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幕 東京 --幕六之七--
明神彌彥、相樂左之助、三條燕、高荷惠、塚山由太郎、四乃森蒼紫、齊藤一,卷町操…
自劍心在這住下後,神谷道場歷經幾次風風雨雨,原本冷清的道場增加許多出入的人,待薰他們一行人解決志志雄的事件從京都回來後,巴覺得差不多是時候了。
風和日麗的午後,巴找來薰跟緣,就他們三人坐在房間裡,劍心出去買東西、彌彥今天跑去赤別戶幫忙,巴將那把保留十幾年的刀拿出來放在他們面前。
緣聽過幾次巴提起這件事,巴認為這把刀是薰消失的真相,緣是目擊者之一卻怎麼也想不出被這把刀殺死後會消失這樣的事情。
「妳真的要這麼做嗎?是我帶回來的消息,可那怎麼看都是無稽之談。」
薰前往京都時,巴托她調查關於新井赤空跟他打的刀的消息。
拜御庭番眾情報收集能力所賜,很快便得到”可以使人消失的妖刀”這樣的傳聞。
若這把刀曾經斬殺過的人帶有深刻的執念,那接下來被這把刀所殺之人會被捲入這份執念之中。
「若我沒記錯的話,這把刀是另一個時空的緋村用來殺死我與清里的刀,刀上留著被殺的我、清里跟刀的持有者緋村無法消失的執念,帶著薰來到這裡,拯救了我還有清里,任務完成後又被這把刀帶回去了。」
「這都只是妳的猜測吧!就為了這樣的猜測妳要當著我們的面切腹!瘋了嗎!」緣還以為巴已經從那份執念中走出來,現在看來只有變本加厲的份。
「我不想留下遺憾,更不想一聲不說的離開。」巴傾身雙手輕輕搭在薰跟緣的手上,「你們倆個 是我在這個世界上最珍惜的人,現在都是獨當一面的人了,我在這裡沒有任何牽掛。我想告訴你們,最後想要做的事情。」
「姐!」緣幾乎坐不住,這太荒唐了!
薰抬手制止了緣,「妳仔細考慮過了嗎?如果這把刀不能帶妳離開,妳只是白白挨這一刀而已。若能,妳可能去一個誰都不在地方,見不到想見的人。這些妳都考慮過了嗎?」
巴點點頭,「無論什麼樣的結果都不會後悔,我已經等太久了。」
「好,那就做吧。」
緣簡直不敢相信,「居然連妳也附和她,妳到底明不明白她想做什麼啊!」
薰幽幽的說:「從很久以前,就隱約覺得妳看著我時是在看著別人,不過那也無妨,只要妳還在我是誰的替代品都沒關係。當爹過世的時候,妳說了是因為我才留下來的,我真的很高興,妳沒有將我當成那個人。」薰頓了頓,「同時明白了,就因為沒有把我當成那個人,如果有一天選擇出現在妳的面前,一定毫不猶豫的選擇那個人。畢竟你們是被迫分離···留有太多遺憾了。」
薰拉起巴的手,「如果妳沒有消失,我一定會把妳救回來,答應我,這種嘗試不要再做第二次。若妳真的消失,我會當作妳死了,所以妳不需要再回來。」
「小薰,能遇到妳,這些年跟妳一起生活的日子,我都感到十分幸福。」巴也拉起緣的手,「緣,做為我的弟弟,這些年來辛苦你了,抱歉,得讓你滿足我最後一次的任性。」
「我不懂,我真的不懂!」緣用手背抹抹眼睛,「隨便妳了。反正姐妳從來沒聽過我的話。」
巴欣慰的笑了。
在這裡度過的這十幾年,都是她無可取代的珍貴回憶。她也曾想過就此放下,安安穩穩的過日子,可是當小薰越長越大,越來越像薰,那些本來好好收在匣中的思念不斷的冒出來,初遇時的回憶、前往京都的路上、雪山的遭遇跟回到江戶的生活,比這十幾年來的任何記憶都要更清晰更深刻,到了每次想起都會感到痛苦的地步。她要去見她。
巴抽出那把刀,用紙將刀身擦乾淨,緩緩的掀起上衣,舉起刀將刀尖對準著腹部。
薰跟緣緊握著手,幾乎握出血了,他們忍耐著抑制自己衝上前阻止。
巴深吸一口氣,用力的將刀壓進自己的腹部裡。
「巴!」
「姐姐!」
薰跟緣跑到巴身邊,此時不可思議的事情的發生了,巴的身體正逐漸變淡,透過她的身體可以看到後面的牆。
「小薰、緣,謝謝你們…」已經不會再見了。
「巴──」當薰伸手去抓時,手穿過巴的身體,接著完全消失不見。
真的走了啊…
薰跪在地上,最終忍不住抱著自己痛哭失聲。
緣走到外頭,仰著頭,試圖不讓自己眼淚流下來,「一定要在另一個地方活的好好的啊。」
***
明治二十五年(1892),東京下町。
劍心過世一年後,彌彥跟燕成親了,薰與阿妙分別代理雙方的家長,舉辦了簡單而隆重的儀式,之後燕搬進神谷道場。彌彥老是嚷著要自立成家,不能老賴在道場裡,可心裡放不下只剩一個人的薰,就繼續嚷嚷。
「嘿~看不出來他心思細膩啊。」
午休時間,薰坐在走廊上跟燕聊天,道場裡面一幫弟子或躺或坐睡的不醒人事。
「彌彥平常看起來粗線條的樣子,對於薰的事情一直都很細心。」
「妳該不會吃我的醋吧。」看著燕失落的表情,薰忍不住陶侃道。
「才沒有,我怎麼會…」燕拿起茶盤擋住自己的臉,「只是有時候好不容易說上話彌彥說的總是…」
薰摸摸燕的頭,「那就是他不對了。是該搬出去自立門戶,我明天找他談談吧。」
「我不是這個意思,而且薰妳…真的不要緊嗎?」自劍心走後,燕很擔心薰的情況,能留在道場裡幫忙,她沒覺得有任何不妥。
「我好得很呢,肯定長命百歲。」薰伸伸懶腰,「差不多該去診所報到,道場那些傢伙就麻煩妳叫醒了,叫不醒就拿冷水潑他們。」
「我知道了。路上小心。」
前往小國診所的路上,有一段路種滿整排櫻花樹,現在正好是開花的季節,走在其中不時會有花瓣落下,這陣子走這段路時薰總是放慢腳步,邊走邊賞花。
記憶已經模糊不清了,那段遙遠的如夢似幻的曾經,就像一場夢。
若不是失去的左手跟持續復健的身體,真的會以為那一切都是假的,她沒有穿越時空,沒有愛上另一個時空的人。
劍心過世後調查了那把武士刀的來源,從父親留下的筆記得知,果真如劍心所言是新井赤空所打造的刀,請了在京都的操幫忙調查相關的事情,最接近真相的就是曾殺人無數帶有執念的刀會帶走接下來遭斬殺的人。
只能這麼想了,劍心誤殺巴的執念,巴與清里留在刀上的靈魂,帶著她去改寫另一個時空的歷史。
如今刀不在身邊了,這些虛妄的假設無從驗證。
「已經過了這麼久了啊。」薰伸出手接落下的櫻花花瓣。「說好了要一起賞櫻呢。」
卻已經連她的長相都想不起來了。
此時,頭頂被什麼東西滴到,濕濕黏黏的感覺,薰眉頭一皺,該不會是鳥屎吧…
伸手到頭頂上沾了點下來,發現是紅色的帶點鐵鏽味的血!
趕緊抬頭看,此時有個黑影從天空落下,怎麼看都是個人!
估量落下的地點,薰跑過去接住了那個落下的人。
「醒醒!天啊,這怎麼回事!」薰抱住了她,發現這個人腹部被刀穿過,血流不止。
先將那個人放到地上,手口並用的撕開衣服暫時止血。
薰不敢將刀拔出來,傷口固定好了,用著衣帶將傷患跟自己綁在一起,全力跑到診所。
診間前一個病患剛走出來,惠準備休息一下時,薰就衝進來。
「等一下現在休息!」惠真是受不了她。
「緊急傷患!她腹部被捅了一刀,血流不止!」薰邊說邊把傷患移到病床上。
惠立刻打起精神,「妳又幹了麼好事啊!叫外面候診的先回去,今天不看診了。」
「不知道,她從天上掉下來的。需要幫忙就使換我。」薰接著去外面遣散病患了。
「還用妳說,不使喚妳使喚誰。」
惠做了一整個下午的手術,才從診間裡面出來。
「傷口的切面很乾淨,沒有其他外傷,沒有大出血,算好處理,目前沒有感染的情況。」惠邊說邊把手術服扔到一旁的盆子裡。「認識嗎?裡面那個人?妳說她從天上掉下來?」從天而降然後腹部受傷,怎麼想都不是巧合,跟薰當年神隱歸來的樣子實在太相似了。
薰鉅細靡遺的把所有經過告訴惠。
「所以妳也沒有頭緒?我累了,晚上看顧的事情妳救回來的人自己搞定。」惠癱在椅子上,完全不想動。
「晚上來道場吃飯吧,燕今天要弄好料的。」薰站起來幫惠按摩肩膀。
惠發出舒服的嚶嚀,「燕進妳們家道場後,妳倒是過的酸爽,什麼時後放人家小倆口走啊。」
「說的我好像惡婆婆一樣。」薰的額上留下冷汗,「最近會找彌彥聊聊,都成親了是該出去立門戶。」
「別到時又哭鼻子。」惠扭扭肩膀,按摩後舒服多了。
「我都幾歲的人了。」薰把外套拿過來給惠,「妳好好休息會,剩下交給我吧。」
惠穿上外套,「說得真好聽,不知道是誰給我找這麼多事。晚飯會給妳打包回來。」
擺擺手,惠便出門去神谷道場。
東西都收拾好後,薰來到病床邊,這個滿頭白髮的女子,看起來是如此的熟悉,與記憶深處的巴是如此的相似,可是她已經記不得巴的樣貌了,無法確定是不是,不敢確定是不是。
妳到底是誰呢?
躺在床上的女人此時微微睜開眼,薰手足無措的站起來。
「覺得怎麼樣,有哪裡疼嗎?醫生現在不在,很難受的話我馬上就去找醫生來。」
那個女人只是看著她,從上到下反覆掃視著,直到視線落在空蕩蕩的左手衣袖上時,流下淚來。
薰更慌亂了,到底該不該現在就去找惠回來,猶豫了一會,在這邊想只是浪費時間,薰決定跑去到場找惠。
「妳等下,不要亂動,我馬上找醫生過來。」
「薰…」
正當薰背過身去,聽到有人喚她的名字。
她僵在原地,心跳忽地的加快,那個聲音勾起無數的回憶。
能夠相信嗎?
能夠這麼認為嗎?
是她嗎?
薰轉過頭,躺在床上的女子流著淚卻笑著。
「我好想妳…」
是她啊…是她。
薰顫抖的伸出手輕輕的摸著巴的臉龐。
「巴…巴、巴─」斗大的淚滴不停的落下,這就像是場夢,她再也不願醒。
「薰、薰…」巴吃力的伸出手,同樣的觸碰著薰的臉頰。
「我好想妳,好想見妳,好想見妳啊…」額頭抵在巴的額頭上,靠近的能夠聽見彼此的呼吸。
「我也是,好想見妳,從妳消失的那一天起…就一直…」
闊別已久的親吻,帶著淚水的味道。
不想分開,再也不要分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