人而努力的存在。
現在這樣算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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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之後的日子,米倉沒再去內田那裡找她。米倉依舊排戲拍戲殺青,日子和以往一樣沒兩。有時內田跟她搭話,她裝著一副沒事的樣子回應內田。好像這樣乖乖過著循規蹈矩的生活,時間終有一天可以返回正軌。
一天內田突然走過來米倉的休息室,笑問。「YONE一會兒有空嗎?」
「欸?」米倉想起之前內田為安慰自己而邀請她到居酒屋。「我看上去很不開心嗎?」
「YONE你有不開心的事?」看著內田側頭思考,米倉覺得自己多疑了,一時間不知道怎回應才好。
「前幾天找到個很美的地方,想帶YONE你去。」內田好像沒發現米倉的窘態,繼續自說自話。「不過YONE沒空的話,改天再去吧。」
米倉搖搖頭。「沒事,今天可以。待會殺青後見吧。」
起初米倉以為內田要帶自己到居酒屋,誰知當內田的車停下時,米倉怔住了。
內田下車後,特有禮的到客座旁笑著敲敲門,示意叫米倉下車。內田領著一臉愕然的米倉到海旁。下面海裡卷起浪花,海風揚起她們的頭髮。此刻連柔和的海風也變得諷刺。
「這裡很舒服吧,有時我會一個人來。YONE是第一次來?」內田兩手擱在欄杆上,眺望遠方問。
米倉直勾勾看著旁邊的內田。「不,是第二次。」
「第二次嗎……還想著YONE沒來過,我可以帶你來炫耀呢。」內田抿嘴,露出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
「我第一次來也是你帶我來的。」米倉轉身看著內田。「你真的什麼也記不起?」
內田沉思了片刻,然後搖頭。「抱歉,我記不起。」
一如所料,米倉嘆氣。「不用道歉,不是你的錯。你不需要道歉。」
「YONE……」
「別放上心,真的不是YUKI醬的問題。你沒有做錯,錯在我這裡,是我做錯了什麼吧。」米倉兩手搭在欄杆上,苦笑。「我呢,每天重複著過同一天,每天也是12月12日,晚上睡覺再起床了也是重複著同一天,每天拍同一場戲和大家一起過殺青。是同一天啊。過了今天,大家會忘記昨天的我做了什麼。所以我努力來做什麼?究竟為了什麼而努力?……夠了,放過我吧,我受夠了,我真的受夠這樣了。為什麼要對我?」
「……」
「我還有很多很多的事想做,有芝加哥,有期待我的人,還有很多我不能辜負的人。現在反觀我,我究竟在做什麼?」米倉哼聲笑了出來,像世界如此荒唐。
另一廂的內田良久沒說話,久到米倉以為內田無言以對。海風打在她臉上,同一個時間,同一個景色,當時的心情已經不復在。
「YONE,就算時間停了,又有什麼不好?」米倉轉過頭看內田,內田繼續徐徐說。「只有時間停頓了,我們才不需要為明天負責任,今天做什麼事也能被原諒,那不好嗎?」
「那……有什麼好啊?」
「和沒可能的人表白,和沒可能的人一起,和沒可能的人在光天化日下談戀愛,逛商場,去遊樂場,去動物園。和她在海旁接吻,在床上共度天明。你敢說如果時間沒停頓,你會做這些事情嗎?」
米倉看著內田面無表情說著這一堆話,她從內田的眼睛裡看不透一絲感情來。從內田的說話,她好像知道了什麼不得了的事實。
「……所以說……你……我……」
「所有事我沒有忘記。」內田一字一頓說。「我告訴了你這事實了,你會願意繼續陪我留在這天嗎?」
——你願意嗎?
米倉想起那一年結婚時的誓言。
從今天開始,無論是順境或是逆境,富有或貧窮,健康或疾病,你願意永遠愛他,珍惜他直到地老天長嗎?
我願意。米倉那年在律師面前爽快地一口答應。那時誓言沒她想像中沉重,她以為那答應只是一種形式。
人長大了,看的也多了。現在的自己甚至會厭棄起當時無知的自己。
到了現在。
內田有紀問她。
你會願意繼續陪我留在這天嗎?
你願意為她放棄明天嗎?你願意為了一段不可能的戀愛放棄未來甚至是整個世界,背棄一切,只活在不斷重複的一天嗎?
「抱歉,我不願意。」米倉遲疑了一會,補上一句。「我做不到。」
內田怔了一會,又微笑了。那笑容像會一瞬即逝般脆弱,是米倉從沒觸及過的。
「我明白了。等到後天。明天之後所有事會回復正常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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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田有紀41歲的生日是在Doctor X拍攝度過的。
那時米倉涼子準備了一個巨型蛋糕慶祝她生日。當眾人唱過生日歌後,迫不及待的內田想吹熄蠟燭時,米倉卻制止了她。
「YUKI醬,吹蠟燭前先許願吧。」
那時內田心想這人也40多歲了,怎麼還是這樣幼稚迷信著這檔事。儘管心裡這樣吐槽著,內田還是乖乖合上手許願了。
她許了個很小很小的願望。
她希望,她可以跟喜歡的人永遠在一起。
不需要以情人名義那樣在一起,至少留在她身邊,那樣已經足夠了。
隨著Doctor X拍攝將近完結,內田可以見米倉的機會日益減少。神明好像沒有眷顧她,不過內田從來沒有向神明寄予期望,又何來失望。
直到12月12日那個早上,內田在床頭找到一隻不屬於她的手錶。時針分針指著十二,日期顯示的年月日為零。
只是一時的好奇,一時的好心,內田在手錶上調了2016年12月12日,沒想到它後來把時間停頓在這天裡。
內田本來是較隨遇而安的人,得知時間停頓了,她默默等著,堅信終有一天會回復正常。她本以為世上只有她一個人墜入這不斷重複的日子,直到她看到米倉在第五天沒穿上被內山誇讚那雙高跟鞋,內田開始察覺到米倉和自己也一樣被困在同一天裡去。
啊,原來永遠跟她喜歡的人在一起,要靠這樣才能實現的。
內田起初抱著裝失憶的心態和米倉表白,可萬萬沒想到的她之後成為米倉依賴的對象。
每次米倉一大早衝到她家,第一句一定笑著說我知道你喜歡我。內田一邊為自己的告白成了彼此的暗號而感好笑,一邊為瞞著米倉大感慚愧。
她想找一個好時機和米倉說清楚,卻每次也說不出口。
也許,比起不知道該怎把事情說個明白外,內田更加不想打破和米倉一起在這時間隙縫裡偷來的感情。既然現實中的她們無法在大眾面前大膽相愛,那現在這樣就行了。這樣就夠了。
於是,她自私了,她任性了。以為這樣的日子可以換來永恆。所以她才出口狂言問出你會願意繼續陪我留在這天嗎這樣的問題。
不過問了倒是件好事。至少讓內田清醒了,看透了。
米倉涼子不是屬於她一個人,她是世界的。米倉值得擁有更多,未來,夢想,更多更多的愛。米倉涼子是自由的,她需要羽翼翅膀,她需要游去遠方的尾巴。她應該奔向一個內田所觸及不了的未來。
她們本來是不同世界的人。米倉需要的是更廣闊的未來,內田需要的只是一個互相深愛的人。不同世界的人,遇上了,相愛過,也分開了。故事總算叫有始有終。
內田望著手上的手錶。
沒向米倉把事情說個清楚是內田不對。把米倉卷入來陪她停滯在同一天也是她不著。
夢終有醒來的一天,她也已經佔據了那個人已經有很長很長的時間了。不能實現的戀愛也實現了,內田還可以奢求什麼?
手指在錶側咔一聲,把原本的年月日歸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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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見了,米倉涼子。
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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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倉醒來的時候,七時半鬧鐘還沒響。
她這樣躺著直到鬧鐘響起,然後一如既往梳洗上班。動作指導,排練,開機正式拍攝,檢查,重拍。
坐在熒幕前望著自己在手術室的一舉一動,想到這幾幕真的會是不久的將來在全國的電視裡播放,米倉才有今天是最後的12月12日的真實感。
一切的拍攝比想像中順利,工作比預期中早完成。殺青時米倉為演員們送上花,每人輪流說著各類感激的說話。勝村稱米倉作大米,生瀨說內科也想醫好病人,瀧藤裝一副快要哭的樣子。看上去只是平凡不過的客套話,但他們對劇組的共同努力而表達的感激之情,彼此也能感受到。
內田也對大家說了很多的感謝說話,末了她捧著花束走向米倉。本來以為內田走過來和自己握手,卻被她環腰緊緊抱住了。米倉怔了一會,很快拉起笑容著接受這擁抱。
內田身上那股清香撲進鼻裡,那是她再熟悉不過的氣味。米倉想起那夜後,她在床上伸手,張開再抓緊。那些氣味和溫度是她在那晚抓不住,也許再也抓不住了。
在米倉神遊時,內田已經鬆開她,曾經緊貼她的感覺不再。她選擇離開,內田也沒有理由留下。過了今天,所有事也會回復正常。
米倉眼裡一沉。不知道為什麼,心裡有股說不清的情感。
殺青後,米倉到小泉家赴約。小泉率先站起高舉酒杯說恭喜YONE Doctor X殺青,隨後眾人紛紛趁機灌米倉喝多兩杯。
一行六七人捧著酒談天說地,說的內容在米倉不斷重覆的日子裡沒變過,聽了過百次的米倉覺得沒勁,卻坐在旁邊微笑附和。
小泉大概看米倉沒精打采的,毫不客氣一個屁股坐在米倉旁邊,問。「Doctor X拍攝很累?」
聽出小泉在關心自己,米倉笑答。「真的有點累,因為年紀大了?」
「你說自己年紀大,那我算是什麼!」
米倉裝著一副努力思考的樣子,側著頭答。「老人家?」卻遭小泉一記狠瞪。
見米倉笑逐顏開,小泉也算放心了。「YONE,我說你,是不是給自己太大壓力了?累壞身子可不好。」
「沒事沒事。我倒很喜歡現在的生活。有事業,夢想也總算實現了。有芝加哥,有愛著我支持我的人,付出這些努力去回報他們也是應該的。」
小泉挑眉調戲說。「收視女王說話果然與眾不同。」
米倉搖頭笑說。「哪裡是。」然後用手肘碰了碰小泉。「KYONKYON才是,有時我也會覺得你的想法很不一樣。怎麼說。很成熟?看得很淡?」
「哈哈,我沒有。」小泉把啤酒罐貼在臉上,遠望著對面在插科打諢的朋友們。「只是有時會想究竟自己是為什麼而活,為什麼而努力,到頭來發現其實自己快樂才是最重要。」小泉望向米倉。「我是不是又說了些很老土的話?」
「是,很老土的。」米倉話沒說完便挨了小泉一打。「就算是快樂也有很多種。為名利,為金錢,為愛情,為夢想。有得有失,為快樂而活也不簡單。」
小泉點頭表示認同。「所以我學會了不貪心,我看到因為我而快樂的人已經足夠。以前當偶像那個時代,一心想著要站得很高很高的地方,得到很多很多的愛,這才叫快樂。現在偶爾覺得自己做出來的事能讓人快樂也不壞。拍了齣電視劇,有觀眾看得開心,即是只是一小部份人,總之有人欣賞,感覺上自己的努力也得到認同了,自己的付出是有人感受到的。然後為那些人更加努力。偶像也好,藝人也好,看上去萬千寵愛在一身,其實要做得好這工作,首先要懂得去愛,愛著愛自己的人。」
小泉看向旁邊的米倉,那個低頭盯著自己的酒杯不知道在發什麼呆的米倉。「YONE你不是也懂這道理才努力到現在嗎?」
「嗯,是吧。」
米倉笑著回應小泉,又把視線落回酒杯裡的紅酒。酒裡泛著漣漪,一波一波往外推移。
晚上,經理人載米倉回去。平時的米倉在車上睜著眼時像不懂疲倦的文鳥說個不停,閉著眼時像失去意識呼呼喝睡。可現在的米倉難得地一言不發若有所思靠在車窗,漫無目的望著窗外。
在等交通燈是,經理人忍不住開口打破沉默。「之後的長假期YONE有什麼打算?旅行?」
米倉聳聳肩。「沒什麼。」
見米倉沒心思回應自己,經理人也識趣閉口。過了沒久,身後的米倉問。「吶,我問你,藝人是什麼?」
「欸?你問我?」
「當然,這裡還有誰。」
「你問我也……」
「從一個粉絲的角度答吧。想想你喜歡的偶像,想像著他們。」
經理人瞥見上面的紅燈,心想今晚的交通燈真慢。「嗯……很閃耀的存在吧。要我說的話,偶像明星是給予夢想的存在。像YONE你在電視劇裡把女強人角色演得活靈活現,但事實上誰也會有軟弱的時候。現實中是沒有完美的人。不過人就是這樣,喜歡看完美的事,而你們是把他們想看的事呈現出來。嗯,這樣的感覺吧。」
「怎麼你說到這是一份很殘酷的工作。把不存在的假象活現出來。」
經理人皺眉,偏頭思考。「那倒不是的,我覺得那份工作很偉大。你想想,你們努力是為了什麼,是為了什麼要變得更閃耀,是為了把你們的光芒照亮他們的心啊。把夢想和幸福給予每一個愛你們的人,多麼偉大的事。就算你們的光芒是假溫暖那又怎樣,光是想努力散發自己的光芒這份愛已經足以感動人。所以想著更努力更努力去閃耀著,把身處在角落的人也能被照亮。……YONE?YONE?你做什麼?」
交通燈已經由紅燈轉為綠燈。米倉涼子已經下車,撐著車門,頭伸進車裡跟經理人說。「抱歉,我現在有個不能不去的地方,遲點再跟你解釋。」
只有米倉的車子那行滯留了一列長長的車輛。後面響起不耐煩的車鳴,在東京裡奏起不協調的聲音。
「等等,明天行程——」
「明天下午有訪問,我知道的了。」
說完車門啪地關上。經理人還沒反應過來,米倉已經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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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倉開始跑。
踏著高跟鞋,經過無數的車輛,霓虹燈,燈柱。人來人往的街道,櫛比鱗次的自行車,數之不盡的大廈燈火。
的確,藝人偶像是背負著無數的夢想和希望。
為人們的夢幻而生。承受著成千上萬人的愛,受萬人觸目。
所以米倉涼子不可以滯留在12月12日,她需要為明天後天大後天的人而努力,閃耀著更亮更燦爛的光芒。
那問題來了。既然面對千千萬萬愛著她的觀眾,她能踏出這一步,為什麼不能對她愛著的人踏出多一步?
愛著米倉涼子的人有千千萬萬個,好像多出一個或少一個內田有紀好像沒什麼大分別。可是如果連一個四十歲的女人的愛也背負不了,根本談不上背負起成千上萬愛著她的人。
米倉涼子是藝人,是名人,她也是人。
她是穹蒼飛翔的雀鳥,是無懼深海的彩魚。
那向阻礙她們的高牆展翅吧,那向隔離她們的波濤大海游去吧。
不需要在時間的隙縫裡才愛她,而是堂堂正正,在正常的時間軌道,在現實,就在這裡去愛她。
米倉想通了。如果今天是最後一天的2016年12月12日,今天她所做的事也會被明天後天大後天的人記住。
那正好了。
就趁著現在,從這刻起。
去愛內田有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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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田家的門鈴響起時,內田正在家百無聊賴看電視。正當她狐疑這個時間誰來找她,打開門,門後是喘吁吁的米倉。
「……你跑過來的?」
「嗯。」
內田搞不清米倉為什麼會出現在她家門前,更搞不清米倉為什麼要跑過來。她緊張地轉了轉眼珠,問。「用不用我幫你倒杯水,還是,你需要毛巾?我幫你拿吧。」
說著內田打算離開玄關到屋內拿東西,卻在舉步前被米倉拉住了手。
內田回過頭,只見米倉欲言又止。過了一會,米倉才說。「不必了,我說完就走。」
聽後內田點了點頭。「用不用我們先進去……」
「我想你幫我一個忙。」
內田眨眨眼。「……什麼?」
米倉深深吸了口氣。「我想YUKI醬你明天後天大後天都和我一起渡過。不是在被大家也遺忘的時間裡談戀愛,而是在現實裡真真正正在一起。」
見內田怔著看自己,米倉徐徐繼續說。抓住內田的手的力度加重了幾分。「這個忙你肯幫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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