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莉平时是横，但是，她的一切都是父亲给的，小打小闹耍点脾气可以，但真把事情闹到无法收拾的地步，她还是不敢。

简单跟何晴雨说了两句，她火急火燎地开车离开了。

千丰大厦。

这是莫秋余平时上班的地方，说是上班，其实不过在办公室里听听音乐，养养花，有时去和别的老板打打球、钓钓鱼，有时看看手下员工的企划，挑出一些毛病，做出一些决策。

今天，是他近几年来最生气的一天。

大清早的，一个电话把他从安逸的座椅上气得跳起来，杯子摔碎了，手机也砸了。

他的女儿，又开始了。

等待了二十来分钟，门口响起了敲门声。

“进来。”强忍着怒气，尽量平静一点。

果然，进来的就是他那女儿，他一年可能要生一百次气，而其中九十九次都是这女儿带来的。

父女俩从来不对付，女儿恰好遗传了他的暴脾气，只要父女俩一起说上十句话，必然开始吵吵闹闹不欢而散，之所以把女儿派遣到子公司，就是为了隔得远远的，眼不见心不烦。

“先坐下。”

莫莉依言坐在了对面的沙发上，拿出一支烟点燃，翘起二郎腿，一言不发。

莫秋余一拍桌子：“你明知道老子不喜欢烟味，还当着老子的面抽烟！”

莫莉冷哼一声：“你不喜欢，又不是我不喜欢。”

“你！”莫秋余指着莫莉：“本以为这几年你已经改变，没想到还是做出了这种伤风败俗的事情，你竟然…你竟然在大庭广众之下，为了一个女人！和你的员工争风吃醋！你让我…你让我老脸往哪儿搁？”

莫莉道：“那你的意思是什么？你希望我怎么做？”

“立刻，马上，和你那个所谓的女朋友分手！”

先前莫莉，不过是暴风雨前的宁静，现在，她要爆发了。

她抄起香烟往地上一摔，怒道：“你已经逼死了一个女儿，还想逼死另一个吗？”

“我…！”莫秋余气得直喘粗气，胸口剧烈起伏。

莫莉站起来，拉开抽屉，把一瓶药拧开，倒出两颗放在莫秋余的手里。

她道：“心脏不好就不要老是生气。”

“那也得你不惹我生气。”莫秋余服下药丸，好受了许多。“我也不想和你争吵，就听爸的，去看一次心理医生好吗？”

莫莉摇摇头：“大家都不要浪费时间，我很清楚明白地告诉你，我不会和她分手，不管你同不同意，我都要和她在一起。”

莫秋余听到这话，刚刚压下去的怒火又窜了上来：“你不听我的！那就是不认我这个爸了？好，既然如此，你就更硬气一点，以后都不要花我的钱，用我的东西了！”

“不用就不用，那你也别再管我了！”

莫莉转身离开，打开门的那一刻，莫秋余的声音再次传来。

“你走！走了就永远不要回来了！”

莫莉没有一丝犹豫，啪地一声摔上了门。

她现在什么都不管，什么都不要，只想快些听到一句回答。

翻开手机，打通了何晴雨的电话。

很快，接通了，电话那头传来何晴雨的声音。

“喂？学姐？”

这声音和平时不太一样，但是，莫莉管不了那么多，她迫切需要听到一句让她对自己选择不后悔的话。

莫莉说道：“晴雨，我想，正式和你交往，恋爱关系的那种，你愿意吗？”

沉默，电话那头半晌没传来一丁点声音。

等了约有一分钟，莫莉苦笑道：“算了，我已经知道答案了。”

挂掉电话，莫莉看到的世界，是一片灰暗的。

失魂落魄地上了车，她要开往什么地方？

她不知道，只是一味地踩着油门。

只要开车的速度够快，失落就追不上她。至少，她是这么认为的（危险行为请勿模仿）。

……

下午。

何晴雨都快要急死了！

她已经第六十二次拨打莫莉的手机了，始终是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是她的错吗？她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莫莉，真的伤莫莉那么深吗？

一整个下午，莫莉都没有回公司，电话也打不通，何晴雨都想报警了，可是时间上还不够，报警也没有用。

终于，何晴雨想到了一个救星。

莫莉的弟弟，莫珣。

回到莫莉的家里后，何晴雨问了保姆莫珣的号码，二话不说打给了莫珣，把整件事全部告诉了他。

莫珣知道，着急程度不下于何晴雨，他马不停蹄地跑出去找人，又留下何晴雨一个人干等。

一直等一直等，等到天都黑了还没一点消息。

晚上十点半，终于，何晴雨等来了莫珣的电话。

时间回到一个小时前。

莫珣交友算得上广泛，他几乎把能帮忙的人全找来了，终于他得到了姐姐的准确消息。

是在一个酒吧。

当他赶到时，莫莉已经喝得烂醉，有些不怀好意的人见她长得漂亮，已经打算‘捡尸’了，好在有莫珣的朋友在一旁，那些人始终没有机会。

“弟弟，你来了啊，来陪我喝两杯。”

桌子上，有七八个空瓶子，度数还不低。

莫珣抢走莫莉的杯子：“姐，你喝醉了，我带你回去。”

“我…我不回去！”莫莉紧紧地抱着还剩一半的酒瓶：“我答应爸了，以后不花他的钱，不用他的东西，那别墅是他买的，我不要回去…”

莫珣从来没见过莫莉这副模样，在他的心里，姐姐一直是个冷静、知性的人，也常常帮他善后一些事情，何曾想到有这么一天？

莫珣劝道：“何晴雨还在等你，听话，跟我回去。”

莫莉情绪稍微有些变化：“晴雨？她在担心我？”

莫珣肯定道：“对。”

莫莉哈哈大笑：“你别骗人了，爸不要我了，何晴雨一样不要我了，只有你对我好，弟弟…”

莫珣面对这个醉鬼，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他想了一会儿，决定强行把莫莉拖走。

然而，莫莉这家伙力气还不小，他竟然拖不动。

又僵持了些时间，莫珣终于无可奈何地给何晴雨打电话了。

他只说了个地址，然后说了一句：“来接人。”

何晴雨打个车匆匆赶来时，莫莉已经不省人事了，完全睡着了过去。

“要不要带她去洗胃？她喝了这么多！”

莫珣道：“没事，她酒量我知道的，睡一觉就好了，你搭个手，我们一起把她带回去。”

“好！”

……

莫莉家。

莫珣停好车，两人又把莫莉抬下来，保姆知道后也来帮忙。

集三人之力，好不容易才把莫莉扔到了她自己的床上。

莫珣让何晴雨好好照顾莫莉，没多久就离开了。

何晴雨让李阿姨帮忙弄了盆热水来，便帮莫莉脱了衣裤，小心地帮她擦了全身，再帮她换上睡衣，盖好被子，这才打算离开。

结果没门都还没关上，莫莉就一副要吐的样子。

何晴雨赶紧回来，把垃圾桶拿过去，再把莫莉扶起来，这会儿莫莉睁开眼睛，看起来很难受。

‘哇’的一声，莫莉稀里哗啦地吐在了垃圾桶里。

等她吐完，何晴雨拿了几张纸给她擦嘴。

莫莉推开何晴雨，说道：“你…你是谁，为什么在这？”

何晴雨知道莫莉喝迷糊了，回答道：“我是你朋友，你喝太多了，还是赶紧休息吧。”

“朋友？”莫莉揉了揉眼睛，依然看不清眼前这个人的模样。“你要是我朋友，就拿酒来…陪我再喝两杯…”

何晴雨问道：“要我拿酒来可以，但是你得告诉我，你为什么想喝酒？”

“我…我想忘了她。”

“忘了谁？”

“何晴雨。”

“为什么要忘了她？”

莫莉依旧是一身酒气：“我真的好喜欢她，我恨不得把所有的东西都给她，我爸不让我和她在一起，我和我爸闹翻了，现在要断绝父女关系，可是…可是换来的是什么？她…她还是不喜欢我…我以为只要待她好，她也会慢慢喜欢我，可惜…可惜小丑竟是我自己…”

何晴雨咬紧嘴唇反驳道：“你凭什么说，她不喜欢你？”

“她…她…”

莫莉说着说着，又睡着了。

何晴雨心中五味陈杂。

她望着这个睡着的人，终于说出了心里话。

“也许，你喜欢的那个她，现在也喜欢上了你。”

不知道莫莉听没听到，反正唇角微微翘起来，应该是做了一个好梦。

何晴雨的心扑通扑通跳得很快，她轻柔地抚摸了莫莉的脸颊，看了好一会儿，她叹了口气，慢慢地把脸贴了上去。

莫莉的脸，好烫，呼出来的气也全是酒味。

何晴雨心里突然升起了一个想法。

她捧着莫莉的脸，轻轻将自己的嘴唇送了上去。

没有停留，两人的嘴唇碰到一起，这不是第一次了，之前在那个洞窟里，她们曾碰过一次，但被何晴雨中止了。

“即使以后你一无所有，我也不会后悔，当我知道自己也爱上了你的那一刻，我也变得盲目了起来。”

何晴雨呢喃了一句，闭上了眼睛，并伸出了舌头。

好苦，好酸，好腥。

有胃液，有呕吐物残渣，还有冲鼻而来的酒味。

何晴雨做梦也想不到，第一次舌吻是如此糟糕的体验。

不过苦涩里头，竟还藏着那该死的甜美。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