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命啊!谁来救救我!”乔安娜惊恐地呼喊着。
脚下是闪着诡异荧光的绿色六芒星魔法阵,四周是寒意刺骨的绿色鬼火。放眼望去,周边都是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唯有透过鬼火映出的那若隐若现的厚重石墙,给人以身处墓穴般的压抑与恐惧感。
乔安娜的内心无比惊骇,她不住地高声呼救着,然而这些呼救声,却仅仅是激起了石壁上的一丝丝回音。
“穆丽卡!穆丽卡!救我啊,快救救我,你在哪里啊!”
本能提醒着乔安娜,现在尽快逃离这里才是正确的,然而,望着包围着魔法阵的那寒意刺骨,仿佛以灵魂为燃料般的诡异鬼火,乔安娜双腿颤抖着,无论如何也迈不开步伐。
“怎......怎么办?我......我会死在这里吗?”
猛然间,乔安娜忽然想起了什么。
“对......对啊,我可以飞啊,上次沙龙,那个佩洛丝不是......教了我飞行术吗?”
然而理智告诉乔安娜,这样的想法和自杀并没有什么区别。从来没有学习过飞行术的自己,连悬浮几吋都勉强,在沙龙上练习的时候,无论她怎么努力,只要稍微一挪身子,法术就会瞬间失去平衡,一头栽倒在雪地上。
“如果我摔倒在这火里......”回想起自己那天在艾比昂看到的那一幕,乔安娜不寒而栗。她的两腿颤抖着,几乎要瘫软在地,但她恐惧地上的魔法阵那闪着和鬼火同样阴森的荧光的线条,只能强行用战栗到不能自已的双腿,强撑着站立着——乔安娜非常担心这样的自己还能再坚持几分钟。
“水......水可不可以试试?”想起沙龙上学到的那点元素术知识,乔安娜突然萌生了用水魔法扑灭火焰的念头。她用颤抖着的手摸出了自己的那根木质魔杖,对准了面前的鬼火。
“啊......水,那个水魔法该怎么用?”刚要释放魔法,乔安娜才想起了一个致命的问题——自己的水魔法学得和飞行术几乎一样糟糕。在这样一个惊惧的时候,那恐惧而混乱的大脑,无论她如何努力都无法运转起来。
“冷静......要冷静......”颤抖着举起魔杖,在脑海里不断回忆着沙龙上记忆的片段,哆哆嗦嗦地拼凑起来,用几乎不成样子的音节念诵咒语。“噗”地一声,魔杖顶端喷出了一阵水雾,如同喷雾器那样的小水雾,大概连烟头都难以打灭。
“再……再试一次……”
第二次的结果更糟糕,连反应都不见半个。
“怎么办,怎么办?”一筹莫展的乔安娜急得像只热锅上的蚂蚁。她不住地后悔自己为什么不多参加佩洛丝的沙龙,为什么在沙龙上的学习不认真一些。平日里自己空余的时间都被小说、电影、逛街之类的玩乐占据了,可这些东西,现在能救得了自己吗?
“卡奥斯,求求你,求求你庇佑我,我,我晚祷和感恩祭的时候,再也不会偷偷分心了啦!”
幸好,仿佛是卡奥斯听见了她的求助一般,包围着魔法阵的鬼火突然熄灭了一小块,露出了一个缺口。
“是……是机会?感谢卡奥斯保佑!”乔安娜如同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欣喜若狂,她提起裙子,小心翼翼地跨过了这个缺口,逃离了鬼火的包围。
在穿过鬼火的一刹那,乔安娜只觉得一股深至灵魂的恶寒,她往自己的裙角看了看,顿时吓得魂飞魄散。有一块裙角稍稍蹭到了一下这绿色的火舌,没有燃烧,却如同艳阳下融化的冰淇淋般,化作了一滩粘稠的液体。
“啊!!”乔安娜发出了极度惊骇下的尖叫,她没命地向前狂奔着。
穿过一个低矮狭小的石门框,面前是一处不知道通向何方的漆黑走廊,乔安娜顾不得思考太多,凭着本能向前狂奔而去。她不知道前方有什么,更不知道脚下的路通向何方,她只知道,自己应该尽量远离那个房间和那团邪诡的鬼火,越远越好。
乔安娜并不怎么擅长运动,爱洛依丝学院那礼服式的校服也从来不是为了运动而设计的,宽大蓬松的裙摆奔跑起来格外碍事,没过多久,乔安娜就已经气喘吁吁了。她停了下来,向墙边摸去,想靠着墙稍微休息一会。
可摸着摸着,乔安娜却感到了一丝异样的气息,转头看去,她顿时吓得魂飞魄散。只见墙边一个黑色的侏儒正瞪着绿色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她。这侏儒干瘪而漆黑,看上去像是只有一层黑色的皮罩在骷髅骨架上一般,完全不像是个活物。
“救......救......”精神已经濒临极限的乔安娜,此时已经连尖叫的力气都没有了,最后一丝求生的本能驱使着她继续迈开脚步,往前跑去。但是,当她跑了一段路以后,却发现,自己又遇上了这个骇人的侏儒。
这个恐怖的侏儒在追赶着自己?还是自己遇上的只是另一个一模一样的侏儒?乔安娜已经完全来不及思考这些,她只是埋着头继续向前跑去。仅存的体力很快耗尽了,过分的透支令乔安娜完全喘不过气来,她的心脏剧烈地跳动着,胃肠翻涌,五脏六腑都恨不得吐出来。
奔跑的脚步再也无法迈开了,乔安娜凭着最后一丝力气撑起身体,徐步向前行走着,然而这漫长、漆黑的走廊,却似乎永远没有尽头。
也不知走了多久,乔安娜又看到了这个骇人的侏儒,它依旧是静静地立在墙边,用那双闪着冷光的绿眼睛“瞪”着乔安娜。
“又......又......又是你?”
再也支撑不住自己的身体了,乔安娜两腿一软,整个身子瘫倒在了地上。
她终于不得不认真思考,思考一个最可怕的可能。自己耗尽了体力,奔跑在这几乎漆黑无光的回廊之上,自以为可以通往安全的出口,却完全想不到,自己其实始终只是在原地转圈。危险,从来就没有远离自己分毫。
“呵,呵,哈哈哈哈哈!”精神陷入崩溃的乔安娜如同一个傻子一般无意义地狂笑着。
“来,来吧,都来吧!”朝着侏儒,朝着黑暗之中蠢蠢欲动的未知事物,乔安娜狂吼着。她索性闭上眼睛躺在了地上,放弃了一切挣扎。
等待许久,预想中的攻击和鬼火都没有来,自己的手倒是被一只熟悉的手牵住了。
“穆......穆丽卡?”
乔安娜睁开眼,发现漆黑的回廊和恐怖的侏儒已经全部消失无踪了。自己躺在自家的走廊上,身下是家中刚换的新地毯。
穆丽卡则站在自己的眼前,她的微笑还是那么天真而纯真,一只手牵着自己的手。
“我......我这是?”
“乔安娜你个坏蛋!”穆丽卡忽然轻轻地锤了乔安娜一下。“说好的一起玩捉迷藏,结果你自己躲在这里睡着了,知道人家找了你多久吗?诶,你知道不知道你睡相多差啊,又是抓又是踢的,怎么叫也叫不醒,看,把我裙子都踢脏了!”
乔安娜仔细看了看,发现穆丽卡的裙子上有个明显的鞋印,她内心感到愧疚万分,连连向穆丽卡道歉着。
“对,对不起穆丽卡,我请你吃果仁蜜饼,果仁蜜饼好不好?”
“啊,果仁蜜饼?”穆丽卡的眼神忽然疑惑了一下,不过随即马上又热切地微笑着,“唔,那个先放一边啦,我们说好了要好好玩的,这次你可得好好陪我,不能中途逃走哦?”
“嗯嗯,没问题。”
牵着乔安娜的手,穆丽卡一边哼着歌,一边蹦蹦跳跳地向前走去。
“对了穆丽卡,”乔安娜忽然站住了,她一边抽回了自己的手,一边笑着问道,“穆丽卡,今天晚餐的时候,我们是喝鹧鸪肉馅汤,还是喝比斯克酱虾汤?”
“唔.....听起来都好美味,我好难选择呢.....”
乔安娜忽然变了脸色。她猛地向后退了几大步,和穆丽卡保持了一大段安全距离。
“咦?乔安娜,你这是?”
“骗子!你不是穆丽卡,你是谁?穆丽卡怎么不会听到果仁蜜饼还不动心?还有,穆丽卡最讨厌比斯克酱虾汤了!”乔安娜气得浑身发抖,她紧紧地握住魔杖,颤抖地喊道,“冒充她,你想干什么?”
“被你看穿了啊,哈哈哈哈哈哈哈......”这个“穆丽卡”忽然狂笑了起来。她的嘴巴越笑越开,一直笑到嘴角也开了口子,开到了耳根。“她”的皮肤渐渐变成了黑色,身形缓缓萎缩,眼睛也露出了绿色的阴光。乔安娜定睛一看,惊骇地发现,这难道不就是自己之前遇上的那个黑色侏儒吗?
“快~~和~我~一~起~成~为~祭~品~吧!”这个黑色侏儒狂吼着,嘴里嚷嚷着乔安娜听不懂的语句,猛地向乔安娜扑来。乔安娜试图吟诵一个有攻击性的魔法,但慌乱之际大脑完全是一片空白,她只好放弃了反抗的打算,转身拔腿就跑。
一路上,自己的“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漆黑的那个,似乎永远也走不出的恐怖回廊。
乔安娜没命地狂奔着,背后传来了脚步声,那脚步声迅捷而沉重,与自己的距离越来越近了。乔安娜不敢回头,但猜都可以猜得到这脚步的主人会是什么。
“啪嗒!”脚下不知道绊到了什么东西,乔安娜狠狠地摔了一跤。她努力挣扎着想要爬起来,这才发现自己那瘫软的双脚,已经彻底失去了力气,无论她怎么努力,都挣扎不起来了。
那个黑色侏儒仿佛是在嘲笑她一般,故意放慢了速度,伸出双手,一步一步地,接近到了乔安娜身边。
“跑~不~了~了~吧~”它狂笑着,裂到耳边的嘴巴大大地张开,露出了尖利如狮的牙齿。两手长长地向乔安娜伸了出来,一点,又一点......
“啊!!!!!!”用尽全身力气,乔安娜发出了一声凄厉而嘹亮的尖叫声......
“!!!”直到从梦中惊醒,乔安娜才意识到,自己刚刚经历的那些是一个无比真实的噩梦。她打量了一下四周,脸色顿时变得通红,一直红到了耳朵。
“喂,乔安娜,发生什么了啊?”坐在身旁的同学好奇地问道。
现在正好是上课时间,这是一节名为“魔法基础”的课程,以困难枯燥而繁复的大段概念背诵而闻名,在乔安娜这个学年的学生中可谓是臭名昭著,课堂上的睡觉率和小差率出了名的高,甚至高到老师都见怪不怪了的程度。
不过,即使是这样,这一声高亢的尖叫,还是让课堂上所有人吃了一惊。
“对,对不起,瑟丝顿老师对不起.....”乔安娜站起了身,向着走到自己面前的瑟丝顿老师不停地道歉。
“哎,”瑟丝顿没有批评什么,只是摇了摇头,顺手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你就回答一下我刚才的问题好了。”
“刚......刚才的问题?是......是什么?”
乔安娜疑惑地询问着,心里早已是羞愧难当,唯恨不得地上能有个地缝,好让自己钻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