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3 龍的新娘

章節 3-終章 龍 (Dragon)

POV 弗利妲˙雷斯

「姊姊！」窩在弗利妲懷裡的小弟佛羅里安喊道，「我想要聽故事。」

「佛羅里安！不要沒事就去煩妳姊姊！」母親氣急敗壞地說，「妳姊姊現在是席納城公爵了，她很忙的。」

「母親，沒事的。」弗利妲給了母親一個微笑，「給弟弟說說故事，我也能休息休息。」

「真的嗎？」母親一臉擔心地說，「醫師說妳的傷……」

「我的傷不要緊的，」弗利妲說，「古立夏醫師還在治療艾貝雷吧？要是佛羅里安去打擾他們可不好。」四妹艾貝雷自從見了烏爾克林的首級，至今仍驚魂未定，不時失神。

學士束手無策，母親本想重金禮聘南方學城[註1]的博士前來治療，然而弗利妲先派人請來了古立夏˙葉卡。葉卡醫師若干年前治好了希斯特利亞的灰鱗病，那麼或許他也能夠治好艾貝雷。至今治療已經數周，雖未痊癒，但是已有進展。

母親點了點頭，嘆了口氣便離開臥房。「那麼，佛羅里安想要聽誰的故事呢？」弗利妲抱住弟弟，「聽公主與王后的故事好嗎？公主的閨密好友被國王迎娶，成為了公主的後母，兩人因為繼承權的問題被迫兵戎相見，卻仍惦記著彼此。[註2]」

「我不要！」

「那麼狼家姊妹的故事好嗎？小時候兩人雖然討厭彼此，但是最後她們一起擊敗邪惡的仿聲鳥，替國家創造美好的未來。[註3]」

「我也不要。姊姊，為什麼妳每次都推薦這種姊姊妹妹相親相愛的故事啊？」佛羅里安天真無邪地問道。

「是、是這樣嗎？」

「對阿。」佛羅里安說，「姊姊，你在流口水嗎？」

「沒有、你看錯了，」弗利妲處變不驚，「佛羅里安真挑剔呢。」她靜靜地說，「那佛羅里安想聽誰的故事呢？」

「龍女王的故事！」

「我們上次不是才說過龍女王的故事嗎？」

「我忘光了。」佛羅里安說，「我就是想聽嘛。」

弗利妲輕輕一笑，讓佛羅里安坐到自己腳上，「真拿你沒辦法呢。」她伸手取下了桌上的故事書，在佛羅里安面前打開。

「龍女王……叫做丹妮利絲˙坦格利安，我們就叫她丹妮吧。」弗利妲說著，「丹妮的家族靠著龍統治維斯特洛將近三百年，但是當她的父親被篡奪者推翻時，龍已經死光了。可憐的丹妮流亡到東大陸，失去了所有的親人，甚至被賣給蠻族。她受盡折磨，差點變成奴隸，換作是普通的女孩，早就放棄了。」

「丹妮好可憐喔。」

「丹妮很可憐，但是丹妮沒有氣餒。她從石頭中孵化出了三條巨龍，那可是世界上最後的三條龍呢。」弗利妲翻著故事書，「黑龍卓耿，綠龍雷戈，還有金龍韋賽里昂。」

「龍！」佛羅里安高興地尖叫。只要三頭龍登場，佛羅里安總是這樣，「如果我也有龍，我要教牠帶著我飛。」他說，「那一定很棒。」

「是啊，那景色棒極了。」弗利妲同意，「丹妮帶著龍解放了奴隸們，讓奴隸主投降，成為了東大陸的女王。人們都叫她『龍之母』呢。而在一切準備就緒之後，丹妮就率領大軍渡海來到維斯特洛，奪回屬於她父親的鐵王座。」

「丹妮是要找篡奪者報仇嗎？」

「篡奪者在丹妮長大前就死了。丹妮登陸時，維斯特洛亂成一團，而在北方，復生的異鬼與屍鬼突破了絕境長城，一路南下直逼臨冬城。它們讓『長夜』二度降臨，打算將所有的生命消滅殆盡。」

「啊啊！！」佛羅里安尖叫起來，「殭屍！好可怕！」

「異鬼與屍鬼確實很可怕。」弗利妲又翻過了一頁，「所以善良的丹妮挺身而出。她帶著三條龍來到臨冬城，加入戰鬥。戰鬥中，丹妮的龍燒掉了很多屍鬼，但是異鬼之王用冰槍殺死了金龍，並且把牠復活成了屍鬼冰龍，與丹妮對抗。」

「龍龍好可憐喔。」

「牠叫做韋賽里昂，」弗利妲說著，「屍鬼不死，屍龍亦然，就算是丹妮與她的龍也無能為力。臨冬城眼看就要被攻陷了。到了最後，丹妮的夥伴，勇敢的無面者殺手殺死了異鬼之王，才結束了一切。屍鬼化成骨骸，異鬼消散為冰霜，而韋賽里昂則永遠沉睡在臨冬城的地下。」

「丹妮贏了！」弗羅理安高聲歡呼。

「丹妮贏了異鬼沒錯，但是她的故事還沒結束。」弗利妲又翻過一頁，「佛羅里安要繼續聽嗎？」

「不要。」六歲的弟弟把書闔上，「後來丹妮死掉了，我知道，在鐵王座前被叛徒殺死[註5]。我不喜歡那段，我喜歡丹妮，我不喜歡她死掉。」

「姊姊我也喜歡丹妮喔。」弗利妲說道。

佛羅里安忽然打了一個哈欠，「我想要睡了，」他說，「姐姐晚安。」

「晚安，佛羅里安。」弗利妲把弟弟抱到了床上，替他蓋上被子，對著額頭親親一吻，便熄滅燭火離去。

戰爭結束至今已經兩個月，城牆已經補起，市場重新開張，下一步是重新與周邊的附庸貴族們建立聯繫。這對於弗利妲來說不算太難；她早已看過太多這樣的場景，從叔叔的記憶、從爺爺的記憶、從過往千百位雷斯家的主人的記憶中看見的。戰爭之後總有和平，而和平之後往往是更多的戰爭。

席納女神像的重建遙遙無期。建材有了，然而延後重建正是弗利妲自己的意思。這女神像根本就沒什麼好重建的。

夜晚的席納城安靜如母親的子宮。漫步其中，弗利妲得以墜入回憶。她的心思飄到了那位龍女王身上。

龍女王。

龍之母。

最後的真龍傳人。

弗利妲無奈地乾笑兩聲。多麼可笑的稱號[註4]。

丹妮莉絲˙坦格利安，一千年前的龍女王，坦格利安最後的血脈，人們如此認識她，然而她只是個什麼都不知道的小女孩罷了。這個女孩經歷了一段悲慘的人生，孵化了魔龍卻死於愚蠢的背叛。

如果說與龍無瓜無葛的話，她大概能夠有一段不算幸福卻尚且平穩的人生吧？從這個角度來說，弗利妲還必須對丹妮莉絲說聲抱歉呢。

然而千年已過，無論是龍還是坦格利安家族，都跟瓦雷利亞自由堡壘一樣消失無蹤，宛若不曾存在。

但是雷斯家族還在。

異鬼與屍鬼也還在。

長城也還在。

烏鴉……也還在。

弗利妲進了自己的臥室，隨即關上了門。「既然來了，就出來吧。」她說，「何必躲躲藏藏？」

「我才沒躲咧，我一直在這裡。」烏鴉在窗台上說道，「妳有玉米嗎？」

「沒有那種東西。」弗利妲靠著椅背坐下。

「龍不吃玉米，所以死腦筋。」烏鴉說道，打開第三隻眼睛。「所以妳認輸了？」

「妳是指什麼？」

「那個女孩啊，」烏鴉一臉得意地說，「我說了她屬於長城，妳說她屬於這裡，那麼她人現在在哪裡呢？」

「那是希斯特利亞自己的選擇，」弗利妲擺了擺手，「不是妳的功勞。」

「這個嘛，倒是難說。」烏鴉說道，「我說不定在妳看不到的地方動了手腳咧。」

「妳不就是讓她恢復了記憶嗎？」

「疑？」烏鴉似乎嚇了一跳，「妳知道？」

「除了妳還有誰？總不可能是瑪利亞吧？」其實是希斯特利亞自己招的，那孩子連「三隻眼睛的烏鴉」

都說出口了。弗利妲絕不可能搞錯。

烏鴉似乎討了沒趣，呀呀叫了兩聲，「妳倒是很乾脆。我還以為妳會對她死纏爛打咧。」

「我說了，那是她自己的選擇。我還沒有蠻橫到會逼她留下來。」弗利妲疲憊地說。「所以妳是特地來嘲笑我的？」

「就是這樣，」烏鴉呵呵笑了起來，「順便跟妳談些冬天的事。」

「冬天……」

「『凜冬將至』，史塔克家族總這麼說，但是就算是史塔克家族，也早已忘記真正的凜冬、真正的長夜是什麼模樣。」烏鴉忽然正經地說道，「『長夜』已經來過兩次，九千年前一次，一千年前龍女王的時代一次，但這一次才是真正的『長夜』。」

「跟我有什麼關係嗎？」弗利妲問道。

烏鴉低鳴一聲，「妳我都知道，這跟羅德雷斯和札克雷的爭執不同；這不是貴族間的小打小鬧，而是生者與死者的爭鬥。」她說，「瑪利亞會回來的。」

「我知道她會回來，但我們為什麼要抵抗？」弗利妲說道，「妳我都明白，凡人皆有一死；唯有死亡可以換取新生。」

「這次不同，」烏鴉說，「這次的死亡後沒有新生。當長城倒下，異鬼越過長城，所有的生命都將會凍結。」

「我不在意。」

「妳還在逃避。」烏鴉低鳴，「當年妳把責任甩給了坦格利安家族，而現在妳又打算把責任甩給那個叫希斯特利亞的孩子！我本以為妳有所長進了，願意扛起責任了，沒想到還是一樣幼稚啊？」

「我尊重希斯特利亞的選擇，但我也有我自己的選擇。」弗利妲按著頭說，「妳有什麼資格命令我？」

烏鴉振翅，「憑我年長於妳！」

「那我們都該聽瑪利亞的。她出生在妳我之前。」

「妳這什麼歪理啊……」

「道理或歪理，都沒有關係。凡人皆有一死，這就是唯一的真理。」弗利妲說道，「我累了，請離開吧，姊姊。」

「……席娜——」

「別叫我那個名字。」

「母親看到現在的妳，會怎麼想？」烏鴉說。

「母親死了，像個奴隸一樣。」弗利妲冷冷道，「她再也不會起來了。」

「……我還會再來的。」烏鴉說道，隨即闔上第三隻眼，轉了轉頭，啄了兩片桌上的餅乾，飛走了。

「母親……」弗利妲陷入沉思，回想起久遠以前的記憶，早於弗利妲的出生，早於龍女王的殞落，早於末日浩劫，早於瓦雷利亞人以為自己發現了龍。不是弗利妲˙雷斯的母親，而是席娜的母親，她是一切的開始，是座標，是道路的起點，卻死了，留下兩個姐姐與自己。

她站了起來，走到窗邊。夜晚的席娜城安穩如熟睡的嬰兒，整個北境也陷入沉眠。而在更北方，絕境長城聳立，宣告著這裡便是世界的盡頭，然而在長城的彼側，有著野人、有著冰原狼、有著鬼影森林還有巨人。

當然……還有終將到來的它們。

凡人皆有一死，唯有死亡可以帶來新生。

學城的白鴉帶來了消息：這個冬天將比過往任何一個冬天都還要長。然而弗利妲明白，這將是一個永不結束的凜冬、沒有盡頭的長夜，而所有人都必須付出代價。弗利妲如此，希斯特利亞如此，還有那個麻子臉狼靈……被安上『尤彌爾』這個大名字的小鬼，也是一樣的。

畢竟，凜冬降至，而長夜漫漫、處處險惡。

——TBC

[註1]學城(Citadel)：是南方王國的舊鎮內，坐落著名為學城的建築群，為維斯特洛上下學士們的最高領導機構。他們在此集會、研究和訓練新人。一個學徒唯有在學城受到認可才能成為學士，前往各地的城堡為人民與貴族服務。

[註2]公主與王后：此處捏他原作中的『公主與王后』的橋段。坦格利安家族征服維斯特洛後一百年，雷妮拉˙坦格利安(Rhaenyra Targaryen)(老國王長女、原配之女、『公主』)與阿莉森˙海陶爾(Alicent Hightower)(老國王再婚之妻、『王后』)，此二人在國王去世之後為了爭奪鐵王座而兵戎相見，點燃了名為『血龍狂舞(Dance of the Dragons)』的大內戰，全國上下的貴族與百姓一分為二，這場戰爭重創了坦格利安家族的力量，更間接造成龍的滅絕，是坦格利安家族敗亡的遠因。

[註3]狼家姊妹：此處捏他權力遊戲劇中的珊莎˙史塔克和艾莉亞˙史塔克反殺家徽為仿聲鳥的陰謀家小指頭的橋段。小指頭原本想透過挑撥讓兩姊妹自相殘殺，藉此獲取北境實權，但最後在堅定的姊妹情下事跡敗露而被殺。

[註4]丹妮莉絲的稱號：丹妮莉絲是冰與火之歌原作主角之一，坦格利安家族最後的傳人，有著一連串傳奇事蹟，因而得到了相當多神奇的稱號，包含：坦格利安家族的丹妮莉絲一世(Daenerys Stormborn of the House Targarven, the First of Her Name)、不焚者(the Unburnt)、彌林女王(Queen of Meereen)、安達爾人、拿洛伊人與先民的女王(Queenof the Andals and the Rhoynar and the First Men)、七大王國的統治者(Lord of the Seven Kingdoms)、全境守護者(Protectorof the Realm)、大草原上的卡麗熙(Khaleesi of the Great Grass Sea), 奴隸解放者(Breaker of Shackles)、龍之母(Motherof Dragons)。

[註5]丹妮莉絲之死(原作據透)：根據影集，丹妮莉絲與盟友聯手打敗異鬼與屍鬼後，南下與南方的敵人爭奪鐵王座。過程中丹妮因為同伴陸續戰死，不堪心理壓力，在攻破君臨城之後選擇用龍屠城，殃及無辜百姓，最後在鐵王座前被自己的愛人用匕首殺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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