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恰好沫蘭找男友去了，陽紫薇去別人寢室串門子。就我一個舒舒服服洗了個熱水澡，吹好頭髮，躺在床上準備睡覺。
一個看起來很正式、很像官方帳號的人就傳來訊息。
我好奇點去看了下基本資料。
頭像是一行蒼勁有力的行書，寫著「龍興娛樂」。
程小姐真是非常敬業，在簡介下方，居然還附上這樣的一段話：「致各位合作者，建議於推廣活動中詳細介紹尹世燦先生身分背景與性格，例句：『尹世燦，尹氏集團的第二順位繼承人，外表英俊瀟灑，性格樂觀開朗，在學業上也有優異不凡的強項，雖然看似花心，但是對女性很尊重』，以利新進粉絲融入。」
……這段話、看起來真的很眼熟。
「張子辰小姐您好，我是尹先生的祕書，敝姓程，首先對您致上最高的歉意，近期給您的生活造成不便，也感謝您對我們的支持與配合！」
我揉了揉眼睛，再看一次。
嗯，還是一樣。
這是廣告訊息？
想了想，還是不要回好了。我翻個身，再點開電子書app，繼續看小說。
過了三十秒，竟然又跳出一條訊息：「張小姐？」
我操，竟然不是廣告訊息？！
我趕緊回：「我在，妳好」
「不好意思，您在忙嗎？」
「沒有」我想了一下，還是忍不住問：「我覺得不用到『您』這麼客氣吧？我不太習慣。」
「您是敝公司重要的合作者，對您保持基本禮貌，是必須的，這也是公司規定的一環，不過如果您真的不習慣的話，可以按下方連結與我聯繫。」
幾秒後，下方跳出一個聯絡人資訊。
頭像是程芸昕拿著衝浪板，對鏡頭笑得燦爛，背景在豔陽高照的海灘，她看起來比現在年輕幾歲，風吹得她的長髮飄逸。名稱只有單一個「芸」字。
嗯？這是要我加她私人帳號的意思？
我屏住呼吸，直到確定「芸」成為我的好友，才長出一口氣。
「張小姐妳好，我是程芸昕。」
「程姐妳好。」我回道。
「感謝妳今天對我們的協助，任務進行得非常順利。同時也想確認一下，張小姐對我們的計劃了解嗎？」
程芸昕回得很快，快得幾乎像機器回覆。
「其實不了解。」
「本計劃的宗旨是讓尹先生在健康、安全、合法的狀況下，保持愉快的生活。」
……意思是，尹世燦成立了一家公司，雇用了程芸昕與夥伴們，然後這家公司目前已知的計劃，是為了讓他自己感到很happy?
我對富二代的思考迴路真是徹底無語了。
「尹少開公司的理由真特別」
莫名的停頓，手速快如波音七四七的程芸昕讀後兩分鐘才回：「本公司是以服務尹先生為宗旨，但並不是尹先生創立與所有的公司。」
——我的老天，意思是有別人為了讓尹少happy ，開了一家公司？！
在我問出「是誰開的？」之前，波音七四七咻咻咻又丟來了新回應：「張小姐對我們公司有興趣嗎？」
「沒有」
「那太可惜了，張小姐這樣的人才如果能與我們一起工作，是我們的幸運。」
我瞬間起了雞皮疙瘩，這句太誇張了，比起我，戲精蘭應該才是年度優秀員工吧。我除了第一次見面就對她展現了我的睡醒素顏和不怕嚇到人的大無畏精神，之後各種演戲我表現得絕對是乏善可陳。
況且，除了圖書館那一次，我並沒有真正攪和進去這個計畫裡，哪看得出什麼人才不人才。
「我沒有感覺我有做什麼啊。」
「在我們接洽過的合作者裡，妳是唯一一個立刻就接受了這樣的計劃的，也是第一個在不清楚計畫內容情況下，還能完美配合的合作者。」
意思是我特別好騙，而且對於完全未知的計劃竟然絲毫沒有懷疑，就跟著執行了，還執行得可圈可點。
為什麼聽起來那麼像被邪教洗腦的迷途羔羊？
「我不是沒有懷疑，我跟你們合作是有自己的目的。」
我絕對不想被她覺得我就是隻愚蠢好騙的肥羊。
「不管出於怎樣的目的，妳都是最出色的。」
咿—這種話怎麼就讓我覺得全身癢癢，還有種想尖叫打滾的衝動，要把這句話說出來到底需要多少恥力？我現在該說什麼？謝謝過獎了？
可能是看出我不知道該回什麼的尷尬，程芸昕轉了個話題。
「張小姐如果有什麼問題，都可以直接問我，不用客氣。」
我鬆了口氣，整理一下思緒，其實我對這個計畫有太多想要搞懂的事情，這間公司為什麼存在？誰是出資者？基於怎樣的目的，才會開始這種不合理到幾乎是荒謬的計畫？這個計畫具體來說在做什麼？程芸昕這樣的人怎麼會進到這間公司？她的職位是秘書，但是又為何更像是某種大型活動的統籌？
把腦海裡的問題組織一遍後，問了那個最令我百思不得其解的問題：「程姐，我想問為什麼你們找我合作？」
一分鐘後，程芸昕回應：「因為妳是歐陽紫薇小姐的室友，柳小姐也是基於同樣的理由。」
「沫蘭什麼時候開始跟你們合作的？」
「我們從半年前開始邀請柳小姐，到一個月前，柳小姐才答應跟我們合作。」
這一句話很平凡無奇，但背後隱含的訊息卻很驚人。
第一、 柳沫蘭居然比我有警戒心，拖了五個月才答應，相較之下，我竟然像被騙進直銷團體的無知青年一樣，因為程芸昕(的臉)，幾乎毫無抵抗就接受了這個設定。
第二、 這個計畫從半年前就開始了，相當於我們才一入學，他們就盯上了歐陽紫薇，開始積極布局，製造尹世燦和歐陽紫薇相遇的機會。這樣一想，說不定連歐陽紫薇那次不小心跌倒，差點扯下尹世燦褲子的意外初遇，都不是意外。
但是其實最重要的是，為什麼尹世燦要花這麼多力氣追歐陽紫薇？
沒有什麼關係的話，我實在難以想像，有人會傾一整個公司之力，就為了幫尹世燦追求歐陽紫薇。
我太清楚這個歐小姐是什麼死德性，她有天真直率的一面，但不代表她傻，她可以對男人故意安排的浪漫場景給予禮貌的驚喜反應，但絕不像是真正的言情小說女主角一樣瑪莉蘇到無法無天，其次，她也沒有雄厚的家世背景吸引人用這種極端手段求愛。
我盡量客氣的問了。
這次波音七四七思考了很長時間才回答。
「妳果然是最優秀的。」
我優秀就不會被妳那張臉騙進這個局裡，我在心裡暗自吐槽。
「我的老闆不希望尹先生捲入一些複雜的事情裡，只要專心享受生活就好。而尹先生則希望能夠跟以前小學時暗戀過的人再續前緣，所以我的工作，就是讓這兩位都能達成心願。」
富家公子對小學暗戀對象窮追猛打，至少比先前那個什麼「妳扯我褲子，我尹少沒見過敢這麼對我的女人，所以愛上了妳」那種弱智劇情合理多了。雖然尹少不直接跟人家相認，繞這一大圈，真的是有病。
可是我讀了幾次還是覺得，這個劇情好像有哪裡不太合理。
「尹少念的應該是那種英文名字的貴族雙語小學吧？很貴的那種？」
歐小姐雖說家境一直是小康(她自己倒是喜歡裝做自己家裡有一點辛苦的樣子，天曉得她在想甚麼)，但是要說能跟尹世燦當小學同學，那應該是不太可能的。
我接著問：「那麼貴的學校，歐陽紫薇跟他當過同學？」
七四七已讀後兩分鐘，傳了個語音過來。
「張小姐，妳真的不考慮加入我們公司？我很期待跟妳共事的那一天。」
程芸昕的聲音聽起來帶點愉悅，清冽乾淨，我覺得背上起了雞皮疙瘩，腦袋也開始有點暈。
糟了，是智商降低的感覺！
我掐住自己手臂的肉一擰，這一下用了十分力，痛得讓一切綺旎煙消雲散。
「妳太聰明了，聰明到讓我有點困擾。」語音稍微停頓一下，我聽到一聲細微的、沒有被成功隱藏住的嘆息「我不能說，但是尹先生對於歐小姐沒有惡意，身為計劃的負責人，我跟妳保證，雖然尹先生喜歡一些誇張的橋段，但是絕對沒有傷害歐小姐的意思。」
「程姐知道她不姓歐陽了？」我打字回她。
「這幾天又跟舍監聊了一下。」她簡短的回應。
因為剛剛那一擰，我智商還保持在挺高的狀態，所以還是忍不住傳了語音問：「既然程姐都能知道尹少跟歐陽紫薇是同學背後的內幕，不可能是到這幾天才跑來問舍監她的資料吧？」
我想了想，繼續說道：
「這樣不合理啊，從半年前開始布局，連柳沫蘭都開始接洽了，而且我以前從來沒有在宿舍看過程姐，可見妳們是在外面跟她談，你們都可以掌握到柳沫蘭的行蹤了，怎麼可能連歐陽紫薇到底是姓歐還是歐陽都不知道？」
不僅如此，我越想越不對，如果是要追歐陽紫薇，為什麼只聯繫了柳沫蘭，以策略上來看，兩個室友都助攻，這勝率才會大吧？如果是我的話，我才不會只籠絡一個，至少要把兩個都確認好了，才會開始發展親衛隊啊、搞意外相遇什麼的。
程芸昕的新語音訊息很短，只有五秒。
「— 妳的聲音很好聽。」
心臟猛的一揪，被用這種會讓人整個融化的嗓音說聲音好聽，感覺實在太微妙了。
我彷彿聽到自己的智商開始雪崩式滑落的聲音。
我沒法控制自己，反覆把這句稱讚聽了五六次，才發現她已經傳了新的語音來。
「跟妳猜的一樣，我是裝的。」她乾脆俐落的承認：「我知道她姓歐。可是我不想第一次見面就嚇到妳。如果我直接說出來，妳一定會發現我們早就調查過她，連帶覺得我們也調查過妳，產生不信任感。」
我啞口無言。
其實也不用這麼仔細，反正我看到妳的臉智商就開始變低，說不定真的不會發現。
「所以妳們沒有調查過我？」
「請放心，我們只針對目標蒐集資訊。」程芸昕切換回打字，我趁機多回味了幾遍她的語音訊息，然後驚覺自己像變態，才趕快問下一句。
「那妳們為什麼一開始只找柳沫蘭？」
「實際上是柳小姐找到我們。因為在勘察地形的時候，負責的人員被柳小姐發現並搭訕了。」
「那個人員該不會是男的吧？」
「是的。」
「長得很帥？」
「每個人審美觀念不同，難以評價。但是以柳小姐的角度，應該是的。」
你們公司是不是都靠臉來完成任務？招人的廣告是不是寫「顏值高者佳、無經驗可，醜人勿擾」？
我看了看程芸昕的頭像，嗯，一定是。
一個新語音訊息。
可能因為已經晚了，她的聲音帶上一絲沙啞。
「張小姐，如果不嫌棄的話，叫我芸昕也可以。」
不不不，不嫌棄，但是怕心臟會爆炸。
我還是婉言拒絕了她的提議。
「謝謝程姐，現在這樣就好了。」
過了半分鐘，訊息又回來了，但是改回了文字。
「好的，再次感謝張小姐，對我們的計劃如此費心。容我提醒您，煩請您閱讀明天的活動流程並記下，但請務必不要讓歐小姐發現活動內容，流程訊息將於十分鐘後收回。」
底下是一片密密麻麻的活動流程，我一邊看一邊努力記在腦子裡。程芸昕在十分鐘後收回了訊息，非常禮貌的再次感謝，然後就再也沒跟我說過一句話。
…….我怎麼有種好像在遊戲的哪個分岔口選錯了選項走到BE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