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祭司的带领下,澜叶目睹了整个尼安德特部落的真实容貌,那是比澜叶想象中更为弱后,更为荒诞的场景。
最先映入澜叶眼帘的,是一群围着篝火跳着奇异舞蹈的人,他们之中,有些人四肢着地,围绕着篝火跑着,就如同四脚野兽一般;有些人双脚着地,双手却肆意的在空中挥舞着,那是毫无规律可言,没有经过统一的奇怪动作;有些人则只是用他们那无神的双眼死死的盯着篝火,仿佛篝火中藏有什么奇怪的东西一般。
而他们的口中都支支吾吾的叨念着什么,那不是澜叶所熟悉的语言,甚至连语言都算不上,仅仅只是如同婴儿口中传出的呓语一般,没人知道他们在表达什么,也许只有他们自己知道吧。
就在澜叶对于这种如同邪教仪式一般的场面震惊的说不出话来的时候,祭司叹了口气,拍了拍她的肩膀,说道:“我的孩子们正在祭拜神明。”
澜叶刚想问些什么,祭司已经接着走下去了,她只好收回想要脱口的话语,立刻跟上了她。
要是说刚才的景象还只是使澜叶震惊的话,那么接下来她看见的,那已经无法用震惊来形容了,那景象深深的印刻在了澜叶的眼里,那景象已经突破了生活在文明社会的澜叶所能承受的范围。
那也许是尼安德特部落的战士们,他们的手里都握着来自公国生产的小刀,刀上则沾满了鲜血。
那血顺着刀锋缓缓的留下,低落在地上,发出令澜叶感到压抑的刺耳声响,那倒在地上的,则是早已断气的,他们的同类,他的眼神早已失去了聚焦,只是睁着,却看不见任何的东西。
血从他那被开了口子的腹部缓缓流出,还有他体内的所有器官,都被战士强硬的扯了出来,放在简陋的器皿之中。
这血腥的场面使澜叶的精神陷入了疯狂的状态,那充斥着暴力,野蛮的民族正强行的往澜叶的脑子里灌输着他们那令人厌恶的习俗——活祭。
澜叶想大声的宣泄出她的恐惧,却发现自己早已发不出声,她的声带被名为恐惧、震惊的感情死死的掐住。
澜叶就在大脑一片混乱的状态下,回到了那用石头砌成的建筑里。
“那么,孩子,看了我的部族,你有什么感想吗?”祭司看澜叶的情绪逐渐稳定下来,便如此问道。
“...野蛮,残暴,荒诞,落后。”澜叶惊讶的发现自己竟不受控制的在这部落的统领面前说出了这无礼的话语。
而祭司显然并不在意这些,她点了点头,随后说道:“是啊,残暴,野蛮,令人绝望的落后,这就是尼安德特人在这数百年的时间里所维持的状态啊。”
“尼安德特部落的大部分连语言学习的能力都没有,他们的思想与行动方式还停留在婴孩的时期,他们甚至无法理清简单的因果关系。”
“我作为祭司,作为部族的统领,从这个部落诞生之初,就已经存在了,我见证了生命的诞生,见证了生命的陨落,我却鲜少有看见生命的进化。”
“尼安德特人的智能就如同被诅咒了一般,基本从未有长进,欧亚瑟则是个例外,她的聪慧是我从来未在尼安德特人身上所见过的。”
“孩子啊,人类的定义是什么?换句话讲,你觉得在你的眼中,究竟怎样才算是人类呢?不用回答我,我能知道你在想什么,你绝对不会认同尼安德特人是人类的一种吧?”
“就连我也曾思考过这个问题,可是他们仍然是我的孩子,我决不能抱有这样子的偏见。”
“澜叶,你知道为什么我要叫你过来吗?也许接下来我要说的东西你现在无法理解,但我希望有一天你能明白我话语之中的含义。”
“澜叶,你是他所选出的人。你的命运坎坷,却仍然被赋予了常人所无法承受的期待。在我们的眼中,你就是希望的具现化。在未来,你还会经历许多事情,受到许多苦难,但你必须得坚持下去。”
“那跨过苦难的力量,是他赐予你的,也是你向他索取的,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你可以被称为他的代言人。”
“你要揭开所有的幕布,你要戳穿所有的谎言,你所追求的一切,便是真理。”
祭司的声音回响在石头建筑里,他所说的语言,是澜叶从未在任何常识课上所听过的,那语言的发音听起来是如此的晦涩,澜叶甚至从中感受到了那荒芜时代就已经存在着的时间的流动。
澜叶的大脑竟自行的理解了这些话语的意思,比起普通的说教,它更像是一种精准到令人恐惧的预言,澜叶无法理解祭司打算让自己做什么,她也不知道祭司口中的“他”究竟是谁。
但在这些话语传入澜叶脑中的那一刻,她的心中涌起了一股神圣的使命感,有一瞬间,澜叶觉得人的七情六欲在她的体内消失了,她仿佛成为了模糊的存在,俯瞰着整个世界。
这些话语甚至没有经过澜叶本人的同意,直接与她的灵魂融合在了一起,就仿佛成为了一道不可磨灭的痕迹。澜叶甚至惊讶于自己居然丝毫没有抵抗祭司那充满了疑点与传教性质的话语。
“祭司大人,您是不是知道些什么?”澜叶不自觉的问道。
祭司笑了笑,澜叶看不透她的笑容,她发觉自己从未有读懂祭司的内心。“我能说的,已经尽可能的告诉你了。甚下的一切,就听从命运的安排吧。”
澜叶还想说点什么,她的表情是如此的急切与慌张,她知道眼前的这个人绝对知道关于她身世的消息,这是一个绝好的机会,澜叶不甘心就此错过了与真相相接的机会。
但祭司再也没有开口,她只是揉了揉澜叶的头,随后摆了摆手,示意澜叶可以走了。
看着那黑发少女落寞的神情和柔弱的背影,祭司叹了口气,她轻声的自言自语道:“希望你的决定是正确的的,那令人痛恨的诅咒,那刻骨铭心的错误,必须被解开,被纠正。”
祭司手中的水晶球正散发着微弱的光芒,仿佛在回应着她的期待一般。如果仔细的看过去,那水晶球所倒映的,也许是“命运”也说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