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嗯……没有,我没有和谁交往……我花钱是有点大手大脚了,但是……”稻桓葵躲在洗手间里,她不希望这段对话被真江听到。“好,好……就打到卡上班……谢谢爸爸!还有不要对妈妈说哦,嗯,好,那拜拜。”
生活费日渐紧缩,交过这个月的房租和水电费后已经要赤字了,稻桓葵只能背着母亲向父亲求助,在下次生活费到来前多撑一会儿。
实际上,让稻桓葵的荷包不堪重负的根源是三桥真江。
葵和三桥同居的事,她父母并不知情,她完全是出于自愿要照顾真江的。
一个人的生活费供两个人生活,可谓是一分钱掰成两分用,可真江似乎不理解这点——与其说她不理解,不如说她是在有意向葵施压。
明明家里有食材,真江却很喜欢点外卖;牙膏还没用完,就以不喜欢这种理由换一管……通过点滴的小开支,真江慢慢蛀空了葵的钱包。
“再撑十来天吧,应该够……”葵按下冲水键,装作自己是在解手。
按下门把,拉开门的一瞬间,葵的心脏异常地紧缩了一下。
“真江?!什么时候……”
真江坐着轮椅,停靠在洗手间前。
“你进去太久了。”真江用食指敲着轮椅扶手。
“唔嗯,我下次注意。”葵把真江从轮椅上抱起,放在马桶上
“稻桓。”真江按住葵的手,表示先说正事。“我想买几件新衣服。”
葵确保自己的表情没有变得很难看之后才开口道:“多少钱?”
“嗯,你看,最首先得要一件大衣,最近冷得我有点受不了了。然后呢,我还想要顶贝雷帽,已经有了衣服和帽子的话,相搭配的——”
“真江,听我说。”葵解开真江腰际的纽扣。“最近手头很紧了,而且……我还没买新衣服呢,今年。”
“你欠我的。”真江一板一眼地说道。
“老实说,真江,你真的觉得我还欠着你吗?”
真江抓住葵的脑袋,把脸贴到葵跟前。“如果你不欠我的话,那你已经死了,所以你只要还活着,就是欠我的。”
“唉,我觉得我已经很努力想和你修复关系了——搂着我脖子把自己拉起来一点——想想我们小时候吧。”葵一面发着牢骚,一面帮真江除下裤子。
“小时候?小时候要是我不认识你我也不会变成这样。”
“行行行,错的都是我,行了吧?你好了叫我一声。”葵把门掩上,好让真江方便。
“……喂,好了。”
葵把不情不愿的真江抱起来,迅速提上她的裤子,扭上扣,按下冲水键,一气呵成。
“想回客厅还是卧室?”葵保持着公主抱真江的姿势。
“轮椅。”真江完全不领情。
“好好,听你的。”葵小心地把真江放回轮椅上。“要我帮你做这周的腿部运动吗?小心肌肉萎缩。”
“乌鸦嘴!要你管了?”真江调转轮椅,向卧室驶去,摔上了门。
“哈啊……头大,头大。”葵按压着太阳穴。
为什么真江和记忆中的完全不一样了呢?
葵踱步走进客厅,把柜子上扣着的熏木相框扶起来。
相片里是两个女孩,一个扛着鱼竿,很神气地向镜头打出剪刀手;一个拿着捕鱼网,腼腆地站在拿鱼竿的女孩身后,脚边还有一桶鱼。
拿着捕鱼网的女孩眼角上翘,很明显,她就是稻桓葵;扛着鱼竿的女孩,自然就是三桥真江。
如果没有那场事故,真江现在应该也是个落落大方的女孩了吧。
稻桓葵不止一次地设想,要是当初在那场事故中,受伤的是自己,真江会像自己照顾她那样照顾自己吗?
按现在的真江来看,那肯定是不会的。可要是换作以前的真江,答案就变成肯定的了。
葵咬着自己的拇指,她确实很想继续体验被真江照顾的感觉。
她的脑海不禁刺激腺体,要复原那些美好的记忆。
拉着自己的手爬过一个又一个山坡的真江;背着滑下坡道摔伤的自己回家找医生的真江;野餐的时候把三明治分给自己吃的真江……
……
在火海吞没两人前,把逃生机会留给自己的真江。
“真江……”葵用咬出齿印的拇指轻抚相片中真江开心的笑颜。
也许三桥真江已经在那场大火中死去了,现在的真江只是披着残破皮囊的丧魂者。
稻桓葵被自己这种想法蠢到了。
真江就是真江,火灾前是,火灾后也是。遭了那么大的打击,只要是个人都会性情大变的。
“您好?有人在家吗?”葵回过神来时,门铃大作。“晴川宅急便。”
葵从猫眼里确认过后,拉开门栓。“不好意思,刚刚手头有点事……”
“啊,没事的,麻烦请在这里签下字……”
带上门后,葵检查着快递包裹。“筋膜枪……收件人:三桥真江……”
“喂,有快递为什么不和我说啊?”真江从房间里出来,从葵的手里抢走快递盒。
“你……哪里来的钱买这东西?”葵紧张地问道。
“你好烦啊,又不是用你的钱。”
“如果是借了什么小贷,还是快和我说比较好。”葵俯身按住真江的手。
“疑心怎么这么重啊!你怎么和以前完全不一样了?”
葵一愣。
自己也不再是从前的自己了……吗?
“看你怕得快死的样子,直说了吧,我要到了一点点的生活费,和你确实没关系吧?”
“不是和我有没有关系的问题,你……是找谁要的?”葵清楚,真江的父母在那场事故之后就离婚了,而且像踢皮球一样把真江的抚养权踢给对方。
“当然是我爷爷那辈的老人……算了,不说了。”真江似乎对越过父母直接向长辈要钱的行为感到不齿。
“你会用吗?”稻桓葵看着真江摆弄筋膜枪,情不自禁地上前帮了一把。“按这里打开……然后压在腿上。”
真江面无表情地看着筋膜枪运作,像是再次认识到自己的残疾,眼圈开始泛红。
“哎,你这样也代替不了肌肉运动啊,还是我帮你吧。”
“啰嗦死了。”真江虽然这么说道,自己却自觉地把轮椅停在沙发边。